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反派很狂(穿书)》全本免费阅读
建宁府歌舞坊,屋脊层层错落有致,街道宽广,人头攒动。
这里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卖艺的,杂耍的,摆摊的,占着一片地,吆喝来吆喝去,热着场子。喝彩声,调笑声和铜钱碰盆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
旁边代写书信的穷书生坐在一副桌前,将刚写好的随笔放在案前摆好。
这人姓朱名兴文,年纪二十有余,身上衣衫已洗得发白,袖口处有些磨损。这会正斜眼瞧着旁边的卖艺人,耷拉着嘴角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你的字写得很好。”
这话听得朱兴文眼睛一亮,扭头看着案台前的人顿时如沐春风,“哪里哪里,鄙人小字勉强糊口,让兄台见笑。”
来人指着案桌子一张信封,“此字雁尾残留,存隶意,娴雅宽博,笔画圆活,章法错落有致,应当自小就临摹《荐季直表》”又指着另一张信封,
“这张疏密有致,舒展合度,行笔婉转典雅大方,想必是观过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你既见过这种孤本,想必家中即便不是富贵也是书香世家不愁吃喝,怎么沦落到街边摆摊代信的地步?”
他声音如同珠玉落盘一般,听着不似建宁府的口音。
朱兴文闻言站起身来,谦虚地恭着身子,神色比起刚刚要感动许多,真诚道,“自鄙人摆摊两年以来,头一次听见有人能看出这些字迹的不同。”
这话也不竟然,托他写字的那些人当中也不是分不清字迹的不同,时常对比着纸上的字挑选,频频点头自顾自说,“这字好,用这个字写。”
“鄙人幼时家中有些余钱,这才能跟着夫子习得粗浅皮毛。家逢变故,鄙人身无长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这些话他说过不止一次,次次说起心头仍然堵得慌。
有道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幼时父母仍在,时时在他耳边劝告,朝廷积弱一边要守边疆,防止外族入侵,一边要制约江湖保护百姓不受清扰。
而那些江湖人士,一身好武艺不想着报效国家,反而持武乱斗,伤及国家根本,耻也。
他身为临光朝的子民,更应该勤学苦习,有朝一日能匡扶社稷,为百姓谋福。
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
好笔杆怎么能比得上好武艺,双亲因不忿江湖人,卷入江湖内斗。朱家就此没落,到他这么说是报效朝廷,护佑百姓。
他自身难保,连妻儿都顾不了,枉为七尺男儿。
想到这,朱兴文嘲讽一笑,“能帮人写信也算是不负少年所学。兄台可有信要代?”
说完又觉不妥。
这人只看衣裳便知家世,其肤若白玉无瑕,如玉树临风,眼若宝石琉璃,似明月入怀。发黑齿白,丰神隽秀,怎么看也不像是不通笔墨之人,不过看他脸上新伤,一时拿不准这人到底是世家公子还是江湖侠士。
“有。”说完坐在案台前。
朱兴文一愣,随之坐下,从旁边的包裹中拿出一张白纸,点水,研磨。
“兄台请说。”
“事有所变,让水岫前往苗疆。”
朱兴文还在研磨,见他像是说完,想了想,“可要润色一二?”
“随你!”
朱兴文一笑,“去信之人名讳可有?”
“连光。”想了想又加一句,“他…是我徒弟。”
朱兴文点头回应,心想少见这样言简意赅之人,提笔写道,“连光徒儿,久不通函,至以为念。为师外出多日……”
一件事洋洋洒洒写了一页,吹了吹递过去让其查阅。
晏今安拿过,瞧着上面的细心叮嘱,谆谆教导忍不住抽动嘴角,一句他不是幼童没说出口,忍住心烦道,“去信缺月城,妙手堂离人凤借。”
借?
朱兴文顿住。转念一想,有些人在名字后面添字用来告诉收信人一些消息。
于是不作他想,细心地吹着字,等它晾干。
不稍片刻,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白花花的银子,朱兴文怔在原地,抿嘴道,“写信二十九文,润笔费九文,代寄三文,一共四十一文。兄台给铜板就好,这锭银子鄙人找不开。”
“字值钱。”他站起身,“信寄得越快越好。”
“兄台!”眼见人要走,朱兴文喊了一声,拿起案桌上的银子,几步追上他将银子递过去,
“鄙人摆摊多日,难得碰上兄台说这粗笔夸赞,有道投桃报李,鄙人身无分文说这话兄台莫要笑话。这信钱就不收了。”
晏今安停在原地,看着这个穷书生,周围熙熙攘攘,面前人眼神澄净。突然间,像是回到多年前,也有一位书生站在他面前。
比起那人,眼前人更瘦些,脸上颧骨可见,背微微有些弯曲并未挺直。
岁月会让人遗忘太多太多事,如今他早已经想不起那人说了什么,只觉得两人说的话很像。
“字值钱。”他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面前书生的手里狠狠说道,
“再退回,揍你!”
他说得认真,见朱兴文眼睛瞪得老大,叹口气想说些什么。
可这么多年除了连光会时常在他耳边叨叨,他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话。
说什么?
烦躁!
晏今安收手,直接转身离开。
“兄…兄台!”朱兴文又喊一声。
晏今安眉头一皱,回头,一句话未说,两眼传达着你到底还想干什么的情绪。
朱兴文说,“可要留名?”
晏今安眉眼还保持着刚刚的样子,猛然想起自己确实没留名,脸色变得怪异起来,想了想,
“留晏。”
“河清海晏。”
读书人就是麻烦,早知道自己写,丢银子过去就行。
他这么想着,可见书生之见,不过三言两语也知道以这书生的性格恐怕会将这钱视作乞讨耻辱。
怕他一会又喊兄台,晏今安撂下这句话走得极快。
等回到苏家别院,才不过一盏茶时间。
一到苏家,就看见裴云初守在入住的院子外。
两三个小丫鬟拿着苏珂的衣服出去。裴云初脸色微红与他打招呼。
看得他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
进了院子,苏珂的大门打开,离人语正为她把脉,听见他回来的声音,两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他不爱和这两人说话。
一个满嘴乱说不堪之言,一个脑子坏了不能自医。
干脆当作没看见直接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