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马车之中,兰瑶和凤烬相对而坐,那叫一个不自在。
兰瑶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界,面对这本书中头号反派自然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索性闭上了双眸,选择继续假寐了。
凤烬看遍这世间人心,唯独对于行事风格大变的兰瑶有些琢磨不透,是以这一路上目光炙热地盯着对面之人,看得兰瑶心中那叫一个发毛。
兰瑶很清楚言多必失,所以也就适当地保持着距离和神秘感,二人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同乘一辆马车到了景王府。
只是疾驰的马车猝然间停了下去,真真有些迷糊的兰瑶重心不稳,在下车之时她又不愿踩着人背当步梯,裙摆很长不知卡在了何处,这猛然间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陛下可要小心才是啊~”
幸好紧随其后的凤烬微微一揽,在她耳边轻语道,紧接着便抱着她轻盈地跳了下来,才免得她这个女皇陛下刚出宫准备秀一波存在感,就直接社死当场了。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君后!”
挑逗的声音还有这十分不正经严肃的姿势,着实又在女暴君头上添了一把荒淫的火,兰瑶这脚一落地,便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动手动脚的凤烬。
“都起来吧,朕今日前来,是为了处理丞相公子身死一事,诸位既然各执一词、僵持不下,那不妨朕来亲自审理。”
丞相齐聿明并不知兰瑶去过如意楼之事,便以为女皇陛下亲来此处,是要为他伸冤,当即回禀道:
“陛下明鉴,昨夜小儿死于如意楼之中,直至今日才被人发现,经大理寺和刑部主审,发现凶犯乃是平南王之女,叶家大小姐叶卿璃。”
“此事,酒楼的掌柜小厮皆可作证,昨夜之后,凶犯叶卿璃就藏匿于景王府中,今日臣欲初审,景王却拒不配合,如此故意袒护,定然是有黑幕,还请陛下彻查。”
“如今陛下亲临,景王依旧闭门不出,藏匿凶犯,足可见居心不良,此事和平南王绝对脱不了干系!”
兰瑶经历朝堂之事后,已然能够在应付这种场合之时处变不惊,今日她的高光时刻,她自然要如计划般掌控全场,当即顺着齐丞相的话继续道:
“哦,是吗?那齐丞相,朕问你,叶卿璃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官家大小姐,是如何杀得了齐小公子的呢?她又为何要行凶呢?”
“既然齐丞相已经查明真相,想必应该能够给朕一个答案吧?”
兰瑶的态度模棱两可,让看似忠心于他实则专于弄权的齐丞相有些摸不清楚,他早就编了一个他自以为还算合理的谎言,此刻当即回道:
“陛下明鉴,我儿不过是在如意楼之中宴饮,却被叶卿璃突然行刺身亡,事后还将我儿尸体藏于床下,若非如意楼掌柜发现,怕是她叶卿璃早就逃之夭夭了,至于这动机尚未询问犯人,臣还未能查明。”
“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平南王用心险恶,陛下一定要彻查啊!”
丞相身后世家大族众多,属于他阵营的众人也当即请命道:
“臣等请陛下彻查!”
眼看着就要形成威逼之势,景王府外围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很快又引起轩然大波。
兰瑶不说容后处理,就这样等着舆论发酵,她审视着跪在地上的这一帮大臣,心头微微泛起一抹冷意。
三朝老臣,权相齐聿明,根基果然深厚!
宁姝上位虽然离不开这位丞相大人的扶持,但与虎谋皮,如今齐聿明的野心是越来越膨胀了。
这都要到公然指鹿为马的地步了,一众朝堂百官,都快成了他齐聿明的说客了!
齐聿明痛失爱子,自然要讨回公道、报仇雪恨,但他这忿忿不平攀咬尚在边关的平南王言论,却很快遭到了驳斥:
“胡说八道,齐丞相,任你巧舌如簧,却也难掩齐子阳色欲熏心、意图侵犯叶家大小姐之真相。”
景王府大门很快打开,一向对着自己这个皇妹说风凉话的宁羿和叶卿璃一并而出,在掷地有声地阐述完真相后,直接将所有问题扔给了兴师动众而来的兰瑶:
“更何况,昨夜如意楼真相,陛下不是更清楚吗?”
此话一出,四方惊骇!
齐聿明愕然转身,他突然想起来了在初步调查自己儿子被害真相时如意楼一位客人的证言。
据说在景王宁羿出现之前,还有一个带着众多高手的女子进入过齐子阳的房间,他虽然派人在查找此人身份,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
当今女皇陛下!
齐聿明心中顿感不妙,素来精明的他在那一瞬间,也陡然间明白他已经落入圈套。
就在围观众人目光齐刷刷移转过来之时,兰瑶却神态自若地盯着这位权相大人,再次爆出了惊天信息:
“不错,昨夜齐子阳被杀之时,朕就在现场!”
虽然这一场好戏的主人公是叶卿璃,但她却以旁观者的姿态站在了一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完全将战斗的主场交给了不知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的兰瑶。
齐聿明脸色已经大变,他有一种预感,站在他面前突然间行事风格大变的女皇陛下,要做的,远远不止现在这些。
宁羿见兰瑶担责,当即也选择当了甩手掌柜,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敢当场问询女皇陛下的人,他很快开口道:
“所以,真相到底如何,还请女皇陛下解惑!”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都因为女暴君的骇人权威而三缄其口之时,兰瑶面色如常地再次爆出了一条惊天消息:
“齐子阳,是朕杀的!”
齐聿明骤闻此消息,犹如雷击般脸色顿时难堪到了极致,惊诧之余更觉怒火中烧,失声道:
“为什么?”
百姓惧怕女暴君,是因为她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但对于一手扶持着宁姝上位的齐聿明而言,这个消息的说出,无益于赤裸裸的背叛。
“为什么,丞相大人身居高位,不会连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都不懂吧?”
“子不教、父之过,齐丞相,你敢说,你把令公子教好了吗?”
兰瑶凝视着齐聿明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眸子,义正严词地继续道:
“朕杀齐子阳,是因为他该杀!”
“昨夜朕微服出宫,在如意楼之中恰好遇见齐子阳意图抢强良家女子,不仅毫无悔改之心,反而叫嚣着对朕动手,朕一怒之下便处置了他。”
“之所以隐而不发到现在,是朕想看看,这朝中到底有多少颠倒黑白、趋炎附势之辈!”
齐聿明为官数十载,深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公然顶撞这位喜怒无常的女皇陛下,痛失爱子的仇恨、猝不及防的背叛,让他差点都要急火攻心气的倒下去了。
兰瑶对于齐聿明这位野心欲望都极大的丞相大人并无好感,从人设上讲,他并不是个忠君爱国之臣。
既然是把持着朝政的权臣,她也就无所谓留不留余地了。
她想要掌控大宣,如齐聿明这般已经妄图染指皇权的外戚权臣,自然是不能要的。
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利弊得失很好计算,她必须要狠下心。
因为在这场狩猎战之中,她首先要自己活着才行。
齐聿明百口难辩,他心里燃起的熊熊怒火几乎都要把他吞噬,但他终究没有开口反驳。
掉进陷阱里的他,如今自保尚且不易,在不能一击必中之前,他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兰瑶抓住了把柄,很轻易便掌控了全场,她很快用响亮的声音继续道:
“齐子阳纨绔之名满城皆知,他为非作歹数年,却无一人可以奈何审判于他,这难道不是丞相乃至于诸位臣工的失职吗?”
说到此,兰瑶将早就准备好的调查案卷直接一把甩在了还妄想一手遮天的丞相脸上:
“嘉隆十二年七月初七,齐子阳因赌输了银钱,为了泄愤将婢女丁氏凌虐致死,后派人将赢钱的吴川暗害。”
“嘉隆十三年八月十一,齐子阳看上卢记布庄掌柜越氏,派人强抢,意图侵犯时未果,越氏自尽身亡,”
“永昌元年三月初七,齐子阳纵马于闹市,伤百姓三名,后三人被威胁隐而不发,事情不了了之。”
“永昌元年四月初五,齐子阳凌虐教坊司舞女三名,致其中一人死亡,两人重伤。”
……
兰瑶念的这些东西自然是柒风搜集而来的真是发生过的案件,虽然一时间难以将受害人找齐全,但就凭曾经被辗转留下的泣血诉状,也足以证明他们的伤痛过往真实存在。
虽然和女暴君做的相比,这些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兰瑶而言,这些罪状是她逆袭掌权的关键,所以她很快声音更凌厉了几分,怒斥道:
“仗势欺人、强抢民女、教唆伤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人证物证皆被毁了个一干二净,无人上告,自然也无人追究,可真是好极了!”
这明晃晃的罪状扔了一地,自知此事无法扭转的齐聿明也只能选择了逆来顺受。。
他只能忍,必须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