第八章 老友

男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他心爱的妻子为他打开了门。

女人的面貌仍值青春,时刻提醒着男人长达十六年的孤独岁月,和两人如今早已无法契合的灵魂。

“欢迎回家,阿季,”女人的笑容仿佛当初那场意外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梦,“你怎么了,谈得不成功吗”

她抬手接过男人脱下的外套,宽慰道,“先来吃午饭吧,下午还要去见石鲸先生不是吗”

男人怅然地坐在了饭桌上,脑中刘迈与持有者女人的那番话挥之不去。

他终于夹了口菜放进嘴中,味如爵蜡地吃了两口后,放下筷子问道,“隔壁的邻居怎么样了”

听了男人的问题,女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她还在哭,我去看过她,眼睛都快哭瞎了。”

“阿季,你说她……真的能复活她的儿子吗”

在她还活着的那个年代,预兆光斑的事迹并未出现,让她无法接受这些新奇古怪的概念。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把书房的文件拿出来”

“就是你考古的那些资料”

女人走进书房,很快拿出一打资料递了过来,“喏。”

“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男人说道,“当初考古的时候,我听说过一些关于电锯的说法,还有一位蛇尾女神的传说。”

“现在想想看,那些传说的故事和现在有些神似。”

资料中显示,他们曾经从一块巨石下挖出成千上万块电锯的碎片,据说,在不知多少年以前,一位蛇尾的女神为逝去的爱人与另一位神只开展,两神的战斗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最终以蛇尾女神的败北告终。

没有人知道那位女神最终的下场,但祂至少没有死在战斗当中,因为据说祂带走了战斗所产生的所有电锯碎片,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幻境。

在进行考古的时候,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何几千几百年的地下,会产生如此大量的电锯碎片,也许真只有神只一说能够解释。

但神只真的存在吗在光斑现象出现以前,他原本对否定的说法坚信不疑。

男人三两口吃完了饭,重新穿上外套夺门而出,“我出门一趟。”

总而言之,他要先找到考古队的老朋友,也许这起光斑事件真与几千年前的神话有关。

……

……

一名面容凶煞的男人目光凛冽地扫视着一众低头的人,他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鲸鱼,此刻小小的茶水间中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

只有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奶油小生能笑着给男人递了一杯热茶,“老师,喝茶。”

男人配合地一饮而尽,将杯子在桌上重重一摔,“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时至今天下午,从林烟那边透露出的有关灾祸们真正目的的消息已经流传到大多数居民的耳朵里,原本召开的居民大会也不得不暂停。

失去居民的信任对他们而言算不上损失,真正让石鲸暴怒的,是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一名灾祸发声道,“石鲸老大,我们已经查到了,是李言季教授散播的消息,他的消息来源……则是一个姓刘的男人。”

石鲸没有说话,那个男人继续说道,“他的全名叫刘迈,貌似是……光斑处理局的成员。”

“光板处理局不敢直接揭露真相,我们也早就做过对应策略,他们说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石鲸说道,“必须是我们的成员亲口说出来的,才会有这么大作用,是谁”

“是一个名叫孙夏的女人,她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失联了,我们以为她死了,没想到……”

这个人说完一番话,石鲸脸上的表情仍没有变化,这并非逃过一劫,以他们对老大的了解,这恰恰是震怒前的预兆。

他不得不向一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投过一个恳求的眼神,男人这才重新到了一杯茶,给石鲸递了过去。

“老师,喝茶。”

石鲸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

男人这才继续说道,“石鲸老大,需要我们去堵上李言季那家伙的嘴吗”

“你们要怎么堵,杀了他吗现在杀了他还有什么用”

那个人汗颜,“孙夏那个女人是在那栋空楼附近失联的,老大,我们这就带人去探查刘迈那个人的踪迹,一定将他的脑袋给您带回来。”

石鲸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谩骂道,“然后给处理局那些人制造开战的由头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群只知道破坏的武夫!”

可以往的光幕内的确更注重武力,这次这般特殊情况也是难得一见……那个人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那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则梅开三度,再给石鲸上了一杯茶。

“老师,喝茶……”

石鲸一巴掌将茶甩了出去,茶杯在地面摔得粉碎,“还喝什么喝!”

男人笑盈盈地推了下眼镜,“老师,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不如就将计就计吧。”

“市民也不尽是蠢货,既然已经走漏了风声,即使他们仍然想救活那群假人,也不会再轻易信任我们,但他们的信任早已无关紧要,我们一直很擅长利用人质不是吗”

“老师,我去解决那个叫刘迈的人,放心吧,光斑处理局的那群家伙……不敢吭声。”

说着,他换了个茶杯推了过来,石鲸看了他一眼,将茶一饮而尽。

……

……

李言季开着车很快到了老友的家,他爬上楼敲响老友的门。

现在是白天,但楼道里一片寂静,当李言季的敲门声响起时,门内突然传开了机器发动的声音。

李言季皱起眉头,他的老朋友这人平生最爱清净,怎么会买制造噪音的东西

门内的机器仍在响着,听声音是在里屋,李言季想着老朋友兴许是没听见,这才又敲了两下。

然而,这门却发出嘶哑的一声……开了。

李言季诧异地打开门看了看,才发现防盗门的锁头早就被什么东西敲坏了。

这是……入室抢劫

李言季一颗心吊了起来,他摸了摸身上,没什么可用的工具,踮着脚走进客厅,拿起茶几上的一把小刀。

屋里并没有翻找或打斗的痕迹,李言季捏着小刀,轻手轻脚地走进发出噪音的房间,探出头去观望。

一入眼地便是满地的血迹,一位女人满脸泪痕,正抱着一个受伤的男人,那些血就是从男人的胸口流出来的,此时此刻,那个男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发动的电锯,电锯时不时转动一下,带出大片血迹和内脏碎片。

李言季只是个历史教授,偶尔跟随考古队下下墓穴,眼前刺激性的场面令他失了阵脚,他抬起手中的小刀,指着那名哭泣的女人。

“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杀了他!”

女人缓缓抬起头,让李言季看清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她抽噎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再死一次……”

她松开拥抱着男人的手,男人的尸体从电锯上落了下来,女人站起身,她的胸口上赫然长着一把被血迹染红的电锯!

“你也不想让我活着吗”她道,“我才刚刚醒过来,我还不想死!!”

她张开双臂,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想要给李言季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言季转身就跑,死亡的追逐令他跑出了年轻时的速度,他飞一般地跳下楼梯,狂奔到了一楼,那名胸口长着电锯的女人仍在穷追不舍!

李言季马不停蹄地奔跑着,他的喉咙已经像破鼓风机一样干渴,但身后的压迫感让他不敢怠慢一步,但身后的女人却拥有着比他更强健的体魄,她张开双臂,像一只幸福的鸟儿一样拥了过来!

李言季不敢接受这个拥抱,他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这一刻,一根黑色的刺箭从不远处飞来,精准地命中了女人的脑袋!

女人的脑袋被刺箭贯穿,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断气了。

李言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才有功夫看向出手相助的人。

那是位熟人,身旁还跟着那位白发的少女,他面上波澜不惊,依旧是那副慵懒又颓废的姿态,刚刚的出手相助似乎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见李言季看过来,马上也挥手打了个招呼。

这人正是林烟,他走过来拔出插在女人脑袋里的刺剑,手一翻,那把刺剑很快变成黑烟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还故作惊讶地说道,“不是说光幕内以及没有危险了吗”

“没有安全的光幕,”今右附和道,“只有如此宣称的人。”

李言季惊魂未定,“这,这是什么怪物”

“怪物”

在今右眼中,那具女人的尸体只是一摊血红色的马赛克,但她胸口上的电锯却清晰无比,“你看清楚,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从那张被贯穿的脸上,李言季还真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烟说道,“你是想找什么东西吗我可以陪你。”

“好……”李言季说道,“我原本是想去我朋友家借一份文件,但他已经死了,就是被这个怪物杀害的。”

“那份文件,应该就在我朋友的书房里。”

李言季果真带着林烟和今右回到了老友的房子里,但他并未直接进入书房,而是先进入了老友的卧室。

在卧室的床头柜上,他找到了那位老朋友和妻子的合照,那位在血泊中拥抱自己老朋友的“怪物”,正是照片上的女人。

李言季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眶变得湿润。

“原来……他们也是人。醒过来以后,就再也不想回到墓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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