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神色大震,“龙皇令在你手中?”
他问得直白,像是吐口而出。
云九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先生为何这样问?”
李章手艺高超,年纪尚小时,在宫中的营造司就是个小头头,手下管若干人,故而有些人称他为“先生”。
他虽然不喜这个叫法,可这会也没工夫纠正。
“真不在你手里?”李章抵着质问。
云九极为冷静,面色不改,眨眼的速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他绝不会,也绝不能承认在自己手中。
若是让人知道龙皇令真的在他手中,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不到关键时刻,就不能将着唯一的底牌露出来。
“从未见过。”他说的十分肯定。
李章眼瞳中的神色叫人看不清楚,对于云九的话也不知信了几分。
只见他的神色越发凝重,“不论在不在你手上,只要那些人觉得在你手里,杀身之祸就会源源不断的找来。”
云九面如寒霜,声音发沉,“那些要杀我的人,会不会就是杀害我全家之人?”
李章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并非对当年的事情全然不知,可是确切是谁,是真的不知道。
“李先生,”云九像是做了一个决定,语气发沉道,“当年在龙息山上,杀害先帝幕后凶手究竟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李章警惕的看他,不由皱眉。
“你放心,我并不想要做什么,只是这个问题已经积压在我心底很久了,几乎成了梦魇一般的存在,午夜之时总会困扰着我,让人难以安睡。”
云九半垂着头,将低迷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话有几分真,也有几分假,真假参半,就连在宫里混了二十多年的李章都没看出来。
李章考虑半响,最后叹了口气。
说到底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事,若是不知道个水落石出,怕是一辈子都放不下。
这些事情同他透露一二也物方式。
“我知道的也不多,”他缓缓道,“当年先帝在龙息山遇害,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认为是今上所为的人大有人在,后来今上继位几年后,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才渐渐消散。”
当年先帝突然遇害,让本就不牢固的朝堂,呈现出分崩离析的趋势,党派之间斗得是水生火热,恨不得你死我活。
为了皇帝的位置,就连亲兄弟之间也反目成仇,连远在南边的明南王都像赶回来掺和一脚。
明南王虽然不在京中,竞争力却并不弱,朝堂之上一直有支持他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一个太后母亲。
先帝一心寻仙问药多年,对于朝中只是不管不顾,可以说朝中所有事情,都是由太后在做决断,奏折也一向是送到太后宫中的。
因为太后掌管实权,迎来天下文人的不满,尤其是朝堂中的官员。
坊间还有人将其同“武后”做比较,戏称她是个妖后,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先帝不顾正事。
太后手掌实权,身为太后之子,明南王自然是有力的候选人。
可就在朝中局势日渐白热化的时候,一直默默无闻,宫中人大都记不得的有这号人存在的四皇子,突然得到了大将军江镇北的支持,一举成为夺位的热门人选。
虽然意外,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四皇子混迹于帐营中,同武将们关系极好。
武将一直以来都被先帝轻视,心中虽有不满也是敢怒不敢言,突然皇子中出现个异类,不顾身份尊贵,最是爱和武将们扎堆,身为一个皇子甘愿在帐营里做一个校尉,这样的行为,自然是引来武将们的喜爱。
加上四皇子有几分统领之才,不少人都服他。
若不是个因为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无人在意,又因为皇子的身份让人忌惮,一定能在兵营里大有作为。
无论如何,四皇子的这些举动和所作所为,无形之间为后来的夺位增添了筹码。
武将亲四皇子大可理解,可宁王的生母,也就是太后,在一夜之间倒戈阵营,这让朝堂一片喧哗,难以让人相信。
也就因为如此,民间才有人猜测,先帝之死就是今上的计划,不是什么前朝余孽。
前朝都亡了百八十年了,哪里来的余孽。
先帝继位的消息,随着南下的商人,昭告天下的差役传入了南边的土地。
正前往京城路上的明南王得知这个消息后,灰溜溜的又回到江南,至此多年未上京。
四皇子上位之后,朝堂之上的人都觉得他是蛰伏多年无人,一直在等待时机,无不惊叹于他的忍耐力。
“难道当年是今上在龙息山安排的杀手?”
作为一匹后来居上的黑马,四皇子也就是今上,似乎非常有理由这么做。
李章想了想摇摇头,“起初我也考虑过,后面调查后才发现不是。”
云九坐正,神色严肃。
“先帝要去龙息山狩猎之事,世人皆知,守卫森严,那群杀手想要突破障碍难如登天,我当初调查过时,从一位侥幸逃脱的宫女口中得知,那些杀手是事先伪装成侍卫,然后统一朝大帐杀去,这才打得一个措手不及。”
李章细眯着眼睛,尖锐的嗓音变得低沉下来。
“经过我的调查,当初安排侍卫一事,是太后操办的。”
云九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太后支持的是四皇子,若此事真的是太后一党所为,不就证明就是今上做的?”
“不是这样的。”李章厉声道,“你别忘了,太后最初支持的人不是四皇子。”
“那是谁,她究竟想谁坐上那个位置?”
云九茫然了,难道是太后真的想做第二个武后?
李章抿着嘴摇摇头,“我调查的东西只有这么多,线索还是不明朗,能推断出来的结论太多了。”
当初李章就只查了这些东西,第二日再去牢里看小宫女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
他深觉此事深不可测,牵连广大,渐渐起了退意,最后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害怕,寻着今上继位大赦天下的机会从宫里出来,还开了一间木匠铺子,想就此聊过此生。
却没有想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日子里,再次见到云九,死去的一颗心渐渐激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