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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默然站起身,走到窗台下的柜子前,伸手去拿昨天的那碗粥,粥碗上盖着的那张纸上的水印,与碗的边缘明显的不吻合,秦朗慢慢的转过身来,冯杰向墙角缩去,目光忐忑的看着他:“我…我没偷吃,老大……我…我就打开闻了一下,真的……”

秦朗没说话,将粥放在火上温了,分成两份给了他们两个:“你们先垫一下,我从医院回来再做饭。”

“大夫……急性病毒性肺炎必须住院吗?我们不怕传染的。”

“大夫……我不够钱交住院的押金,可不可以就在门诊治,我每天带他来就好……”

“大夫……能不能先开一天的药……”

“大夫……进口的青霉素我不够钱,国产的不行吗……”

“大夫……能不能先给他打针,我现在就回去拿钱……”

冷……

他昏沉沉的醒转来,迷迷濛蒙的将头抬了起来,没人了?他又被丢下了吧?早就该这样做的,生而何欢?他为什么还要活着?死亡对于某些人来说实际上是一种解脱。一点点的撑着爬起了身,他半带讥讽的笑着,赤着脚从长椅上走下地来,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向门边。

“大夫……我真的已经十八岁了,你看我的个子,我就快一米七了……”

他诧异的停住,慢慢的转过身,想了想,又转了回来,他没丢下他,但这不关他的事,他并没想要他的帮助,他要的只是离开这里,不再被人打扰。

“大夫……20少了点吧,我身体这么结实,可以多抽点的,400吧,好不好……”

“求求你了大夫,我弟弟病得很重,是急性病毒性肺炎,他就在急诊室外面的走廊上呢,我等着这钱救命的,我真是第一次卖血,真的……”

眩晕,他扶住墙,慢慢贴了上去,靠住,向下滑坐在地上。

再次醒来时,肌肉针带来的强烈痛楚自身后缓缓蔓延,一双并不坚实的手臂将他抱在了怀中,

他打着颤,紧闭着双眼,脑中浮现出那一对檀黑的墨眸,如夜空的星星般灿然明亮。

冯杰和舒同笑嘻嘻的围在柜子边,每人手里拿着一个熟鸡蛋磕来磕去,兴奋的笑闹着,家里有人生病真好,有鸡蛋吃,还有馒头,好象过年一样。

“吃一点吧,这不是剩饭,是新米煮的,你什么都不吃,病是不会好的。”秦朗端着粥坐在床前,用小勺子轻轻的搅动着碗内的东西,他紧紧的闭起了眼,不去看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中疲倦的目光。

秦朗等了很久,试探着盛起一勺粥送到他口边,见他并没有扭转头去,便轻轻拨开那两片干裂的嘴唇,将粥上面的米汤顺着齿fèng餵了进去,许久之后,男孩儿的喉咙轻轻动了一下,将米汤咽了下去,秦朗大喜过望,轻轻的托起他的头,扶着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慢慢的将粥吹好餵给他。

身体轻轻的颤抖着,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张开唇,默默的将粥吞下,几口热粥入了腹中,身上开始有了一点暖意,本已如坚冰一般的心,被这一丝柔暖慢慢融化。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吧?先少吃点,剩下的一会再吃,一下子吃多了不行的。”秦朗慢慢的放下了他,尽量将他的头放舒服。

他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替他裹好被子,然后疲惫的走到柜子前,拿起盘中的玉米饼子,开始吃今天的晚餐,他缓缓将头转向床的另一侧,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枕边。

若尘番外之——别后相思隔烟水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小。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糙

上午的阳光透过木屋的玻璃照she进来,为那精心布置好的新房带来了外面暖融融的春意。

若尘将这一幅自画像轻轻放在桌上,看着那一片晴翠相接的连天碧糙中,一袭翠绿的衣裙,在微风中侧转了身子回眸凝笑的自己,呆呆的站了片刻。

乌镇迷离的烟水不曾阻住小傲回去的归程,却隔断了他对她的思恋。

整整一个月,她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他回去,本就没打算再回来。

若尘轻轻的吸了口气,转回头细细的又看了一遍整个房间。

小傲走后,她开始默默的接手了他走前所做的工作,按照他事先的设想布置好了他与她的新房。

大红的喜字贴在了墙上、门上和窗上,客厅内和露台相接的地方吊挂着双人藤吊椅,露台的一角,是他们预备休闲时喝茶小憩的地方。小到一个灯饰,大到他们的婚床,这里的所有物品都是小傲亲手所选,都是他要求要他自己来亲手来摆放。

若尘走到吊椅前,缓缓的坐了上去,吊椅轻轻的摇荡着,若尘沉醉的慢慢闭起眼睛,头颈向后轻扬,唇角渐渐弯出一丝温馨的浅笑,手指温柔的顺着双臂向上,缓缓滑动到那曾被小傲自身后温情脉脉的拥住过的双肩。

啊……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他淡定的眸子、温润的笑面,那枕在她肩头的下颌和曾于她长长的秀发中轻嗅着淡淡微香的鼻尖,她喜欢他从身后用温柔的双臂圈住她的纤腰的那种温暖得让人觉得舒服的安全感,和那种仿佛被他那淡淡然的傲气所团团包裹笼罩着的幸福滋味……

若尘轻嘆了一声,缓慢而不舍的睁开了双眼,大红的床盖在正午的阳光下看来越发的刺目,刺得她有种想流泪的错觉。她与小傲的品味都比较偏于淡雅的色调,但这结婚所需的一切床上用品,小傲都坚持使用传统中代表着喜庆的恶俗的正红,然而,即便是如此战战兢兢的极尽虔诚,亦未能打动那铁石心肠的命运。

若尘凄凉的笑笑,从吊椅上站起了身,走到编藤茶桌边,用手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花瓶中的那一束官司糙,然后默默的转过身来提起了行礼走向门边。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她没有在画像上留下片言只字,但这画中的意思小傲定能体会得到。

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幸亦或是不幸?

即便是这在容不得浪漫的江湖中,他毕竟也曾为她有过这样的停留和驻足,而风雨飘摇的天涯路上,她将永远记得自己曾在现实中拥有过这样一个美丽的梦。

相逢相识却不能相知相守,又何必定要相缠相恋相濡以沫?与其之后再在相厌相弃中相伴终生,莫不如相思相隔相忘于江湖。

与他的相逢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错误,如同拥有一夜绚烂的昙花,芳华剎那而註定零落成尘,而短暂的花期中,他曾真心的付出过,诚挚的祈求过,而她也曾为他真心真意的等过。这一生她夫复何求?

早知道终有这一日他要飞回那一片属于他的天空,她不能当他是来了又去的候鸟,让自己在分别之后仍在原地不动的为他坚守着明年他不一定会再度寻来的旧巢。

离开,是她最好的选择。

若尘黯然转身,在出门时做了最后一次回顾,再一次凄笑着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巨幅婚照中小傲那曾深情凝望过她的如水双眸。这一刻,她不要有泪,她要微笑着向他从容道别,而不要让他觉得她走得有多么哀婉凄绝……

漂泊是我的夙命

相逢是你的夙缘

若有天曲终人散

回首时我已在天边

我曾在梦里遇到你

你说愿带我去海中天际

梦里的故事哀艷凄迷

我徘徊其中不能离去

我将我一生的爱交给你

只为那梦里种下的夙因

若今生註定不能与你相依

请准许我带着你的牵挂在天涯浪迹

我不愿在幽怨中告别我深爱的你

我只好洒脱的向你挥手致意

风中的歌虽让我百转柔肠

我依然微笑着装作浑不在意

我知道分别意味着永不再聚

我的浪漫不是你今生的主题

江上烟波连绵无尽

你我的故事说不上传奇

而后我终将在岁月中渐渐老去

但我临风回首时的笑靥

愿你能终生铭记

纵使流年带走我曾经的美丽

只愿你心深处的我仍年轻如昔

若有天你忆起风中的旋律

请相信我从未曾将你忘记

回首你我的这段缘啊

终究是欠了一点夙份

曾经爱过我的你啊

我永远珍藏在梦里……

宇文番外之——往事悠悠君莫问

七岁……

“你能不能不一到过年的时候就把那个野种带回来?”楼下,女人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若龙踮起脚尖走去门前,轻轻的将门拉开一条fèng隙,附耳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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