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也没想到吴知萱会叫出来, 而且总结的如此通俗易懂。
她本来只是要谢二夫人一个反应而已,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让对方也惴惴不安怀疑自己就够了。
又见吴知萱兴致勃勃的要去传播,连忙道, “适可而止。”
吴知萱不服气的道, “凭什么?她平日里欺负我的时候可没有适可而止。”
穆婉道, “她平时直接骂你了?还是直接嘲讽你了?”
吴知萱道, “那倒没有,但我就是知道她们瞧不起我, 背地里偷偷笑我。”
穆婉点点头,“是不是想着半夜都会气的坐起来的那种?”
吴知萱如遇知己,“你怎么知道,你也被气过?”
穆婉:……
因为她这样气过人。
她没有回答吴知萱这个问题,而是道,“所以你也说人家是是背地里了。”见吴知萱还是不爽, 干脆直接举例, “你先看一眼徐三姑娘。”
吴知萱看了一眼,回头兴奋道,“快气成球了。”
穆婉:……
“我只是让你偷偷看一眼, 不是光明正大的看。”这和直接挑衅有什么区别?
穆婉飞快的瞄了那位徐三姑娘一眼,好了, 现在不仅是球,现在快炸了。
阻止了吴知萱再次扭头的意图,穆婉问道, “你觉得她都气成那样了, 为何不过来找你我的麻烦?”
吴知萱道, “我们自己说话, 她又怎知我们是在说她,过来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她吃过屎?”
穆婉汗颜,无视她的粗话,继续道,“那你要直接说到她鼻子上,她是不是能理直气壮的问你,甚至跟你吵架。”
吴知萱冷哼,“直接吵架我怕她?”
穆婉道,“直接吵架你当然不怕她,但你指名道姓,人家要说法,你必然要说缘由。”
“你觉得人们觉得她不过是吃了一味比较恶心的中药杀伤力大,还是觉得她吃了五谷轮回之物杀伤力大?”
“当然是吃了五谷轮回之物杀伤力更大!”吴知萱终于明白了,一脸兴奋,“所以我要不说,她想问还不能问,还得被人误会吃那腌臜物。”她想象了一下,“估计一个月都睡不着觉。”
穆婉道,“还有一桩。”
“什么?”
“她今天不能再挑剔你任何事,只要挑剔你,针对你,就是对你怀恨在心,就是在趁机报复,就相当于承认你说的人是她。”
吴知萱目光晶亮,“你说的对!”
听到对面隐约传来一句“物以类聚”,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显然是在说穆婉和吴知萱,吴知萱刚经过穆婉点播,此时机灵的可怕,直接也对着穆婉道,“对,人以群分,所以她们经常聚在一起吃屎。”
穆婉:……
对面也哑火了……
吴知萱第一次对上她们如此上扬眉吐气,立刻什么都不害怕了,浑身轻松的去找柳蕊她们玩儿。
穆婉终于清净,回头就见谢二夫人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不由失笑,“这又不是二嫂的错,您何必如此自责。”
谢二夫人还是觉得难受,自省道,“以后再不可随便论人是非。”
穆婉可怜巴巴嘟嘴,“所以二嫂是在怪我吗?”
谢二夫人连忙摆手,“怎么会,你也不是议论是非,你只是说事实而已。”
穆婉给谢二夫人递了个橘子,笑道,“这不就得了,我们两个聊天,吴三姑娘突然过来插嘴,跟我们何干。”
“您能管住自己还能管住别人,况且你去管教非亲非故的人是不是也是失礼?您又不是教书育人的夫子。”
谢二夫人总算好受了些,“弟妹说的是,所幸你劝住了吴三姑娘,此事在咱们这儿就到此为止了。”
“那是自然。”
记过她话音刚落,旁边就挤过来一个人,抓心挠肝道,“听说徐三吃了那啥,怎么回事?”
穆婉:……
谢二夫人:……
穆婉回头无语的看着祝南溪,“你怎么来的这么快。”镇北侯府跟将军府隔着好几张桌子呢。
祝南溪道,“本来就有很多人盯着你,吴知萱声音还那么大,好多人都听到了。”
“她们是不认识你,又怕惹嫌疑,不然来的更快。”她实在好奇,“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徐三姑娘真的吃啦。”
穆婉哭笑不得,“我只是说徐三姑娘看起来胃口不好,有积食之状,而且听闻她常常点灯夜读?”
祝南溪道,“嗯,徐三姑娘特别崇拜她的大姐姐,虽然美貌不及,却发誓要做个才女,所以常常点灯夜读。”
“不过这跟她点灯夜读有什么关系?”
穆婉道,“常年点灯夜读眼睛多少会有些影响,若正好碰上她积食,大夫大概率会用白丁香这味药。”
高门大户养孩子都精细,姑娘郎君们稍微有个头疼脑热都会重视,积食这种肯定会开药。
祝南溪好奇,“白丁香怎么了?”
穆婉高深莫测道,“刚刚吴三姑娘也是这么问的。我说是麻雀的干燥粪便。”
然后吴知萱就直接叫说对方吃了屎。
有故意的成分在,但细究好像也没说错。
祝南溪忍不住大笑,“让她总欺负吴知萱,如今可算被反将一军。”
穆婉想起宫宴刚开始时对方对她的恶意,“她好像也很讨厌我?”
穆婉从一届商户女变成镇北侯夫人,好奇的人肯定很多,看不起或者不屑的人也有,甚至等着看她热闹的,这些都不稀奇,但以贵女们的涵养,不应该像徐三姑娘那样直白的无礼才是。
祝南溪道,“京中最近关于镇北侯娶你的传闻,你听到了吗?”
穆婉道,“侯爷娶我是因为我和徐大姑娘一样擅长烤肉,性子活泼,七夕争琉璃杯也是因为徐大姑娘曾说要最漂亮的琉璃做聘礼这件事?”
谢二夫人闻言惊道,“怎么会有这种传言。”
祝南溪则疑惑,“我没跟你说,你如何知道的。”
穆婉笑道,“新婚第一天就被丫鬟告知了。”
祝南溪:……
那你还能说的那么轻松。
谢二夫人连忙道,“绝对没有这样的事,三郎不是那样的人,是刁奴见不得你好才故意说的。”
穆婉笑道,“我自然知道。”
且不说烤肉之类的事儿压根子虚乌有,就说无论谁嫁给谢珩都被说成替身,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这传言是谁传出来的,是单纯的只想让镇北侯夫人不痛快,还是还有其他目的。
穆婉疑惑,“徐三姑娘就因为这个讨厌我?”
正常情况徐家和谢家退婚后,两家人算是结了仇,互相关注对方的婚嫁情况肯定也是希望对方过得不好。
徐三姑娘暗戳戳看她笑话才是人之常情,但她那敌视的模样,仿佛她抢了她徐家的东西似的。
祝南溪道,“徐三那人,特别崇拜她大姐姐,大概是听说你像她大姐姐,所以不满?”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总不能因为觉得是她抢了徐大姑娘的镇北侯正妻之位吧。
满足了好奇心,吴知萱半路还拉走了大部分仇恨,穆婉继续吃吃喝喝听歌赏舞,好不快哉。
然后她果酒就喝多了,想去更衣。
任何宴会,离席就容易遇上事故,这并不是什么套路,而是离席才能满足事故发生条件。
正常来说宫里应该是最安全的,但穆婉对于吴太后管理的后宫不敢抱有太高的期待,不是怕那些贵女们,而是怕谢珩的政敌。
她可还记得徐大姑娘作为谢珩的未婚妻时就曾被刺客劫持用来威胁谢珩,她反正不会冒险。
想起谢珩说有事就找他,穆婉招来一个宫女……
男席这边比女席更放的开,尤其酒过三巡后,少年天子从宝座走下与群臣共饮,几乎放浪形骸。
唯有谢珩端坐于矮几之后,周围无人敢靠近。虽然太后说这宫宴也是给他庆功。
因为第一个去给他敬酒的户部尚书,直接被问到今年闵州大旱为何粮税未减,然后谢珩将矮几上的一壶酒全部都倒在地上,敬了闵州死去的灾民。
户部尚书讪讪离开,之后没人再敢去触他霉头。
哦,还是有的。
鼓色笙歌中,一向耿直话少的郑次辅忽然仰头猛喝几口酒,起身走到谢珩的矮几前,将酒壶重重放在上面,醉醺醺的道,“镇北侯!”
“闵州民变明明是官逼民反。”
“大旱田地减产却依旧按丰年纳税!我不信你审了那么多案子,看不出那安县知县是唯一一个真正救灾的好官,为何反而成了叛军首领……”他双目通红,“谢珩,那些都是大郢无辜的百姓啊,你怎能如此?!”
谢珩淡淡的看着他,“本侯此次只是去镇压民变,查案的事情太后已经交给三法司审理。”
“三法司,哈哈,三法司……”郑次辅忽然大笑,“大郢的三法司早就没了!”那是朝中某些人的私狱,想关谁就关谁,想杀谁就杀谁,断案如儿戏!
他的笑声太大,将周围的人目光吸引过来,徐首辅赶忙过来将他扶住,“郑大人,你喝醉了,少说两句吧。”又对周围人笑道,“大家继续。”
“来来来,继续继续!”天子贺兰景拉着众人兴致勃勃的玩儿刚学的划拳,欢声笑语再次掩盖一切。
郑次辅紧紧扒着谢珩的矮几,双目通红的问,“谢珩!你祖辈父兄守了一辈子的江山,你不守了吗?”
谢珩没有看他,而是扫向和吴国舅勾肩搭背,几乎要醉死的天子,高坐皇位和命妇谈笑风生的太后,淡淡的道,“本侯这不是守着呢么?”又笑,“郑大人若觉得我守的不好,不如去将我父兄请回来。”
“将镇国公请回来……”郑次辅忽然伏案大哭,请回来,怎么请呢,他们甚至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于朝廷倾轧,而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受益者。
他声音悲怆,“可百姓何辜,侯爷,你真的不管了吗?”
谢珩依旧无动于衷,“郑大人,我如今只是明镜司指挥使,担不起天下百姓的之责,江山社稷,那是皇上的事儿。”
郑次辅紧紧的盯着他,“侯爷就算不必再面对谢家列祖列宗,也总要面对妻儿,你要如何跟他们说你的理想抱负,说你见死不救,助纣为虐吗?”
谢珩嗤笑一声,妻儿?他都不会有……
倒了一杯茶正想将这位醉鬼送走,一个小太监突然来报,“侯爷,夫人传话,有事找您。”
谢珩立刻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