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一幕变化着实太快。
这是哪里来的一匹白马?
好生神俊!
楚青看这匹马的身上并没有马鞍缰绳,但看它毛色鲜亮,绝非是无人打理的野马,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而余下几个孽镜台的杀手,眼看为首之人那凄惨模样,再看看彼此,死的死伤的伤,竟然直接做鸟兽散。
楚青眼睛微微眯起:
“孽镜台出手,不死不休……岂能因伤而退,惧死苟活?”
他手里掐着一块还没吃完的烧饼,来到了那个手持双爪之人的跟前,伸手将他脸上的脸谱面具取了下来。
翻看了一下面具背后,哑然一笑。
假的……
脸谱面具虽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但孽镜台的脸谱面具上都有独特的标记。
虽然刺客彼此很少有需要联手合作的机会,可到了万一的关键时候,这样的标记就成了彼此相认的唯一凭证。
只是这个秘密只有孽镜台的人才会知道。
这个使双爪的,显然不清楚当中内情。
楚青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到了火堆旁边,他虽然被这匹白马踢得很是凄惨,但并没当场去世。
看了一眼正围着白马好奇观摩的温柔,楚青没耐心去等那人醒转,便直接从篝火里抽出了一根烧的通红的柴火,按在了那人的脸上。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烤肉还烧焦了的味道。
引得温柔和那白马一起扭头来看。
凄厉的惨叫声从那人口中发出,他猛然睁开了眼睛,试图挣扎。
楚青也恰好将那木柴取走,重新扔到了火堆中。
那人到了此时方才认清楚了如今自己的状况,一时之间双眸赤红一片:
“你们好大的胆子,孽镜台也敢招惹。
“你们死定了,孽镜台不会放过你们的。”
楚青笑了,一口一个孽镜台,还真以为孽镜台是你家的啊。
而且光从这两句没有水平的话就可以看的出来,此人心机平平,这话意味太过明显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冒充孽镜台?”
楚青的声音波澜不惊,和对面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这话却好似是拿住了那人的七寸一般,让他激动的神情瞬间平息了下来,他满脸骇然的看着楚青:
“你怎么知道,我是假冒的?”
楚青没有说话,只是锋芒一闪,一把飞刀就将他的手掌贯穿在了地上。
“啊!!”
那人惨叫一声,只听楚青轻声说道:
“我问,你答。”
“我……我……”
那人被白马踹了一脚,这马神异非常,似乎有内力在身,一脚将这人胸腹之间的骨头,几乎全都踹碎了。
本就是命不久矣。
如今这么一折腾,气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委顿下来。
他看着楚青,似乎到了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妙,瞳孔之中泛着恐惧之色: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
“说。”
楚青眸光冷厉,不见丝毫情绪:
“说出来,我给你疗伤。”
“是一个……是一个中年人……给了我画像,还有……还有银子……
“让我冒充……来杀……杀……”
他话说到这里,气息却已经不济,只是不断的在身上摸索。
楚青顺势在他身上翻找了一下,便找到了一卷画卷。
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人正是温柔。
只是看这模样,似乎比现在的温柔小个两三岁,稚嫩之色更浓。
楚青看了温柔一眼,将这画卷扔个了她。
温柔正专注的凝望着白马,白马也专注的凝望着她。
四目相对,浑然没想到会被偷袭。
画卷正砸在了温柔的脑袋上,把这姑娘砸的‘哎呦’一声,揉着脑袋带着迷惑的看向这暗算偷袭的宵小之辈:
“干嘛?”
“记一下这上面沾染的味道,下次见到了告诉我一声。”
楚青头也没抬的说道。
温柔点了点头,打开画卷看了一眼,眸光凝重。
楚青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难道她知道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
温柔摇头:
“画的真难看。”
然后才将画卷收到了自己的行囊中。
“……”
楚青又看了看那个气息奄奄,快要死了的刺客一眼,不理会对方眸子里的希冀之色,拔刀出鞘,一刀便斩了对方的脖子。
他知道的东西有限,费力将其救回来,还不如直接杀了干脆。
至于说承诺……承诺是对君子讲的,和这种人有什么好信守承诺的。
“为什么执着于将祸水往孽镜台引……”
楚青摸了摸下巴,要不是对楚天和楚云飞的人品有信心,他都要怀疑这件事情是出自楚天的手笔了。
温家堡堡主温浮生,若是知道孽镜台想要杀他的宝贝女儿,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对自己来说,不是个坏消息。
不过楚青还是摇了摇头,感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幕后之人的目的,这会还看不清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楚青看了温柔一眼,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姑娘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在那里研究那匹马。
这心也够大的。
楚青摇了摇头,正主都没当回事,自己倒也不必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心思。
自己应承了楚云飞之请,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靠着树干,他小憩了一会,到了后半夜,才让温柔去睡觉。
自己则打坐到了天亮。
一夜无话,转日清晨,那匹马已经不知所踪。
楚青和温柔也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准备了点吃喝,扑灭了地上的火源重新上路。
今天的天气有些古怪,清晨那会尚且天光大亮,但是往前走了几里之后,周遭就开始弥漫着一层雾气。
雾不算太浓,可以看的出是一团一团的,就好像是一簇簇跌落在地面上的云。
深入其中,视野受阻,水气很重。
这景致有些奇妙,不过复行两三里,这样的景象就瞧不见了。
周遭只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四方大地。
好在如今天光正浓,虽然隔着这层雾气去看天上的太阳,让人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但周遭的景象,还是能够收入眼底,可见度还算不错。
“三哥。”
温柔的声音传来,楚青循声望去,就见她正站在一块石碑的跟前。
楚青靠近,只见那块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清溪村。
往前看,果然可以看到一个村庄正在这朦胧薄雾之间,恍恍惚惚,好似海市蜃楼一般。
温柔那波澜不惊的脸上,这会倒是有些开心。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就是在村镇一类的地方,方才能够进行补给,采买一些干粮吃喝带在身上。
神刀堂的地界太荒凉,白骨多于活人。
好好地一块地方,闹得就跟人间炼狱一样。
好容易遇到了一个村子,自然是得买点好东西带着。
只是楚青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绕行。”
这一场薄雾,还有这个村子,都给楚青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因为天气影响,他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但谨慎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温柔闻言眸子里的喜悦顿时就散了,不过她并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好。”
跟着楚青走,自然得听楚青的话。
这一点,温柔一直贯彻的很不错。
两个人当即绕开了村子,继续往前走。
这一走便是一个时辰,周围的雾气不见消散,反倒是有些越发浓郁的趋势。
忽然,温柔和楚青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写着三个大字:清溪村。
楚青和温柔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江湖上没有乱力乱神,但是眼前这一幕,真有种鬼打墙的既视感。
温柔走到石碑跟前,仔细端详了一下:
“还是刚才那块石碑。”
“而且,这里还不止我们两个人。”
楚青走到石碑跟前,原本平滑的石碑上,这会多了一个掌印。
掌印不深,但纤毫毕现。
可见此人掌力非同小可。
“这个人,难道也被困住了?所以才在石碑上,做下标记?”
温柔若有所思的开口。
楚青则问她:
“你对阵法,可有了解?”
温柔果断摇头:
“阵法太过复杂,天干地支,易经八卦。
“反正我只要打开相关秘籍,上眼皮和下眼皮当场就翻脸,打个不亦乐乎,如何能学?”
楚青一阵无语,不过学习的时候,上眼皮和下眼皮起内讧,也是人之常情。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村落,轻声说道:
“即如此,就去那村子里看看吧。”
两个不通晓阵法的人,就算是在外面再闲逛几个时辰也是没用的。
最后还是会被阵法指引,回到原来的位置,甚至被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即如此还不如直捣黄龙。
只是当两个人来到村子里的时候,这里的景象仍旧让他们有些错愕。
周遭的房屋并没有倒塌破损,但似乎已经闲置了一段时间。
家家户户都是大门打开,屋内的桌面和地面上,全都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个村子里,难道没有人?”
楚青眉头微蹙。
温柔则抽了抽鼻子,脸上也有些困惑:
“这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人的味道?”
“不像……”
温柔说道:
“非要说的话,有点像……刀。”
刀?
楚青一时错愕,巨大的水声此时传来。
他循声望去,这里是清溪村的正中间。
有一个庞大的广场,一侧是瀑布倒悬,楚青听到的水声便由此而来。
流淌下来的水路将整个清溪村一分为二。
而在瀑布的下方,有一个巨大的水车。
被瀑布的水流冲击,正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与之联动的,则是一个巨大的风箱,和庞大的熔炉。
熔炉边上有铁毡,木桶,铁锤,各种各样的台子零零散散的铺开。
“他们在这里……铸造兵器?”
楚青眨了眨眼睛,感觉温柔的鼻子着实是有点神奇的。
她刚才说闻到了刀的味道,这里就有这么多锻造兵器之物,这种味道她都能够闻到?
“温柔,你闻闻这里……”
楚青一句话刚说到这里,忽然眉头微蹙。
只听一个惊怒的声音传来:
“好啊,原来藏在此处!”
话落一道身影凌空而至,探手一掌便朝着两个人打了过来。
温柔还等着楚青的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很是不满,她往后撤开一步,手肘一扬,虚虚笼罩此人‘内关’‘曲泽’等穴。
这一掌至此不敢往前,否则的话,不等打到人,反倒是先要被这一肘击中穴道。
当即单掌一扬,跟着飞起一脚。
却见温柔倏然展臂,单手往下一按,恰好捏住了此人的脚踝,五指顺着脚踝一进,两根指头一用力,正扣住了此人的‘外丘’‘阳交’两处穴道。
内息一探,这人一整条足少阳胆经都受到牵连。
半边身体顿时麻木,不由自主的就被温柔拽起,抡圆了远远扔出。
眼看着就要摔个头破血流,一只手按在了这人的肩头。
那人提着的心顿时落入腹中,再看温柔,顿时大怒:
“二叔,他们还敢还手!”
“住口。”
背后这人年约四旬,按住那人的肩膀微微用力,看向温柔:
“姑娘所用的,似乎是太易门的武学。
“不知道和太易门是什么关系?”
温柔瞥了他一眼:
“你身边的人,不分缘由,上来就对我们出手。
“你现身之后,却不说自己是谁,直接问我的师承来历?
“看你一把年纪,行事怎生这般没有章法?”
“住口!”
先前被扔出的年轻人闻言大怒: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你竟然敢这般跟我们说话?
“我劝你们快点解开周围的阵法,放我们离去。
“我们可是受神刀堂之邀,前往参加‘天下一品’大会,倘若耽搁了时辰,你担待的起吗?”
神刀堂邀约,天下一品大会?
楚青默默地将这两个词收入耳中,就见那中年人放开了年轻人,对温柔微微抱拳:
“姑娘所说不错,是在下的不是。
“在下董行之,这是我侄儿董玉白。
“方才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只是不知,姑娘是太易门哪一位的高足?”
温柔闻言点了点头,感觉这董行之这会说的还算是人话。
正要开口,忽然就听得踏踏踏,踏踏踏的蹄声传来。
间中还夹杂着几个女子的声音:
“快拦住它!”
“莫要让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