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地有限、心无限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先生非鱼,又怎么知道,这鱼不是喜欢自投罗网?”

轰隆!

随着这两句话的浮现,并不断在脑海之中轰鸣,姜钧的心神轰然一震。

嗡!

顷刻之间,眼前的天地,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顺着白色的丝线,姜钧的目光落在了红鲤鱼的身上。

看着那清澈的双眸,随着那鱼尾在摆动之间,一丝丝涟漪搅动了此刻平静的湖面。

这一刻,姜钧的心神,也随着那碧湖上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不断的扩散开来。

啵!

一声轻响,湖面上有一个水泡,在此刻炸裂开来。

轰隆!

这一刻,姜钧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轰然破碎。

在那天翻地覆头晕目眩之中,一幅又一幅的画面,于此刻不断的衍生而出。

在这衍生之中,一段又一段熟悉而又陌生的经历,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画面里,他是一条不甘在碧湖之中生存的红鲤鱼。

为了摆脱命运,结果却落入到了捕鱼人的手中,终结了此生。

而当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又成为了一个穷困潦倒的渔夫,偶然发现了一处碧湖,故而以打捞鲤鱼为生。

那碧湖之中的鲤鱼极有灵性,寻常的渔网根本无法将其捕捉。

可即便是再有灵性,终究是在他精心的设计之下,成为了他的生计来源,帮助他摆脱了贫困。

可正如那鱼儿无法脱离他的渔网,作为渔夫的他,也无法摆脱那恶霸的欺凌。

最终依旧是受贫困之苦,在某一个雨夜里,更是死在了四处破风的渔船上。

他不甘,不甘一生如此贫困。

于是画面一转,这一世他成为了边疆的一个小兵。

在一次又一次的厮杀,在一次又一次险死还生的拼搏之中,最终成为高高在上将军。

他屹立在朝堂之上,并建立了强大的鳌氏家族。

他只手遮天,所有敢不服从他的人,皆是被其所镇压,亦如当年那群恶霸镇压作为渔夫的他一样。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有那一个性格倔强的书生。

不仅拒绝了他的招揽,更是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将他拉下了马。

他不甘心。

为何自己只手遮天,还会落得如此境地。

皆因为那至高无上的龙帝之位不是自己的。

于是,他成为了新君继位的大罗龙帝。

本想力掌乾坤,奈何朝堂之上,曾经被其父王仰仗的文臣,却是处处与他作对。

于是,他将那文臣一贬再贬,直到贬为平民,执掌了所有的大权。

但就在他以为可以一展拳脚的时候,朝堂之内奸臣当道,朝堂之外异族入侵。

在灭国的压力之下,他最终还是只能将曾经赶走的人,在屈辱的心情中,再次将其迎了回来。

看着对方再次横扫异族,肃清朝堂,作为大罗龙帝的他,却是在心惊胆战之余,再次将那大臣赶走。

“为何,为何,我为龙帝,却依旧处处受制。”

看着那白发苍苍的大臣即便是被再次驱逐,也一脸平静的离去,作为龙帝的他,最终病死在了床榻之上。

“若有来世,我也想做那横扫寰宇的文臣。”

......

一世又一世,从贩夫走卒到庙堂之高,从乡野之地踏入帝皇宝座,无论是何种身份,皆是身不由己。

亲情、友情、金钱、权欲、名利、甚至是雄心壮志等等,所有的一切看似美好,实则上都是束缚在身上的一道又一道的枷锁。

因这枷锁的存在,无论去了何处,到了哪里,都无法解脱,更无法超脱。

故而,这天地之间,处处都是牢笼,唯有忘却一切,才能得享安宁。

正如那湖中的红鲤鱼一般虽懵懂无知,可无论再怎么痛苦,转念之间也会忘却的一干二净。

只需红尾一摆,便可以自由自在的于碧蓝的湖泊之中畅游天地。

如此,何苦来哉?

何苦来哉的,要到那所谓更广阔的天地,走上一遭?

不如咬钩,不如自投罗网,去享受那安宁,享受那自由自在。

因那七情六欲是钩,因那思想便是网。

若无这些,也就不存在所谓的自投罗网。

啪!

伴随着一声轻响,便见一缕长线从天而降,落入湖中溅起一丝丝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鱼儿,此时不来,何时来?”

湖面上,一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的说道,如这世间最大的安宁。

随着此话的落下,在白发老者的目光之中,就见深不可测的心湖之内,一尾红影从黑暗之中,徐徐而来。

“所谓超脱,才是最大的笑话,此钩所在便是心宁之所在。”

在此念的浮现之中,一道又一道的涟漪,从鱼钩之处,向着心湖四周荡漾而去。

在这荡漾之中,红尾显露了踪迹,一条眉心有着金鳞的红鲤鱼,向着鱼钩所在之处游了过来。

鱼钩轻晃,红尾摇曳,涟漪四起。

这一刻,水波的荡漾,似乎在彼此欢迎,又像是最后的抵抗。

“啪!”

鲤鱼张口,银钩入腹。

这一刻,原本涟漪四起的湖面,嘎然而止,唯有一根白色的长线,在此时绷直。

水下,一条红鲤鱼抬头,双眸之中,目光闪动。

“心锁演化,自投罗网,钧道友,看来这一局是我赢了。”

水上,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低头之中,显露出本来的模样,一脸微笑的看着望来的红鲤鱼说道。

“道友,随我轮回这近百次,难道眼中只看见了枷锁吗?”

水面下,红鲤鱼的声音,缓缓响起。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钧道友还是安心的踏入这心宁之处吧。”

水面上,心锁演化的罗睺分身,一提鱼竿。

片刻之间,红鲤鱼缓缓离开了水面。

与此同时,一道道黑色的气息,向着红鲤鱼呼啸而去。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可惜了。”

就在红色的鲤鱼被提出水面的一刻,随着一声话语的传来,罗睺分身只感觉眼前一花。

当他再次抬头看去的时候,就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端坐在岸边,而他自己,却变成了那上钩的红鲤鱼。

罗睺想要挣脱,可无论怎么挣脱,却始终无法摆脱眼下的鲤鱼之身。

原本可以任意控制的那一道道枷锁,更是化作了虚无。

“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

“天地有限、身有限、这世间生灵无论再怎么超脱都有所限。

既有所限,便处处都是枷锁,自然道友也不例外。”

鸿钧缓缓的说道。

“既然都是枷锁,那你又是怎么摆脱我的魔道心锁?”

罗睺看着白发苍苍的鸿钧,面色难看的问道。

“因为我的眼中,没有枷锁,故吾心无限。”

白发鸿钧,缓缓的说道。

“因为无限,故而人间处处是超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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