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过温泉,两名宦官递过干净布帕,候在门外。
待兄弟俩擦拭完身子,穿衣走出后,年长宦官向公子成蟜请示。
“公子要吃些什么?”
嬴成蟜脸色变绿,连连摆手,他今天一点东西都不想吃了。
“我什么也不要,阿兄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嬴政虽然没有吃了吐,吐了吃,承受折磨。
但廷尉狱浑浊、腐臭、腥臊的气味,还有刺客鲜血淋漓、骨肉分离的惨状也影响到了他。
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不必了。”怕弟弟以为自己在客气,不好意思,又补了一句,道:“在廷尉府外的时候,吃水果吃饱了。”
嬴成蟜大手一挥。
“下一项,按摩!”
两宦官在前引路,将兄弟俩带到华清池旁边宫室。
入内,嬴政习惯性环视一圈。
[好小……]
这是他在秦王宫见到的最小宫室。
长不足五丈,宽不足四丈。
两张大床摆中央,一张高案置后方。
高案上有香燃着,飘起袅袅青烟。
清淡香气充盈宫室,不知道是什么香。
还没看清全貌,年轻宦官的动作吸引了他注意力。
宦官移开床头枕头,一个圆窟窿就出现在他眼前。
他凑上前向下一瞥,可看到地上铺的玉石,床头竟被挖了个大洞。
年轻宦官叠好两张布帕,铺在窟窿边缘。
嬴政不解。
[这又是何意?好好的床为何要掏一个窟窿出来?]
他想问弟弟。
但今天看到的稀奇物、稀奇事,实在太多。他今天问的问题,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多,最终也没好意思开口。
宦官引导他上床,趴下之后,他的脸正好埋进了窟窿里。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窟窿是透气用的。
头上,询问的声音响起。
“公子,要不要再调整一下,头舒服吗?”
这张大床完美实现了他梦中的柔软,他细细品味,感受着,舒服到不能再舒服。
“不必,这样很好。”
“唯。”
宦官应了一声,手放在嬴政背部上空,无从下手。
旧伤叠新伤,鞭痕夹烫痕。
他求救得看向已经给嬴成蟜按上摩,比他年长一些的宦官。
指着嬴政后背,张口,无声,用口型传递信息。
“这怎么按啊?”
年长宦官顺着瞥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低头,在公子成蟜耳边轻声道:
“长公子背后还有新伤,刚泡了温泉,吃不得力。”
嬴成蟜声音闷闷,自床底下传来。
“后背按不了,那就按脚。”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降低。
他兄能够直面自己的伤痕,不需避讳。
嬴政听到其弟的话,一抬头,看到年长宦官正在为嬴成蟜捶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的后背要是被这么锤,被水泡过的痂一定会破。
“让你为难了。”嬴政对着年轻宦官表达歉意。
年轻宦官连连摇头,心中满是惊诧。
他侍候的人里,除了公子成蟜,嬴政是第一个对他这個宦官表示歉意的人。
年轻宦官重新拿回枕头,盖在窟窿上,有些受宠若惊地道:
“请公子躺下。”
嬴政依言照做。
宦官按上嬴政的脚,一边按,一边询问这力度是否合适,轻了还是重了。
“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