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穆婉简单说一下侯府的日常规矩就去书房处理九皇子的事情。
结果回头发现这姑娘竟然直接将他忘记了,不是忘记他还未离开的那种忘记,而是彻底忘记婚礼上还有他这么一个活人。仿佛他只是她风光大嫁的婚礼上类似于喜服,凤冠之类彰显身份的,用来点缀物件儿,用完就可以放到一边了。谢珩的心情有些微妙,虽然这场婚事确实算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他也希望穆婉别过分介入他的生活,但他好歹当养了一只狸奴,她却直接将他当个物件儿?听她还不客气的提要求,谢珩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恶意,也不说正事了,直接开口作却扇诗,“月下珠圆莫羞语。”看着捏着扇柄的纤细手指猛地攥紧,谢珩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继续道,“摇风如盘勉为力.....
穆婉慢慢放下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谢珩故作疑惑,“还没完呢?”
穆婉朝他抬起手臂,“可以完了。”你可以完蛋了!竟然敢说她脸大如盘!扇子勉强才能遮住!她要跟他拼命!谢珩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她竟然还带着袖箭,但也没慌,而后慢悠悠的念完接下来的两句,“原是嫦娥妒绝色,却扇玉颜掩古今。”穆婉:....
有本事你别怂啊!搞什么反转?
谢珩看着她的手臂,明知故问,“你这是?”
穆婉理直气壮,“袖子太长,请侯爷帮忙拽一下。’
仿佛刚刚准备暗杀他的人不是她一样。
谢珩哼笑一声,“我袖子也太长,拽不了。”似乎打定主意要叫她尴尬一回。
结果穆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臂点评道,“也是。
谢珩下意识警惕,总觉得她嘴里吐不出好话,果然就听她道,“这么好看确实不适合干活。”
“今日若你我互换,嫦娥大概会嫉妒到用月影将你的脸照成盆,让你做这些粗活确实太委屈你了。”谢珩:......
穆婉越看越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婚前他们总共见了四次面,其中除了第一次是玄色长袍,他戾气满身,像个恶鬼,其他三次都是窄袖束腰的曳撒,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可怕,但煞气满满。今日却是一身宽袍广袖的文雅打扮,红袍金冠玉腰带,掩去几分煞气,多了一些矜贵,那一直让人不敢直视的容貌便显出来几分,更加俊美逼人,赏心悦目。
怪不得有人说看美人能心情好,她现在还真消气了。
谢珩见她竟然还自顾自欣赏起来,不由气笑了,正要说什么,就听外头有嬷嬷催道,“侯爷,该去宴宾客了。谢珩反应过来自己正事没说,竟然先跟穆婉玩笑了一回,不由一顿。
...姑娘真的有些邪门门
耳听外头已经有小厮来催,正事显然来不及说了,他只匆匆交代了一句,“先叫你的丫鬟进来帮你吧,其他的之后再说。”穆婉乖乖点头,只觉得这句话犹如天籁,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卸妆,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谢珩离开后,云苓和木霜很快进来,穆婉张开双臂,“快快快,累死我了。”
两人规规矩矩上前,穆婉这才看到她们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褚色半臂的丫鬟。
见到穆婉,几人整齐划一的行礼,“见过夫人。”
不得不说,簪缨世家的底蕴就是不一样,二等丫头的规矩都如此好,也难怪把云苓和木霜都搞紧张了。穆婉倒是很放松的很,反正这些以后都是她的属下,就算是架空她的属下也是属下,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笑眯眯的道了句辛苦,便让她们做各自的事情。一刻钟后,浴房的热水备好,穆婉拒绝了侯府丫鬟要服侍的要求,带着云苓进了浴间,木霜在外面收拾衣物,处置其他琐事。确定侯府的丫鬟们都出去之后,云苓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侯府的规矩也太严了,真可怕。”
穆婉钻进浴桶,惬意的叹了口气,“平日应该不至于这样,或许人家只是想在我这个新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云苓撇撇嘴,“奴婢倒觉得她们是想给您这个女主人一些下马威。”
世家大族行事和承恩侯府吴家那样直来直去的不同,看着事事妥帖,但却在无形中给予压迫,商户女最缺的是什么呢?规矩教养,那他们就用规矩教养告诉你,你不配待在这里,好让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穆婉睁眼看她,“那吓着你了吗?”
云苓道,“怎么可能?”她环顾了一下浴房,哼道,“也就是地方大点,下人多点,规矩严的不像话,真要说舒坦,这浴房还不如咱们家的呢。穆婉的浴室是做了专门改造的,花洒和上下排水虽然没办法像现代一样普及,但对于穆婉这种不差钱,自身还有技术的人来说,并不难。所以比起还需要人力兑水,洗浴用品也少的可怜的侯府,穆婉那可以随时调节水温,省时省力的的浴室算是高科技了。人见过世面就不容易露怯,世家大族怎么了?世家大族还没她们用的东西好呢。
木霜正好给穆婉进来送衣服,闻言道,“确实,他们的规矩我们可以学,我们的东西他们想学都学不到。”又叹道,“我都好久没在箱笼里找衣服了,还有些不习惯。”穆婉道,“先将就两天,过几日我看能把哪件屋子腾出来,再把我的衣柜搬来。
说到这个,云苓又有些气,“家具本就是姑娘的嫁妆,我们想做什么样做什么样,侯府非说什么不合规矩,竟然只让用箱笼。”箱笼收拾起来麻烦又不好找,真是没事儿找事儿。木霜道,“什么不合规矩,不过是故意刁难罢了。”
云苓又想起了什么,愤愤道,“还有刚刚那个催侯爷的孙嬷嬷,应该是侯爷的奶嬷嬷,奴婢看的清清楚楚,她就是故意喊侯爷出来的。好似生怕侯爷在房间里呆的久了,给了您脸面!”穆婉见怪不怪,“这不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吗?现在侯府肯定没几个人待见咱们,反正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挑剔,干脆就放松随意来,用不着紧张。”她的态度感染了两人,两人齐齐放松下来。
云苓道,“亏的姑娘想的开,换做别人,说不得真的要在这后院胆战心惊,辗转难眠。
穆婉豪言壮语,“放心,我以后带着你们在这后院夜夜笙歌,酒池肉林。
两个丫鬟被逗笑,木霜道,“那要轮到镇北侯府的人胆战心惊,辗转难眠了。
看着浴桶中自家姑娘的花容月貌,玉肤雪肌,云苓还是忍不住道,“他们都不了解姑娘....
穆婉叹了口气,“我且问你,若是有人突然给我强塞了一个地痞无赖做夫婿,还让对方掌管我们后院的生活,你们什么反应?”云苓脱口道,“他想的美?就算赶不走,也要让他知难而退!让他做主绝不可能。”
穆婉耸耸肩,“这不就得了?以己度人,她们的反应多正常。”
而且对于侯府来说,事情还要严重一些。
就好比人家好好的全国五强企业,老板高管都是清北培养的精英,结果让她一个职高毕业的人空降做了这些人的顶头上司,将来还要负责整个侯府的战战略方向,对他们指指点点,是个正常人都不能愿意啊。
“真要在这个时候欢迎我们,那不是傻子疯子,就是居心叵测之人,反而要小心。”
云苓虽然理解,但依旧委屈,“他们以为我们愿意来呢。”
穆婉瞅她,“谁说我们不愿意,你忘了荔枝?忘了南州蜜桔,还是忘了老爷子给的添妆?”
职高毕业,却直接空降全国五强企业做总裁预备役,什么都
不用干却能领着和精英们一样的高工资好福利,还有什么不满的?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云苓道,“南州蜜桔还没吃上呢。
穆婉哈哈大笑,“所以为了吃上南州蜜桔啊。
“咱们只要不插手侯府和侯爷的事情,安心当个吃喝玩乐的摆设,渐渐的他们就会喜欢我们的,届时我们的待遇只会更好。”“至于现在那些所谓的下马威。”穆婉轻笑反问,“能威慑到我们什么?”
云苓想了想,“下人不尊敬的话,行事会不会不方便?”
穆婉道,“我们在侯府需要行什么事儿?吃喝玩乐,他们可没我们在行,我们有人有钱又用不着他们。”木霜道,“若他们有意刁.....
穆婉弯眼一笑,“这个更不怕了,侯爷会给我处理的。”
云苓和木霜目露疑惑。
穆婉高深莫测道,“你们记住一件事儿,如果你干实事儿,上头人可能会抢你功劳,但如果你不求上进,只混日子,那上头人就只有机会给你收拾烂摊子。”穆婉如今拿的可是铁饭碗,谢珩开除不了她,那她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就只能找他担责任咯,谁让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呢?云苓和木霜立刻明白了穆婉的意思,主仆三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镇北侯府前院,谢珩难得的心神不宁,似乎除了九皇子的事情之外,还有什么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要发生。他扫了眼宴席,虽然宾朋满座,但和穆家那边喜气洋洋的嫁女不同,这边更像是完成一场任务,毕竟穆婉再漂亮,嫁妆再厚,商户出身对于镇北侯府来说本就是一种折辱。宾客们连恭喜都说的小心翼翼,至于以恭贺新婚为由灌他酒,就更不可能了。
谢珩本想敷衍一下了事,但最后还是决定多少走一下过场,不然之后再传出他厌恶穆婉的传言,那只狸奴不知道又要怎么闹腾。正想着,谢珩忽然脑袋一疼,耳边的声音和眼前的画面陡然间全部消失,丹田处寒气四溢,谢珩在经脉剧烈的疼痛中,凭本能叫了一声“小六。等他再次对外界有了感知,已经到了外院书房,小六和谢天正焦急的将一桶桶冰水倒入浴桶。
小六都快哭了,“怎么回事?碧落引发作不是应该在一个月后吗?怎么会提前?”
谢珩身体表面如烈火灼烧,内里却如冰封千里,理智和意识不断的被冰火两重天的痛苦纠缠吞噬,他努力挣开牙关,“一定要封锁内院消息。”谢天还以为他已经痛糊涂了,应声道,“侯爷放心,前院后院都会瞒的紧紧的,不会有人知道您毒发的消息。说着就要将软木塞塞入他口中防止他无意识咬舌。
谢珩挣扎的摇了摇头,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道,“内院,洞房消息.....
小六快速猜测,“不要让别人知道您没去内院洞房?”
谢珩放心的咬住软木塞,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他再次醒来时,他的洞房花烛别有什么么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