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朕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不必多虑。”
兰瑶逗弄完叶修染,见对方上纲上线跪在地上不起来了,倒像是自己故意苛待这位弱不禁风的良君了,不免有些心虚,便紧接着道:
“你放心好了,朕不会吃这有毒的食物的,要吃也只能吃新鲜收获的,那时味道才好呢,你呈上来的这些,如今看样子是都不能吃了,倒是有些可惜了。”
叶修染自从进了这乾元殿,便被兰瑶的做派搞得情绪跌宕起伏,他刚刚差点都以为阴枭多变的女皇陛下要用这种方式来问罪于他了。
他的确不知这位性情令人捉摸不透的女皇陛下找这土豆要做什么,但心中的直觉却告诉他,这并非只是消遣他的无聊行为。
所以他费尽心思寻到这唤作土豆的东西,又研究数日想要看看这东西究竟有何妙用,可到头来不过是得出了一个这土豆有毒的结论。
他一度怀疑是自己找错了,可不管是画像还是描述,都与这位女皇陛下所要的东西出奇得一致。
所以明知道此物有毒,他还是将这东西呈了上去,想要在赌一把之余寻个借口,再试探试探这位意图改过迁善的女皇陛下。
还好,他赌赢了……
“那臣君这便派人再寻,定然找到未曾发青生芽的土豆呈于陛下,还请陛下给臣君一些时日,此事臣君定能够办的妥帖。”
叶修染刚从地上站起来便又开始顺势而为表起了决心,一眼瞧过去,那明明瘦弱的身躯里却有着敢为眼前之人赴汤蹈火的决心。
若非是兰瑶早就摸清楚了叶修染的底细,此刻怕还真是迷失在这“真情表露”之中了。
不过兰瑶对叶修染的业务能力还是很看重的,她微微思量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想着终于该谈正事了,便也挥手让殿中侍从都退了出去。
“找自然是要找的,有多少朕便要多少,不过此事要暗中进行,莫要抬高了这价格,让这并不算珍贵的食材成了什么奢侈之物,良君可知,这小小的土豆,用处可是大着呢!”
兰瑶这行为更加令叶修染不解了些,但他还是很明智地行礼保证道:“谨遵陛下之令,臣君定然不会辜负陛下期望。”
“哎,话说得有时有些早了。”兰瑶悠悠一笑,端着茶盏行至小心应对着自己的叶修染面前,突然发问道:
“修染啊,朕听闻你身子文弱,平日里便喜欢养些花花草草聊以自慰,朕也见你那景华宫景致甚好、花香怡人,看来,你是对这养花种植颇有心得?”
叶修染听着这突然调转的话题,明显感觉到了对方已经挖好了坑,在一步步地引着他往下跳,这种无法掌控未来的感觉当真是让他十分憋闷。
但他实在是想不通对方为何把话题换到了这里,也只能思衬着如实回答道:
“臣君闲来无事之时的确喜欢怡花弄草,不过这些也登不上什么台面,让陛下见笑了。”
“这怎么能叫见笑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人才,朕知道良君就是这万里无一的人才。”兰瑶早已经盘算妥当,以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开口道:
“既然你养那些名贵的花草都十分有经验,想来种些土豆也不在话下吧?”
叶修染心中咯噔一跳,暗道不好,只得推辞道:“这个嘛,臣君身子不好,难以劳心伤神,这些都是底下人管的,也不算擅长。”
兰瑶已经预见到了此刻叶修染的神情,她故意不接话茬,端详着摆在桌案上的土豆,笑语道:
“良君你看,它们都发芽了,长势如此之好,若是埋进土里细细栽培,结果之时定然能够丰收。”
“如今也到了种植土豆的季节,朕给你一个光荣而又艰苦的任务,你将他们埋下去种植,培育出优良品种,而后再在这大宣大规模地大面积推广开来。”
“此事事关国本,若是做得好,朕必有重赏。”
兰瑶将这其实很重要的活儿交给如今还是敌人的叶修染,一是相信他迟早都会成为自己人,二也是因为处在这个关口上她虚虚实实的行动更能迷惑敌人。
对于齐聿明而言,她这个女皇陛下能够交给他的义子叶修染去做的事情,绝对不是重要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屑去捣乱了。
这样既能用敌人之力为自己办事,又能够借机掩藏真实目的,岂不是一举两得?
叶修染不敢轻易接下这差事,只得试探着想要拒绝道:“臣君身体羸弱,此前不过是聊以自慰,这种植一事,并未亲自实践过,不一定能够胜任,还请陛下——”
“哎,修染啊,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实在不行,你抓全局,剩下的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干嘛。”
兰瑶根本不给叶修染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还没说完的话,把他抬到了巅峰,让他只能接下这个荒唐而又奇葩的差事,末了又恩威并施道:
“朕相信叶修染你的能力,所以这件事也只有交给你来办朕才能够放心。当然,良君若想留在宫中,这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朕负责,你整日里无所事事又怎么能行呢?朕这也是为良君考量啊!”
叶修染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此刻都僵在了脸上,他感觉着兰瑶向他投过来的期盼眼神,竟觉得那中间藏了诸多算计。
就好像从一开始,她便已经想到了这里,打从她让他寻土豆之时,她就在谋划这一切了。
心机之深、计谋之远,这还是曾经那个不学无术、骄奢淫逸,靠着凤烬一手扶持上位的女皇陛下吗?
难道她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还是说,他的猜想是对的?
叶修染被堵得哑口无言,心底浮现出隐隐震撼,他站在原地,当真是如鲠在喉、进退两难。
眼下答应了此事,他就无暇分身处置其他事宜,不答应对方已经用上了威胁的招数,他有可能连这皇宫都待不下去。
看来,他似乎并没有选择。。
和眼前之人交锋,他总有一种说不前上来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