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骆世豪已慌了手脚,五爷心中暗叫糟糕,本来掐准了小傲顾忌着秦朗,定然不会将原由讲明,这个暗亏四海是吃定了的,只不知怎么却给老爷子知道了,好在当时在座诸人都不在场,当下使了个眼色暗示骆世豪抵赖。
骆世豪会意,马上说道:“老爷子这话听谁说的?我几时侮辱他了?”转头又向小傲道:“你倒说说,我怎么侮辱你了?”
老爷子看了看小傲,向骆世豪微微一笑:“你道你是我的儿子,小傲不好指你的不是,我便拿你没辙了是不是?”转头叫了一声:“老三!”
三爷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少顷,带了一个人进来,果如小傲所料,正是宇文若龙。
老爷子冷冷道:“敢做就要敢当,人家四海打了人,当堂伏罪,认打认罚,可没一个是孬种。”
骆世豪眼见人证俱在,只得跪下认了,狠狠瞪了小傲和宇文若龙一眼,却再不敢言。
小傲身上脱力,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只惦记着外面的冯杰,强压着胸中翻涌的气血,起身道:“老爷子……”
老爷子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身上不好,坐下歇着吧,这是洪帮的家事,不必你劳心了。”
小傲心中一沉,这口气本就不大顺畅,只觉心中烦恶愈甚,喉间已微有甜意,只得坐了强自调息。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老爷子眼睛从在座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今天我宣布了阿朗接位的事,你们心中不服,便想借着羞辱小傲、打压四海,来下阿朗的面子,在这头一天就给未来的龙头来个下马威,哼哼,好有胆色啊!”
众人都是垂首无语,秦朗眼望着小傲,心中酸痛难当,原来小傲竟是为着他受了这样的委屈,却还要忍气吞声的亲手责罚阿杰以免他为难。只是这个龙头,别人都看着好,我秦朗却不稀罕,走过来站在小傲身侧,将手扶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抬头向老爷子朗声道:“阿公,接位一事,秦朗自问无才无能,断不敢当此重任,还请阿公收回成命吧。”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理他,依旧对众人道:“我既指了阿朗接位,自会扶了他坐稳,既然有人不服,蓄意滋事,那就说不得,我今天便办了给大家看!老五,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骆世豪早吓得魂不附体,他自三十几岁为礼堂堂主,挂了这一份轻巧的闲职,养尊处优,虽然老爷子看不上他,但觉朽木不可雕矣,只图眼不见为净,也懒得再管他,这家法可是多年不受了,冯杰刚才的样子,他可是亲眼所见,做梦也没想到老爷子今天竟要打他来给秦朗立威。待要求饶,当着这么多的人,又说不出口。
五爷无奈,只得走下坐来拿起了刑杖,心中暗悔,早知道如此,便不该拿了这梨木杖,如今众目睽睽,可做不了假,谁知老爷子是什么心思,若给他抓了短处,只怕连自己也得挨打了,自有刑堂的手下过来将骆世豪掀在地上,将裤子扒了下来,五爷咬着牙,使足了力气,这一杖打下来,骆世豪便杀猪也似的嚎叫了起来。
小傲见骆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骆世豪在杖下辗转呼号,连手中的茶也没颤得一颤,心中暗暗嘆息,果然姜是老的辣,这老爷子真是个枭雄,可谓是天下第一忍人啊。本不想把事情闹开,以免阿朗结下更多仇怨,这样一来只怕…… 刚刚一句话被老爷子结结实实堵了回来,现下也不好再插言,只得默坐一旁,静观其变。
眼见几十板打下来,骆世豪便昏死了过去,老爷子一声令下,一盆冷水泼醒了来,接着再打,满堂之人尽皆失色,再打得二十来下,骆世豪又已没了声息,众人只得求起情来,老爷子只当没听见,转回头吩咐秦朗道:“五爷累了,你去换换他。”
秦朗一呆,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再怎么说,那也是老爷子嫡亲的儿子啊!虽说老爷子一向偏宠秦朗,可也不至于这样没边儿吧?
小傲心中突突直跳,感觉到秦朗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正欲缓缓抬离,心念急转,右手抬起,反手抓住秦朗的手腕,口一张,那口憋了多时的鲜血便喷涌而出,呛得这一口气,半晌回不转来。
秦朗慌忙扶了他侧伏在自己身上,小傲缓缓吸气,稍稍平伏住呼吸,颤声向老爷子道:“求老爷子替小傲积福,饶了七爷吧,不过为酒后一句玩儿话,老爷子如此重责七爷,让小傲再无地自容了。”
老爷子看了他半晌,冷哼一声,向下挥了挥手,五爷忙收了杖,自有骆世豪近身之人将他抬了下去,众堂主亦皆战慄告退。
秦朗忙扶了小傲向老爷子告辞,老爷子淡淡对小傲道:“巧者劳而智者忧,人体五行,喜伤心,怒伤肝、恐伤肾、思伤脾、忧伤肺,你肺上既是不好,平日还是别太操劳了。”
温暖
秦朗扶了小傲出来,外面舒同早等得心急如焚,冯杰已昏过去几次,并已渐渐发起烧来,小傲心痛之下,止不住又呕出了血来,急得秦朗和舒同忙忙的抱了他两个上车去了。
幸而舒同早让阿亮接了叶诚来家,秦朗知小傲放心不下冯杰,必是要亲自守着他,索性直接将冯杰抱入了他的房中。
小傲侧倚在床头,让冯杰半个上身伏在了他的膝上,轻抚着他苍白如纸的面颊。
只见那两片性感的薄唇已咬得血痕斑斑,嘴角犹含着咬碎的断发,右手小臂上齿印叠着齿印,血肉模糊,下身焦黑一片,已看不见半分完整皮肉。
小傲心痛如绞,俯身抱着他,眼泪止不住的纷落了下来。
冯杰疼痛难禁,趴俯在小傲腿上,哆嗦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一阵阵的打着颤,汗水将小傲的裤子侵得透湿。
叶诚黑着一张脸,和谁也不说话,直接给冯杰输上了镇定剂和抗生素,秦朗想亲自给冯杰上药,被他一手挡了开去,只将手上东西交与舒同帮忙拿着,虽见小傲呕的胸前一片血渍,却也狠下心来不去管他。
舒同见了冯杰的惨状,早恨不能以身相代,又见小傲伤心成这样,心下更是难过欲死,扑到小傲床边,抬手重重自抽了两记耳光:“傲哥,我该死,都是我不好,没能看住阿杰,闯了这样的祸……”
小傲急忙想拉他,又怕扯痛了冯杰,秦朗走过来拉了他起来,沉声道:“不关你的事,阿杰没做错。”舒同与小傲均是一怔,秦朗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冷意:“如果当时我在场,可能也会像他这么做。”
小傲先是一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渐渐充满了心酸的温暖,知道秦朗这话并不是孩子气,而是在心疼自己的委屈,在他心中,自己要比什么龙头、什么帮会利益、甚至他自身的安危都重要得多,即使现在挨打的是他自己,他也要为小傲出了这口气。
小傲嘆了口气,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他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是一切祸患的源头了?
老爷子忌他心机过重,仇家恨他谋算太深,江湖同道嫌他孤芳自赏,兄弟们为他受尽牵连……
看着怀中昏沉的冯杰,小傲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冯杰烧了整夜,疼得不停辗转,小傲紧紧的抱着他直到天明,秦朗、舒同和叶诚也是竟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冯杰才褪了烧,小傲终于心力交瘁,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床头迷濛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颈后喷来一股热呼呼的气浪,小傲惊觉的醒来,本能的向怀中一抱,却抱了个空,忙回转头来看时,却是冯杰已经醒了,正哆嗦着趴在身后对着他的脖颈哈着气。
冯杰身后的床边是微笑的秦朗,正一手握着冯杰的手,纵容的看着他和小傲调皮,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疲惫的叶诚和憨笑的舒同。
小傲坐起身,定了定神,才明白定是自己刚刚睡了过去,秦朗将冯杰抱了下来,又将自己安顿了在他身侧。
低头看冯杰时,虽面色仍白的可怕,却已恢复了些精神,心中安慰了不少,伸手捋了捋他汗津津的长发,爱怜地拍了拍他的面颊。
冯杰将头慢慢抬起,将他的手压在枕上,撒娇的不肯放开,又抓了他另一只手,和秦朗的手一起紧紧攥着,象个孩子似的得意的笑了。
秦朗见他一副孩子气,不由笑得温馨而又无奈,一边用湿毛巾替他擦着他渗着虚汗的额头,一边对小傲轻摇了摇头。
小傲心头温软,抬头默默与秦朗对视了一眼,用拇指在冯杰手背轻轻揉搓着,静静地看着他心满意足的样子。
叶诚看着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心中怒意渐渐平息,眼中慢慢有了柔柔的暖意。
舒同心内渐觉舒畅,初升的朝阳在室内洒满了明亮的光。
君子
小傲将头靠在椅背上,眼睛漠然地盯着桌上的短笺:“十年尘梦,可借片刻之闲?半盏清茶,共对梅花明月。竹炉火初红,寒夜客来否?幸勿相拒为盼。”“宇文若龙”这个漂亮的花体签名刺目的署在短笺的下方,小傲淡淡的撇转头,极轻的嘆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