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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山林外围的那些侍卫们,正蹲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靠着吹水打发时间,脑海里不断想象着,林间溪畔处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种种香艳场面。只是对于这些,他们除了有无限的艳羡之外,倒也不敢生出别的什么心思。
而就在这时,他们却看见一个有些驼背的樵夫,正背着一捆干柴缓缓从林间走出。只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山野村夫,这群侍卫也是厌恶地瞟了一眼,并未在他身上过多投注心思。毕竟,对于这些偶尔出现的山野村夫,他们也早已是见怪不怪。虽说,这片山林早已被划为皇家的牧马地,禁止了普通人的进入。可是却避免不了,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山林附近的山野村夫,会偶尔从那么几条不为人知的小路进入到里面捡上几捆柴火什么的。思索着他们的主子,应该差不多已经完事了,这些侍卫们也就一个个站起身来朝林间走去。他们并无一人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那名驼着背的山野村夫,竟是扔下了他背上的干柴,挺直了原本驼着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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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巷小院中,午后的阳光正透过酸枣树,洋洋洒洒地映照在江野的脸上,而江野则是正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虽说,入夏后的空气中已经带有几分燥热,可江野却依旧睡的极为香甜。
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毕竟,两个多时辰以前他曾出了趟城,杀了个人。
不错,那个从皇家山林里走出的驼背樵夫,正是江野。而杀死张浦东这件事情,也是他蓄谋已久的。
从两个月前救下云秋水开始,他便在开始筹备着这件事情。因为他知晓,云秋水藏于凤陵城中这事,只能是权宜之计,随着时间的推迟,姬颜与苏百龄必然能想到这一点。而到了这个时候,伤势未愈的云秋水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更别说云秋水竟然还要隐于野火塬,虽说她身上带着白鹿洞的镇洞之宝白鹿过隙,但一想到她所面对那人极有可能是周公瑾,江野便为她心忧不已。因此,为了云秋水的他安全,他必须做一件事情,将众人的注意力从云秋水的身上吸引过来。
可这件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又岂是那般简单?别忘了云秋水的身份,她非但是刺杀秦鹿帝的刺客,更是一名第八境的强者,而最重要却是她与那人之间的关系。因此,只要她一日活在世上,那么上至秦鹿帝国的君王,下至当年与那人之死有所牵连的“虾兵蟹将”们,都会惶惶不安……思索再三之后,江野知晓只有与那个人的消息,才能够一举盖过云秋水的“风头”,迫使这些人不得不将注意力从云秋水身边移开。
所以,江野才会选择在云秋水离去的这一日开始杀人,且还要用“一十七年蝉”这种功法。正如先前云秋水所说,自从当年西域不夜城被灭之后,世间也就只有曲惊风一人会这门功法,而这门功法一旦现世,身怀此功法之人必将为世人所瞩目,那些与曲惊风有过恩恩怨怨的人,都将会竭力追寻身怀此功法之人的下落……而基于张浦东与姬颜之间曾经的主仆关系、以及张浦东曾经所参与的事件而言。以“一十七年蝉”的功法杀死他,则无疑会将这件事情的事态,再次扩大。
只是,“一十七年蝉”这门功法施展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耗费真元。以江野如今搬山境的实力在施展过后,难免会有些筋疲力竭。也许只有等到江野逾越五境之后,才能任意的施展此功法。
总得来说,江野此时露出踪迹殊为不智。可是为了云秋水,他却是毫不犹豫。于他而言,云秋水的安危比他自己的安危要重的多的多。不过,他也有一定把握。眼下白鹿书院招生在即,只要他进入白鹿书院,便可重新匿于暗处。毕竟,目前为止这世间还无任何人、任何组织敢公然挑衅白鹿洞,而基于白鹿洞与那个人的关系,一旦他身份暴露,白鹿洞必会竭力护他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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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那座皇家牧马山林,已被羽林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本来类似于这种凶杀事件,应该是廷尉府的职责,可是因为张浦东的特殊身份,山林侍卫竟是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宫中。而眼下秦鹿帝正在闭关疗伤,这件事情自然也就通报到了文侯苏百龄的那里。事关张浦东与秦鹿帝之间的特殊关系,张百龄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特别是听说张浦东死于“蝉杀”之后,苏百龄更是嗅到了一丝不平凡的味道,瞬间变得重视起来,立刻派遣羽林军封锁了整个现场。
山林内部,苏百龄正围绕着张浦东的尸体认真查看着,在他身旁的有羽林军副统帅叶虎闸,廷尉府廷尉司马言,以及他极为信任的下属陈筹。
“司马廷尉你怎么看?”苏百龄开口问道。
司马言开口说道:“事发当时,那些侍卫都在山林外围,并无一人目睹过里面场景,而当时在他身边的那四名姬妾,却一口咬定他是死于‘蝉杀’,根据她们的描述当时万蝉齐鸣,声音震耳欲聋。可是我仔细询问过外围的那些侍卫们,他们却是连一声蝉鸣都没有听到过。而且这个季节,纵使有蝉也该是匿于泥中,还未完全出来才是。不过,看他的伤口浅薄而密集,倒也不像是寻凡刀剑所伤,反倒是像我廷尉府给犯人上刑时所用的蝉翼刀……”
“什么是蝉翼刀?”苏百龄打断了司马言的话语,有些不解道。
“就是比寻凡刀剑打至的还要再薄上数倍的刀刃,因其薄如蝉翼,故名‘蝉翼刀’,用这种刑具造成的伤口便是这般,会让人感觉到无尽的痛楚,却又不会在第一时间要人性命。”司马言认真解释道。
“嗯。”苏百龄点了点头。
司马言见状,继续说道:“根据那些侍卫的回忆,当时他们曾看到过一个驼背樵夫背柴从山林间出去,只是对于这种情况,他们也已司空见惯,所以当时他们倒也并未拦住樵夫细看。而我羽林军的弟兄们在山林外不远处,发现了一捆扎好的干柴,而在更远的地方也发现了衣物焚烧过的痕迹,只是那人行事匆忙,衣物并未完全焚烧干净,羽林军拿回来的残烧碎片也让那些侍卫辨认过,他们都极为确定这正是那名樵夫当时所穿衣物……因此,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有人假扮成樵夫混了进去,然后持有类似于‘蝉翼刀’这种凶器杀死了张浦东。只是,那几名姬妾一直说是‘蝉杀’却让人难以理解。毕竟,我廷尉府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蝉也会杀人的。所以,下官斗胆猜测,她们几人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导致神经有所紊乱,亦或是有人擅长迷乱心性、扰人神经的功法。”
“嗯。司马廷尉所言有理。”苏百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只是此事非寻凡案件,张大夫与陛下关系非比寻常,事关陛下颜面,因此,此事廷尉府便不用参与了。而我只让你一人来此的缘由也是这样,此事需严格保密……”
“下官明白。”司马言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叶统帅。”
“末将在。”叶虎闸听到苏百龄叫他,连忙答应道。
苏百龄看了叶虎闸一眼,开口说道:“让人把张浦东的尸体带上跟我走,至于其他人…养马山林突发大火,除了几匹御马侥幸逃脱以外,其余人皆丧生火海……”
“这……”叶虎闸面露为难之色。
“叶统帅放心,此事我稍后会亲自禀明陛下……”苏百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第五统帅眼下重伤未愈,陛下又闭关修行。这京都的干系如今全寄于你我之身……”
“侯爷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闻得此言,叶虎闸也是匆忙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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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百龄与司马言的马车离开这座山林后不久,只见这片皇家牧马林中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马车之中,苏百龄愁眉紧锁、隐约间还带有几分恐惧之意,再无先前在林间时的轻松。
虽说按照司马言的判断,张浦东有可能死于蝉翼刀之下,但根据那几名姬妾的描述,苏百龄便不得不怀疑张浦东是死于“一十七年蝉”的功法之下。而从那人身死之后,世间再无一人会此功法。如今功法重现,说明什么?说明那人回来了?这倒是绝无可能,修行者虽强于常人,但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死而复生人。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将其伪装成“一十七年蝉”的功法。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张浦东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于这个时候。这个死亡的时间本身便很蹊跷。至于,驼背樵夫以及那捆干柴,和还未燃烧殆尽的衣物,则更是给这件事蒙上了一层疑云。苏百龄可不认为一个做事如此缜密的杀手,会在最后时刻留下这么多弊端。这更像是那人的刻意而为。只是,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说,那人在世间还留有传人?但无论是何缘故,既然跟那人扯上了关系,则此事便变得极为不简单起来。
“来人,直接进宫。”苏百龄冲车夫吩咐道。
想了一下,苏百龄又补充道:“将张浦东的尸体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