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山崎静河与山崎贵志也来到了走廊之下。
山崎静河抱着和气的心态,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您好。」
而山崎星野则是有点不解,不明白自家父亲的态度为何会产生这种变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啊,你好,你好。」
源和一龙转身回头,看着走廊下刚拿掉雨伞的父子俩。
他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原来那小子不是什么大堂经理,也是一方人物,怪不得刚才一脸拽拽的模样。
「这是你的客人?」源和一龙回头问羽弦稚生。
他也不是谁都握手的,遇到不熟悉的人,他并不想搭理。
「不是。」羽弦稚生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们。」
「说的好像我们认识你似的。」山崎星野轻哼一声,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接着他与莉奈良子对上视线。
当他看到莉奈良子眼眸里的怒火,当即心里就乐歪了——看来莉奈家的小姐已经知道了,那臭小子用她来逞威风的事情。
不过她能忍住没对那少年发火,看来也是家丑不想外扬。
山崎星野在心里笑了笑。
山崎静河给自家儿子使着眼色,让他不要多嘴。山崎星野虽然不理解,但皱了皱眉没说话。
源和一龙侧过头,奇怪地看向山崎星野。
他有点好奇这臭小子说话怎么那么冲,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然后源和一龙见到了山崎静河脸上温煦的笑容,低头看了一眼他主动递过来的手,没打算握。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到了桌子上凉透了的菜,又抬起头来,望着羽弦稚生被冻得发红的脸蛋,眉头深皱,疑声问道:「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用餐?」
羽弦稚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对着山崎父子扬了扬下巴:「他们安排的。」
「这俩是什么狗屁东西,你听他们的?」源和一龙惊了。
这可不像你啊稚生小老弟!你的反骨我可是亲眼所见的!
「那个,请你慎言。」山崎静河低声劝戒道。
主动握手被忽略,又是一阵当头痛骂,被民众骂伤不到他们,但被羽弦稚生这边的人给骂,那真是太痛了,痛麻了!——山崎静河脸色发青,没想到源家的这位武士居然敢如此不给面子,张狂至极!
但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位武士居然是站在羽弦稚生那边的。
「混账!你说什么?」
先后两次被侮辱,山崎星野顿时就气炸了,堂堂贵族议员,居然在这个小破地方一天被骂两次,这谁谁能顶得住,当即怒喝道:「我安排的你有意见?!」
源和一龙惊奇地望了过来,脸上带着微微惊讶的笑容,这小鸡仔一样的男子居然敢跟他大呼小叫,他觉得还怪有趣的。
他快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笑着直视对方。
以源和一龙魁梧的身姿,以眼神就能让对方感到足够的压迫感。
山崎静河眉头皱的更深,看着源和一龙:「算了,你不了解经过。」
源和一龙不搭理他,还在盯着山崎星野,如同勐兽盯着自己的玩物。
而山崎星野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被别人一口一个少爷叫着长大,何曾被这种气势给逼迫过,怒火滔天,伸出手臂就要给源和一龙一个巴掌。
刚才他要打羽弦稚生,被宫本雪子给拦住了,这次可没人会保护这名武士!
敢还手?呵呵,他身后那帮保镖可不是吃素的!
其实,要不是担心会伤了宫本家的女人的心,刚才羽弦稚生他也不打算放过——他在大
坂嚣张跋扈惯了,绝对不肯吃亏的。
尤其是在场的都是权贵之人,这面子要是被剥了,往后脸往哪里搁!
山崎星野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未曾想半空中就被源和一龙的大手给钳制住,这可比宫本雪子的手劲儿大多了,捏的他的手臂骨骼几乎要碎裂。
山崎星野突然感觉手臂一紧一疼,顿时龇牙咧嘴。
而源和一龙目光依然平静:「家有家规,不能训戒无名普通之人,报上名来。」
山崎星野挣脱不开,心中气极,暴怒的声音大了几分:「闭嘴,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这***到底是谁啊?」源和一龙颇为无语。
「这位是大坂山崎家的少爷。」莉奈良子轻声说,「他父亲是大坂地区的贵族议员。」
「哦,这样啊。」源和一龙笑着点头。
那就好办了。要是这小子是个平民百姓,他还真不敢对百姓动手,否则回家那是要挨家法处置的。
是权贵就好了!在源家,干的就是不懂事没脑子的权贵!
源和一龙松开了手掌,握拳。
山崎星野顿时觉得手臂一松,不那么疼了,以为自己的名头起作用对方惧怕了,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睛:「知道了就好,你居然还敢还手,小心我的弹劾......」
下一秒,他的脸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那打起来可真是砂锅般大的拳头,对着他那娇生惯养的脸庞就是朝下勐烈盖去。
等拳头拔起,顿时红的从他的鼻腔里哗啦喷出,牙齿肯定是碎了,但不知道碎了几颗,这拳头的惯性带着山崎星野撞上走廊的柱子上,直接把他给撞的几乎昏死过去。
源和一龙走上前去,操着巴掌在山崎星野的脸上来回啪啪打脸,嘴角还带着没所谓的笑意:「我还手了,你打我啊,你起来打我啊!」
小泉麻央眼睛都瞪了出来,坐在椅子上浑身僵硬。
莉奈良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红唇微张,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过她的惊讶很快就恢复了,源和一龙打她的时候,看来还是留手了。
当初他要是这一拳打在她脸上,她这辈子也就毁容了,那简直不用活了,莉奈良子发自内心地在心里说了一声感激。
她觉得倒是还行,不足为奇。
可川上雄介和西乡贵志这俩是真的被吓到灵魂出窍了,是真连魂都没了,整个人脑袋一片苍茫——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山崎少爷,此时此刻被打成了一滩软泥,这武士究竟是个什么背景,不要命了么?
还有自家的羽弦少爷,究竟怎么会认识这种杀神人物?!关键是一言不合就替他出头,山崎少爷好歹有个政界金身的庇佑,不至于被打死,那要是招惹羽弦少爷的是自己,岂不是命都没了!
「来人!快过来!」
山崎静河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气得浑身发抖,回头叫着保镖,然而回头一眼忽然发现保镖们也都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其中有几名保镖,居然吓得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腿脚缩着往后爬去。
那男人的出招太勐了,他们都没看清他的拳头是怎么出来的,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山崎少爷就被他打成了死狗。
终于有一个忍不住,准备掏枪,对准了源和一龙。
「收回去!蠢货!」山崎静河一瞬间浑身发凉。
妈的,你这一枪要是打不死他,整个山崎家都要陪葬!你要是一枪打死了他,整个山崎家也都是要陪葬!
源家的人对于杀害自家人的敌人,绝对不会手软!更何况这位是当年随着源家老爷子一同出生入死的亲身侍卫!
那一瞬间他真的吓出了冷汗,恨不得
自己能冲上去给源和一龙挡子弹。
好在那愣头青保镖听到命令,立刻把枪给收了回去,吓得面无血色,如同犯错等罚的家仆。
场上陷入了僵持状态。
山崎静河这才明白了源家真正的可怕之处。
杀胚就是杀胚,能动手的,下一秒绝对不会动嘴。
毕竟是自家儿子,山崎静河只能是冲上去,试图阻拦,身后一大帮保镖也随着上前,但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替我儿子向您道歉。」山崎静河彻底拉下了脸,立马摆出电视里向民众道歉的姿态,板板正正地鞠躬。
「跟我道歉没用。」
源和一龙揪起山崎星野的衣领,又一个耳光扇在山崎星野的脸上,将他扇翻在地上。
山崎星野刚恢复过神智,眼睛直接被打肿了,只能勉强透过细缝看见里面的充血的眼珠子,居然还敢嘴硬:「妈的,你死定了。」
源和一龙哈哈大笑,又揪起山崎星野的衣领,又是一套带走。
山崎静河面无血色,看向主座上的羽弦稚生。他听懂了源和一龙的意思,明白这位少年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来不及思考细想,早一秒去就能早一秒让自家儿子脱离苦海。
山崎静河无法再对这少年摆出任何贵族议员的架势,走到身旁卑躬屈膝道,鞠躬板板正正:「抱歉,今日之事,非常抱歉!」
羽弦稚生笑了笑,没回应。
他就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快子,好像一切与自己无关。
凡是与宫本雪子有关的,他绝对不会留后患。
要知道,轻易地原谅对方,换来的不会是感激,而是没有斩草除根的恨意。
他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只会无情。
羽弦稚生不开口,莉奈良子更不会开口,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至于小泉麻央,有点忍不住想要替山崎静河求求情。
他犯不上跟对方产生什么交情,可毕竟对方也是日本第二大地区的贵族议员,你多少也要给他留上一点情面,日后好相见也能一笑泯恩仇。
「.......」他刚想起身,就看到了莉奈良子的质疑视线,愣了愣,又只能无奈地坐回了原地。
这少年路走窄了啊,做事太不留情了,以后这种性格不好混的,难道你能保证一直有人在你身旁保护你么,尤其是这帮老阴比,做事都是很阴狠的。
小泉麻央想开口相劝,也只能闭嘴了。
他跟羽弦稚生就是客气的表面关系,谈不上什么情谊。羽弦稚生以后半路要是夭折,他也不会有什么难过的感觉就是了。
山崎静河依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心中恨意已经凝聚到了顶端。
源家的人不能动,但这少年他以后可以悄无声息地抹除。
但此时并不能表露什么,源家的人还在这里,山崎静河只能是低声下气:「犬子不懂事,拜托您了。」
「山崎桑,你不是真的带有歉意啊。」羽弦稚生突然轻声笑着说。
山崎静河脸庞上的肉一抖,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我诚然是带着歉意来的!请您原谅!」
「你这是对着民众那一套,不是对我。」羽弦稚生转过身子,翘起了二郎腿,拿起桌上的快子,对着山崎静河的脑袋敲了敲:「现在跟你说话的,不是娱乐圈里的某个偶像......」
山崎静河听到这里就嘴唇紧绷,还未等他觉得困惑,就听见羽弦稚生继续开口说道:「而是宫本家的继承人。」
一瞬间,走廊寂静无声。
川上雄介身板一下子坐直了,
西乡贵志也不例外。
莉奈良子一脸错愕。
她明白羽弦稚生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宫本家的男卷都死光了,这孩子是要接替宫本家成为宫本家新的家主。
也就是说,他要取代的是宫本清的地位。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将自己摆放的位置就是家主之位。
这算是彻底摊牌了。
川上雄介和西乡不可能有意见,宫本雪子对家族已经不抱希望了,家主是谁她都不会在意,至于宫本清,她尚且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架空了。
如果此时面对山崎静河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宫本家的未来家主——那么,山崎静河今天对于羽弦稚生的侮辱冷落,就不是一个成年人对于少年那种该有的道歉方式了。
宫本家的确落魄了,可那是过去的宫本家,并不是此时此刻的宫本家。
今日来为羽弦稚生庆贺的,不止一位,他便是要把这些,让所有人看到,让他们明白宫本家正在恢复曾经的辉煌。
细雨寂寥,敲打屋檐,流水织成透明的水帘。
山崎静河肌肉僵硬,而后缓缓发颤。
他明白羽弦稚生在暗指什么。
对民众鞠躬道歉已经不管用了,家主之间的侮辱,那是要跪地磕一个才能解决的。
可是对一个少年下跪,还是未来的大五御,两个人之间差了快有半辈子了,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快点吧,我都要打累了。」源和一龙笑着说。
他手底下的山崎星野,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山崎静河侧头看了一眼可怜的儿子,无奈地叹息一声,接着闭上了眼睛。
他微微咬紧牙关,双手按在膝盖上,接着更加用力地咬紧牙关,逼迫自己的膝盖跪下去,同时嘴里发出压抑的呼声。
羽弦稚生连看他都未看,抿着桌上微凉的茶水。
小泉麻央看着山崎静河,轻轻叹气,将视线扭转开来。
莉奈良子倒是看的享受其中,她在别人面前的确是个抖.s。
山崎静河缓缓地跪在地上,接着拼命地低下自己的头颅,高傲和尊严在此一同被雨声吞噬,消失地无踪无影。
就在他的脑袋即将磕在地面上,忽然走廊一头传来激烈的呼喊:「老爷!」
正在呼喊的人正是山崎星野的母亲。
山崎家的这帮女人在二楼久久没有等到自家老爷和少爷回来,直到听到女佣的禀告,当即变了脸色,急匆匆地下楼。
刚好见到了这凄惨的一幕。
山崎少爷被打成了死狗猪头脸,老爷正在对那名少年下跪,脑袋即将磕在地面上。
短短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地位转换,而且是无比参差的转换。
山崎家的伯母腿脚发软,当即吓得眼泪直流,连憋在一肚子里的骂人话语愣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山崎星野的母亲顿时面无血色,看到自己儿子那副惨样,吓得跌坐在地上,女佣人拉都拉不起来。
宫本清也缓步走下二楼,随着宫本雪子一同站在走廊里,亲眼见到山崎家凄惨的一幕,瞪圆了眼睛。
同时,她也见到了,还有翘腿坐在椅子上、山崎家的家主正在对着他下跪的羽弦稚生。
「雪子,这是怎么回事?」宫本清忽然觉得自己的嗓音嘶哑了起来。
宫本雪子摇了摇头。
她想走上前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突然顿住了脚步。
庭院的细雨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她撑着细细的黑伞,身穿黑色松散的武士服,即便
是松散的,也遮掩不住她比宫本雪子还要霸道上几分的绝顶身材。
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眼神里带着傻气。
她的背后背着一把宽阔的剑,这把剑叫做『大都会』,没人知道她武士服内襟里藏着奶油面包,就像是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来的。
她一步步走来,蹬上走廊,接着挡在了宫本雪子面前,不允许她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