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詹鱼送到房间,陈夏楠就走了,詹鱼没什么精力,一沾床就失去了意识,陷入沉睡。-“滚!”男生敛眉,一群染了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小混混们痛苦哀嚎。漆黑的小巷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还站着。“谢谢。”站在他身后的人脸上带着伤,显出几分落魄。詹鱼冷着脸看他:“我是说让你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傅云青沉默着没动,詹鱼嗤笑一声:“行,那你继续站着吧。”随手把手里的铁棍丢在地上,“哐当”一声响,吓得躺在地上装死的几个小混混齐齐抖了下。男生自顾自离开,单薄的背影像是荒野行走的孤狼,只留下傅云青一个人。见人走了,其中一个黄毛小子压着声和旁边的人说:“煞神走了,我们还抢吗?”他们和傅云青算是老相识,或者说和赵大廷熟悉,都是平时一起赌的二流子,听说傅云青成了有钱人,就开始在学校门口蹲他。前两次都没事,结果这次就遇上了个活阎王。愣是五个人被一个人打得站不起来。“抢个屁。”那人骂了几句脏的,“人要杀回来了你去扛着挨揍?”他现在胸口还闷闷的疼,手脚也疼得厉害,少说是骨折了。“不是说他们俩关系不好吗?”小黄毛纳闷。“谁知道,那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神经病!”傅云青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许久,他低头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里温温热热的。当惯了好学生,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会打架是这么帅的事情。怎么会有人又好又坏。………眼皮沉甸甸的,傅云青睁开眼,惨白的天花板来回晃动,他闭了闭眼,压住翻上来的恶心感。自从和詹鱼在一起后,他已经很少梦到上辈子的事情。“醒了?”旁边响起道苍老的声音。他微微偏头,看到詹老爷子坐在他的病床旁边,老人穿着防护服,似乎是刚进来,手里的保温杯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嗯。”“那我来得挺巧,”詹老爷子乐呵呵地说,“小鱼和博洋他们吃饭去了,晚点过来。”傅云青没说话,这次清醒,身体不舒服的感觉比上一次要强烈很多。知道他不舒服,詹老爷子也没有多话,两个人就这么一躺一坐。过了五分钟,詹老爷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时间到了,我该出去了。”每天能进病房的时间有限,每个人都只能卡着时间待上一会儿。“您是想问什么吗?”傅云青说。詹老爷子笑着摆摆手:“没事,等你康复吧。”傅云青扯了扯嘴角,低声说:“是想问小鱼的事情吧。”老爷子知道詹鱼会遇到车祸,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地赶过来。詹老爷子沉默了下:“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没有帮小鱼,但现在又觉得好像不用问了。”他说的帮是上辈子,他知道詹鱼的事情,也看得出来,傅云青提到詹鱼的时候,是有感情在的。所以他一直想不通,傅云青为什么没有拉小鱼一把。眼前似乎又闪过曾经的画面,傅云青微微闭了闭眼,说:“他想死。”失去了一切,亲人,朋友,梦想,毁容残疾,过往的十八年都是骗局,无论是不爱他的养父母,还是扒着他吸血的亲生父母,他的未来都没有光亮。上辈子,詹鱼已经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意义。他不知道自己努力为了什么,活着又是为了什么。“比起我的帮助,他更不想见到我,我找不到他,”傅云青低低地笑了声,声音里透着苦涩,“我宁愿他永远恨我。”至少还有力气恨,会想要报复,恨是比爱更加强烈的情感,能支撑着他活下去。他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理由。“可是他说不恨我了。”看着天花板,傅云青抿唇,“他谁也不恨,也不爱。”那座无人问津的墓碑上,只有一个字。除了他和立碑的人,再无人知晓,这里沉睡着一个年轻,几曾鲜活的男孩。没有姓氏,没有出生日期,没有逝世日期,没有亲属关系,没有墓志铭,甚至没有装饰的花纹。他对这个世界没有遗言,空白着来,也空白着走。作者有话说:第103章 詹老爷子走后,病房里紧接着又来了一位。虽然身上哪哪都疼,但傅云青的精神状态却是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像刚才和詹鱼聊天那样,没聊几句就支撑不住。“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詹启梁在病床前坐下,“我让他们给你安排了最好的病房,你可以好好修养。”许是从公司过来,他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谢谢。”傅云青说。虽然是父子关系,但两个人没有太多能聊的话题,以至于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詹启梁打量着傅云青,半晌没说话。说实话,他在这个孩子身上,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很有能力,也有野心,城府深却又重感情,和他很像。陌生在这个孩子和他完全不是一种人,他们的选择也截然不同。“你为什么没有处理照片?”傅云青神色平静地看着詹启梁。重生以来,他做的所有努力都能看到成效,爷爷,詹苏生,小鱼的童年,朋友,陈峡,赵大廷……他对命运的诠释和笃定,因为几张照片而摇摇欲坠。只要有一件事情没有改变,那就会有第二件,第三件……詹启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情。“这次事故我们调取了监控,确定了责任方是司机,疲劳驾驶导致。”詹启梁一边陈述情况,一边观察着傅云青的神色。然而傅云青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听懂了他的暗示,又像是没听懂。“监控现在只有我和警方有,”詹启梁说,“我以为你会担心监控的内容。”傅云青抬眼,勾了下唇:“我知道。”在被车撞到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詹家一定会去调取监控,就算詹家不参与,警方也会调取,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他无能为力。“你一点都不担心?”詹启梁皱了皱眉。傅云青神色淡淡,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詹启梁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你似乎对照片的事情很在意。”“可以这么理解。”傅云青说。他想要得到答案,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有清楚了缘由,才能寻找应对的办法。詹启梁沉默了下:“我故意的。”傅云青看向他,詹启梁笑道:“我故意让人发现的,我想让孙雨绵知道,是我选择了她,不是她选择了我。”他喜欢了那个女人十几年,但和孙雨绵认识到结婚只用了半年。没有人知道他用尽心思想要对方看到自己,那种无望的暗恋,在孙雨绵强势且日复一日地诉说中,他有时候也会想,他一定是因为爱情才和孙雨绵结婚。看着身边的人有了衰老之态,詹氏日益壮大,他的想法也开始产生变化。傅云青一顿,不自觉笑了下。“你认同我的做法?”许是傅云青的这个笑,詹启梁有种被认同的既视感。傅云青:“不认同,但这件事本身和我没关系。”他笑是因为,命运确实在改变,詹云岩,詹苏生,詹鱼,甚至是詹启梁和孙雨绵,这些上辈子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他们都产生了改变。上辈子,詹启梁珍藏的照片是无意间被发现的,以至于毫无准备,在孙家撤股的时候被搞得十分狼狈。但是现在,詹启梁有所准备,所以孙雨绵以为的孤立无援,以为詹启梁会潦倒落魄,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该发生的事情好像在发生,但确实改变了结果。詹鱼的身份仍旧曝光了,但詹云岩没有因为脑淤血去世,詹苏生虽然经历了哮喘休克,但逃过一劫……“等高考结束,我会送你去国外读书,”詹启梁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詹鱼那边我会妥善安排,毕竟老爷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傅云青眉宇间带着伤痛的惨白病弱,神色却显出几分冷漠:“我不会出国,你别白费心思。”詹启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年轻人做事冲动很正常,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和我争论不会改变的结果,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和詹鱼告别。”“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高考前,你想回家住或者住在那个房子里都随你。”傅云青神色很淡地扯了下唇角:“那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他和詹鱼都已经成年,对自己的人生有选择权利。“曝光你们的关系,受伤的只会是詹鱼,”詹启梁笑道,“他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如果你真的是为他考虑,就应该听从我的安排,我是你爸,总归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