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张霞告诉陈寿,本来她跟这世上大多数人一样,以为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活人,另一种是死人。
可是,自从她加入送葬公司,成为送葬人以后,这才发现,其实世界上还有第三种人。
“第三种人?”
除了活人和死人的第三种人,会是什么人呢?
张霞没有明说,只说,等陈寿死了以后,就会成为这所谓的第三种人。
......
......
“怎么了,有事?”
鸥映孜坐在陈寿对面,见陈寿低头玩手机,便是坐直身形,偷偷抹去了脸上的泪痕。遂即,饮下那杯落入了泪珠的红酒。
然而,她品尝到的不是酒味,而是满满的苦涩。
“我们说点什么吧。”
陈寿还在想,张霞说的第三种人到底是什么人。
但听到鸥映孜的声音,他立刻放下手机,心里万分抱歉。
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这种时候还在回复其他人的短信,确实很不应该。
若是换做从前,他一定会自罚三杯。
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喝一杯就会倒下。
于是,他学着鸥映孜刚才的动作,双肘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的望着鸥映孜。
然而,鸥映孜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眉头微蹙,与陈寿四目相对,眼神中满是责怪。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早点说,我们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相处,这三年,我们可以结婚,可以生孩子,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为什么三年前你要拒绝我,就因为你得了这该死的白血病?我想知道,我鸥映孜在你陈寿的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得了这该死的白血病,就放下你不管了?”
说着说着,鸥映孜责备的眼神逐渐被无奈所取代,强忍的泪水,也已经彻底决堤。
陈寿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很不适滋味。
如果时光可以回到三年前,他一定不会拒绝鸥映孜的告白。
但是时光,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单行线。
已经发生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
面对鸥映孜失控的情绪,陈寿不知该如何安慰。
三年前,他之所以选择拒绝,是因为害怕自己耽误了鸥映孜的一生。
可是现在看来,没有跟鸥映孜在一起,才是对她最大的耽误。
“我们结婚吧!”
鸥映孜哭了一分钟零四十八秒,突然收起眼泪,一脸严肃的望着陈寿,坚定的道:“这一次,不许再拒绝,我们结婚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给你生个孩子。”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寿闻言,内心无比感动,无比后悔,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选择拒绝!
如果他当初没有拒绝,就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鸥映孜对自己彻底死心。
因为,他太了解人性了。
人嘛,总是觉得,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一旦得到了,就会觉得很平常。
他无法想象鸥映孜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但!
在一个女人明知道这个男人是个白血病患者,而且只有三天可活的时候,还能义无反顾的提出结婚,并愿意为这个男人在这个世间留下一个后代,这份情,该有多么的纯粹,多么的沉重!这是陈寿无法想象的!
同时,陈寿也在想,如果患病的是鸥映孜,自己能否做到同等的伟大呢?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疯了,嫁给一个只剩下三天寿命的白血病患者,而且还要为这个白血病患者生下一个可能并不健康的孩子,是多么疯狂的事情。但是我告诉你,当一个女人真正爱你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如果你拒绝我,我就跟你一起去死!”
鸥映孜态度坚决,不容反驳。
“但是,值得么。”
陈寿一想到自己死后,鸥映孜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成为一个单亲妈妈,这是多么悲惨的一生。生病了没人照顾,孤独时没人陪伴,委屈时无处述说,贫穷时需要自己一个人扛。如果孩子也得了这种病,她的生活将变得多么狼狈。
“值不值得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我说值得,那就是值得!”
鸥映孜从小就是个一意孤行的人,一旦她做了决定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
陈寿了解她的为人,如果这次他真的拒绝了鸥映孜,那么,鸥映孜真的会随他而去。
这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啊!
答应她就是害了她!
不答应她,同样是害了她!
“唉,都说让你别来了,现在好了,麻烦来了吧。”
突然,张霞发来一句风凉话。
陈寿一时无法做决定,便是拿起手机,回复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别问我。”
张霞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行吧,那我问你,我死了以后,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说的第三种人,到底是什么人?”
陈寿希望立刻得到答案。
因为,这个答案将会直接影响他此刻的决定。
“你仔细想想吧,其实答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这一次,张霞的回复很慢,过了整整30秒,似乎犹豫了很久。
“已经告诉过我了?”
陈寿翻看之前的信息,顿悟道:“莫非是送葬人?”
“抱歉,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张霞道。
“明白了。”
陈寿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几乎是坚信,自己死后一定会成为跟张霞一样的送葬人。
而成为送葬人以后,还可以出现在人间。
并且,有机会搞到钱!
也就是说,就算他死了,还是可以帮衬鸥映孜的。
于是,他激动的抬起头,望着鸥映孜,脸上轻松一笑,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鸥映孜错愕的看着陈寿,对于陈寿的一举一动,完全摸不着头脑。
“到了再说。”
陈寿拉着鸥映孜的手,在其他人鄙夷的目光中,从餐厅里走了出去。
噗通!
然而,因为他情绪上的起伏,导致身体负荷,刚走出餐厅大门,便是栽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音乐声再度响起,是葬礼上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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