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黄老头呆愣地看着前方,根本不敢回答小女孩的问题。
一个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妇人,一脸温柔地走了过来。
“小雅,你今天可是花童,到处乱跑得我们都找不到你了!”
妇人一把抱起小女孩,抬起头时,看见了我和黄老头,轻轻皱了皱眉,却还是耐心地问:“你们两个也是逃难来的吗?”
“逃难?”我喉间干哑地重复一句。
妇人以为我是面子薄,想藏藏心中的窘迫,善解人意地对我说。
“哎,如今清政府倒台,袁大头也死了,世道乱得到处都在打仗,反而是我们这镜湖寨呀,穷是穷了一点,在这乱世里啊,反而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这些年逃难进来的人不少,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在寨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外面的局势稳定了再出去。”
妇人这话一出,我和黄老头愣愣地对视了一眼。
清政府?
袁大头?
那不是民国吗?
我不知道这个阵法到底在搞什么东西,但现在至少没有危险,我俩只能静观其变,入乡随俗地回了一句:“谢谢。”
“那你们就先到我家里住吧,正好有个空房间可以腾出来给你们。”妇人抱着小雅,招呼着我们跟上。
我和黄老头硬着头皮跟在了后头,发现整个寨子里烧了好几堆篝火,还有不少人家在门口支起了大锅灶,摆了一大堆的盘子,和还没下锅的大菜。
寨子里的人,瞧见妇人领我和黄老头进来,全都见怪不怪了,仿佛在这乱世,他们寨子偏居一隅,经常收留一些逃难来的外人。
我看着寨子里这热热闹闹的气氛,好奇地对妇人问道:“姐姐,今天寨子里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外面那么多人烧菜呀?”
妇人一脸兴奋地点着头,喜悦的回我:“有的呀!有一对逃难过来的小情侣,打算今晚在寨子里入乡随俗结婚呢!”
“那对小情侣呀,在外面应该是大人物,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很讲究的,出手非常阔绰,寨子里的这些灯啊,红布啊,还有大伙儿在烧的那些饭,都是他们给的小黄鱼买的!”
妇人说着说着,已经将我和黄老头领到了她家门口,指着其中一间屋子,兴高采烈的说。
“你们爷孙俩就先住那里吧,等收拾完东西记得赶紧出来一起吃席,今晚有口福咯!”
世外桃源里住着的人总是纯良,我和黄老头在他们的眼里,只是误入此地的外人,他们都如此好客,真难想象这个村子……
后来怎么会变成那副荒芜的样子?
待妇人走后,黄老头将我拉进了那间屋子,一脸惶恐地问我:“怎么办,柳清影,这里见到的一切太真实了,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我们见到的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啊?”
我抿着唇,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是?”黄老头问我。
我直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幽幽地说:“这个寨子演了那么大一出戏,总得有个结果,我们出去看看再说。”
黄老头忧心忡忡地跟我一起走了出去。
可我俩才走到半道儿,却见一群穿着苗族传统服饰,头上身上带满了银饰的女人,此时正围着一名穿着苗族嫁衣的女子,嬉笑起哄地从山坡上走了下来。
我和黄老头刚一靠近,却在下一秒,脑子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被人群中围着的那个女人,震惊地头脑发晕,差点就要昏了过去……
眼前,眼前那个穿着嫁衣的女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甚至还听见人群里,有些小孩子,围着她喊着一口一个柳姐姐,在那要糖吃。
可她如果是柳清影……
那我是谁?
黄老头震惊地看了看那个女人,又打量了一下我,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不对啊!”
“清影,你现在易着容,外人见你就是个男人,就算这个寨子再诡异,演了一出戏来害咱们,也不可能知道你面具下的真实样貌,长什么样吧?”
黄老头说的很有道理,我盯着眼前的女人看了许久,见她笑的明艳,气质张扬,像极了我想象中的一个女人。
那个出现在照片上,画像上的……
被萧宁缺和陆行遇心心念念的我。
我壮着胆子地凑近了几分,果然在这女人璀璨的目光下,见到了照片上的那颗落泪痣……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里的一切那样的真实,村民们的喜悦与热情好客,根本不像是演就能演得出来的。
除非我现在看到的一切,是一百多年前,发生在这座寨子里的某一天。
某个一百多年前,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一天。
跟在队伍后面的妇人,瞧见我和黄老头站在路边,赶忙对着我俩招了招手。
“小哥,你们收拾得这么快呢?”
“快快快,赶紧跟上,新郎官要过来接新娘子啦,快一起过来看!”
我拉着黄老头赶忙跟上,心中无比好奇,一百多年前,和我一起逃难来到这世外桃源里结婚的男人到底会是谁?
村外的那条溪边,此时已经围满了围观的村民,大家兴高采烈的朝着溪里撒花。
“哇,是新郎官来了!”人群里响起一声小孩的惊叹。
也不知是哪个大人,忽然笑着说了一句:“新郎官一来,新娘子的脸都红了!”
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顿时娇羞的低下了脸。
我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一辆红色的小船,载着满船的聘礼,缓缓地朝着石桥边驶来。
一个身姿笔挺,模样俊朗,穿着礼服的男人一脸笑意地站在船头。
头顶上的月光,散落在他身上,就像是上天赠予他的点缀一样,落得一身的贵气。
我死死盯着船上站着的那个男人,直至看清他的脸时,如遭雷击般,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为……为什么会是他?”我惊恐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