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也是第一次上手做这件事,但她不想在温德尔和杰弗里面前露怯,于是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
怎么说,她之前也看过不少劁猪的视频,劁猪过程简单,创口也不大。猪场的工作人员手起刀落,一只猪仔只需要几秒钟。
“把猪仔的后腿提起来。”她对温德尔说。
温德尔硬着头皮,提起一只小猪来。
他整个人震惊的无以复加,还没缓过神来,但手是很稳的,小猪无法挣扎,牢牢的被温德尔送到安珀面前。
削薄的小刀划出了一个浅浅的刀口,只割破表皮,还没来得及看到血丝,立即伸手一挤,再顺手扯断精索,一个小手术就这样做完了。安珀做完这些,又拿磨的十分锋利的剪刀把猪仔的半个尾巴剪断,同样没出多少血。
猪仔有时候会互相咬尾巴,不仅会导致伤口感染,还容易恶化到后腿瘫痪。专业的猪场,都是在劁猪的时候顺便剪尾。
安珀抬起下巴,示意杰弗里动手。
杰弗里立刻战战兢兢的按照安珀之前嘱咐过的,把一根上面有着白色毛线的木棍蘸进了安珀带来的那瓶棕色的液体,在猪仔的两个伤口上涂抹。
“就是这样。”安珀洗干净手。“看清楚了吗?很简单,伤口不要割得太深,精索一定要扯断,尾巴大概在这个位置剪短,再涂抹碘伏消毒。”
两个人被她利落的气势折服,点头如鹌鹑。
在猪仔的嚎叫中,温德尔和杰弗里越发冷静,随着他们手边堆积起一小摊从猪仔身上取下来的不明物体,两个人都感觉自己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不会再为了任何悲剧动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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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猪栏出来,安珀顺路转向了城堡里的木匠坊。
这里现在聚集着十几位木匠,正在批量制作条播机。赛德森就在其中。
条播机是一种原理很简单的机械播种装置。它可以是能同时播种二十几行种子、施肥播种一体的现代大型农业机械,也可以是安珀正在制作的这种像一辆小手推车的简化版本。
这个手推车顶部是装满种子的漏斗,一组齿轮在轮子的驱动下,带动漏斗底部的一个桨片,以固定的间隔每次释放一颗种子,条播机后方的挡板还能同时将土壤掩埋好,不需要进行人工铺土。也就是说,只要推着条播机在田间行走,就能完成整个播种,比人工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为安珀直接把设计图给了赛德森,他直接带着木匠和铁匠们制作就行,不必从头开始,节省了很多时间,因此有望在今年春播的时候用上。唯一需要测试的是齿轮的大小和皮带的长度,这会影响到种子的播种间隔,设计图上也没有明确的数据。
一边看他们制作,安珀一边回忆着自己见过的现代条播机,提出了几个改进的方向,平行设置多个释放种子的漏斗和桨片,就可以一次播种多行。可调整的齿轮组可以改变植株之间的距离,适用于不同作物的播种,如果再进一步加以改进,条播机还可以在播种的同时往每颗种子的附近施放少量肥料,帮助每一株禾苗更茁壮地成长。
赛德森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农民,最近又去上了城堡扫盲班,加上吃的更有营养了,脑子好像也灵活了不少,他能看出条播机的好处不只是方便了播种,因此对安珀更加崇拜。
农民们种地时,理论上都想保持着一条直线,以同样的间距播下种子,但实际操作很难做到。首先地里看不到笔直的垄,因为原来的浅犁是纵横着犁地的,整个田里都是杂乱的线条,其次人力不如机械持久,也常常出错,有时候在田地里转过一圈,晕头转向的农夫还会把刚刚已经种下种子的坑刨出来再种一遍。
这个条播机搭配着如今广泛使用的重犁,不仅极大地减少了对种子的浪费,还能把庄稼排列成整齐的直线,将来除草的时候不知道要方便多少。
所以这些日子,他快马加鞭的组装着条播机,能在今年播种的时候多用上一台,田地里就会少上许多汗流浃背直不起腰的农奴。
“领主大人,如果我们努力制作条播机,以后农奴们也能在自己的田里用上这种机器吗?”赛德森满怀希望的问。
安珀想了想,摇头道:“这跟你们每天能做出多少台条播机没有什么关系。”
条播机和犁不一样,犁能显著的提高粮食产量,条播机更多的是节约了农民们的劳动力。
第一批条播机已经用在安珀的农庄里了,相比于赛德森重犁,农奴们虽然同样惊叹这种机器的省力,但是没有什么购买兴趣,他们更倾向于人工播种。
道理很简单,钱是很难赚的,劳动力是不值钱的。如果有哪个农奴给家里添置了一台条播机,而不是新式的重犁,是会被邻里嘲笑懒惰和挥霍无度,并且认为这样的人是很难把一个家庭经营好的。
安珀给赛德森解释,想要让条播机更加普及,要从两个方向入手,一个是提高农民的收入,让他们发现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效率不高的播种上是不划算的,另一个是降低条播机的价格,实际上,现在的简易版条播机价格已经被压缩了极致,整个机器上能不用铁绝不用铁,尽量用其他材料代替。
那么只能从标准化、规范化、流水线式制作零件这方面入手,以达到降低生产成本的目的,鉴于翡翠领的农机市场就这么大,很容易饱和,搞个车间也没什么意义。
赛德森听得两眼发晕,这就是先知的视野吗?比他们这些凡人广阔了太多。很多东西他都没听懂,最后只感觉自己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如果真的很想做点什么,”安珀一脸鼓励的看着这位积极性很高的年轻人,“我准备面向农奴开个木匠学徒班,你们抽空给他们教学,主要还是偏向农业工具这方面。”
赛德森的眼睛亮了:“没问题!我们都会仔细教导他们的。”
安珀本来是找了几个木匠来,准备给赛德森当学徒,一起组装安珀布置给他们的农业机械,但是赛德森说自己只学了几年木匠,水平一般,不足以做这几个木匠的师父,于是大家改成了平等的友好交流,相处的也不错。
知道要开办木匠学徒班的消息,几个木匠都没有什么意见。在这个时候,学徒要为师父的工坊免费工作上许多年,连家务都一起承包,师父才愿意把自己的拿手本领传授给他们。有的黑心师父一直握着自己的看家本领,迟迟不肯教给学徒,学徒也就这么蹉跎了,离开工坊以后也只能做个手艺平平的匠人。
所以也只有没有什么出路的农民的孩子,会选择去做手艺人的学徒。
安珀当然不是招学徒来给木匠们当牛做马的,木匠们也同样知道这一点,他们之所以也同意招学徒,因为他们拿着安珀给的高薪,当然要听安珀的话,更何况教授的也不是自己的本事,而是安珀拿出来的设计图和理念。
“话说,城堡里的识字班,你们都去上了吗?”临走之前,安珀站住了脚步,冷不丁的问道。
除了赛德森很有底气的说自己去上课了,其他的工匠都眼神躲闪着低下了头。
他们的工作又不是因为识字才有的,而且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对识字的能动性是很低的,没有什么帮助,又浪费了时间和脑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嘛。
“两个月之内没通过基础识字班,每个月扣半个银币薪水。”安珀冷酷的说。
在一片唉声叹气中,她又说:“通过以后,每个月多半个银奥雷。”
工匠们的头抬起来,眼睛炯炯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