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后迟疑着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令她措手不及,连带着身形也微微踉跄起来。
“母后!”宁羿见太后就要站不稳,连忙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带着她微微站定,急声唤道:“母后,您还好吗?”
“哀家…哀家没事。”太后摇了摇头,看起来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解释。
兰瑶见状,当即便扶着满目震惊的太后坐下,待她微微平复情绪后才又道:
“信与不信,都是太后的自由,不过您身为一国太后,心中自然也清楚,如今的大宣,已然是如雨中浮萍岌岌可危。”
“宁姝在位时暴政横行,以致如今的大宣内忧外困、民不聊生,太后您若是想要力挽狂澜,便该相信我一次。”
“当然,就算您不愿意轻易相信我这个陌生人,景王宁羿的选择,您总该相信的吧?”
太后纵然在这深宫中看透了人心,但此刻听着兰瑶的保证,她却无法判断真伪,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她忍不住又一次因为想要确信而发出了追问:
“羿儿,你告诉母后,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你真的愿意相信这个来历不明却占了姝儿身子的这个人吗?”
在太后犹豫的当口,宁羿却是苍凉一笑,颇有些怅惘地开口回答道:
“是,母后,儿臣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她。”
似乎是为了将一切说得更加清楚明白,隐忍多年的宁羿又爆出了一个惊天消息:
“母后,你我都知道,皇妹罪行累累,她所行之事,是当下地狱的,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纵然她是您的骨肉,我的皇妹,可她又是怎么对我们的?”
“她因您的规劝而将您囚禁坤宁宫,又因嫉妒您对我的关爱而迫使我们母子分离,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母后您可知,当年若非她为算计可登大位的皇兄,给我亲手递过来的茶水中下了药,令我眩晕坠马,我又怎么会摔伤双腿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太后闻言脸色巨变,她瞳孔猛地一缩,愕然道:“所以,当年秋猎坠马案母后主使是姝儿?”
话到此处,宁羿眼眶已经泛红,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他强忍着才没让自己情绪失控,但即便如此,这话里却也已是字字泣血:
“是,宁姝她念着兄妹之情留了我一条性命,可她为了确保我不会成为她登上皇位的阻碍,又给我下了迟暮之毒。”
“此毒每每发作,都会令我痛不欲生。母后,您知道吗,中此毒者全身会加速衰老,活不过三十岁,最后形容枯槁而死。”
“可笑的是,即便是生不如死,我也必须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有过这个妹妹!”
“天啊!她竟然——”太后齐馨惊呼道,听到这个消息的她不由得哀恸至极,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和无力中。
她从未见过宁羿这样脆弱的模样,一直以来,她心中那个文武双全、风姿俊雅的儿子,都是成熟稳重、雅正端方的模样,但直到此刻感受到他外露的情绪,她这个做母亲的才知道——
他的心里有多苦。
他经历的背叛和折磨,又有多深。
可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宁愿一个人扛起所有,默默咽下苦痛,为了肩上的责任拼尽全力活下去……
就算是贵为太后,在这朝堂后宫叱咤风云几十年,此刻齐馨也忍不住涕泪纵横起来,她微微俯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孩子,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羿儿,是母后不好,母后竟不知,你还承受了这些。”
“母后错了,母后不该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以为是地要求你原谅,也不该让你一个人在这波谲云诡之地撑起一切,羿儿,你还有我,还有母后在呢!”
宁羿心中愤恨终于有了可以宣泄之机,饶是他心性再坚韧,此刻在唯一可以示弱的母亲面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们是宁姝的亲人,却也是这大宣的太后和王爷,她活着的时候我们没能阻止她犯下罪孽,为大宣扫清去浊,还百姓海清河晏。”
“如今太祖打下的基业不过三世便要转瞬倾覆,万千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幸有上天垂怜降下神使,我们才有机会拨乱反正、重塑朝纲,难道还要因为所谓的怀疑而无动于衷吗?”
自从因腿伤再也站不起来之后,宁羿大多时候都是冷静默然的,如今他情至深处,为同样泣泪的太后拂去泪水后,他伸出手,带着满心期许道:
“母后,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您愿意和我站在一起为大宣而战斗吗?”
齐馨身为母亲,自然愿意和宁羿一道,她并没有犹豫便握住了他的手,道:
“自然,但——”
齐馨终究是深宫中的人,她依旧无法放下心中芥蒂,将目光看向了神态与自己女儿完全迥异的兰瑶,言辞忽然冷冽起来,隐隐透着威严肃穆,又道:
“但,神使既然为拯救天下苍生而来,一心秉承公义,为何与那修罗鬼王凤烬甚是亲密、纠缠不休?”
“神使可知君后凤烬为人阴毒狠辣,性子很是阴枭多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儿,他筹谋多年所求的,应该也不只是一个区区的凤后之位吧?”
齐馨不愧是一国太后,朝堂局势看得清清楚楚,兰瑶被说得神情一滞,倒是不由得心虚起来。
果然,她的行为并非都能得到认同,毕竟凤烬的名声可真是不太好听……
兰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需要解释,所以便也没有犹豫太久,她很快以笃定的口吻道:
“可我以为,君后凤烬所行诸事不过是为了复仇而已,眼下我与景王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此间大局,更何况,如今对朕这个位置最虎视眈眈的莫过于丞相齐聿明,他想做什么,太后应该也一清二楚吧。”
“所以,我需要凤烬,大宣也需要,我既然敢用他,便有信心可以驾驭他,这些天我都做了什么,太后应该也很清楚,所以您也该对我有点信心才是。”
兰瑶在太后面前表现得很是气定神闲,就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又继续道:
“其实,我不需要太后您做些什么,您信还是不信我的说辞也都没关系,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您不和野心勃勃的齐聿明站在一起助他颠覆这个国家便好。”。
“作为回报,我可以替景王宁羿解开迟暮之毒,治好他的双腿,助他重新站起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