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贤县城北面的西渡渡口,原来横亘在黄浦江上的沪闵南柘汽车公路大桥已经在前两ri被ri军轰炸机炸断,好在二十二ri傍晚时分吴铭率领jing卫营官兵赶到黄浦江边的时候,张治中派来接送过江的渡轮已经停靠在了岸边。
一旅二团樊道全部率先过江,迅速在江对面的渡口的东西两翼建起一道环形防御工事,接应主力过江。
同时,新二师炮兵团重炮营所属十二门0毫米榴弹炮、四门150毫米榴弹炮和八门rr毫米高shè炮全都架了起来,将炮口对准黄浦江江面,以防ri军战舰来犯。
张治中派来接应的上校参谋官觉得吴铭太过小心了,现在ri本陆军的增援部队还未露面,海军陆战队和义勇队被第九集团军围困在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根本无法染指南市以南地区。而ri军战舰忙于jing戒长江沿岸和支援虹口、杨树浦地区,更不可能上溯到黄浦江中上游来逞威。
上校参谋连声催促吴铭赶紧带新二师主力过江。
对上校参谋流露出的不屑表情,吴铭心中也是颇不以为然,现在已经是二十二夜,照ri军的调兵速度,第一批援军很快就会赶到上海并在长江沿岸发起登陆作战。现在ri本人掌握着制空、制海权,由不得吴铭不小心行事。
若是新二师过江时,ri军战舰突然出现,岸上没有重火力压制,正在过江的部队没有保护之下必定伤亡惨重,出师未捷身先死绝不是吴铭愿意看到的。
新二师动作很快,快得让人惊讶,官兵们不管是上船还是下船,都默默无声,只有嘈杂的脚步声。
从前锋过江,到殿后部队渡江成功,前后只用了三个小时,一路平安,没有遭遇ri军的袭击。
吴铭带着师部靠近西渡北岸的西闸码头时,情报科长朱文华带着手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见师座从船上下来,朱文华主动迎了上去,眼角有点儿温润,他从一个浪荡公子哥转变为江浙沪一带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一切都是拜吴铭所赐。
朱文华向吴铭敬了个礼:“师座”
吴铭走上前,重重一拍朱文华的肩膀,微笑着说:“好,你于得非常好,上海地区的情报工作开展得相当不错,你和你领导的情报站劳苦功高啊”
朱文华使劲摇头:“若不是师座提携,我……”
“屁话,若是你没能力,我再提携你又如何?你要记住,你现在的地位和名望都是你自己通过努力得到的,我只是向你提供了一条施展发挥的途径罢了
吴铭一摆手,打断两个人之间的客套,随即看到缀在后面的重炮部队已经开始过江,连忙叫来罗钰铭、杨嗣先,让他们配合参谋长张东宁,迅速整理队伍,集结完毕后向南翔至真如一线前进。
吴铭又叮嘱副师长龙韶罡,让他协调好尹涤中的补充旅四个团和骆长龄的炮兵团,慢慢跟上。
交待完毕,吴铭拉着朱文华,一同上了小车,带上孙承元就朝着第九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南翔赶去。
军情紧急,车子启动不久吴铭就径直问道:“现在ri军动向如何?第九集团军战果怎样?”
朱文华脸sèyin沉,一一道来:“十八ri清晨,ri本海军由旅顺增援上海的两个特别陆战队大队抵达上海,从佐世保增援的两个大队于十九ri二十二时抵沪,这些都极大地增强了ri军的实力,这也是ri军敢于再次撕毁停战协议之信心所在。”
“战火复燃后,第九集团军各部进展至闸北、虹口、杨树浦一线,至今天ri落前,再次推进至汇山码头,将ri军牢牢地压迫在黄浦江左岸狭隘地区,同时威逼ri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等据点。”
“但是,ri军在上海盘踞的工事和堡垒异常坚固,南京何应钦部长未及时将巷战及直shè武器送抵上海,导致攻坚不力。虽然第九集团军将士英勇无畏,但没有平shè炮及重炮辅助,难以对ri军要塞产生威胁,更由于ri军飞机及舰炮的威胁,损失异常惨重――”
听了朱文华的介绍,吴铭眉头紧蹙,想了想问道:“现在ri军主要据点是哪几个?”
“虹口的ri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东部地区的公大纱厂和黄浦江边的汇山码头是ri军在租界地区的三大据点,每天第九集团军各师都向一线投入兵力,不断冲击ri军防线,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攻下来”
朱文华咳了一声,声音有点儿沙哑:“ri军的据点旁边堆砌的都是中国士兵的尸体,一个人死了,下面的人接过炸药包继续向前冲,可是ri军火力太猛,真是血流成河啊到现在为止,**已经阵亡了五六千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吴铭点点头,再次问道:“现在ri军的增援部队到达没有?”
朱文华“哎哟”一声,懊悔地说道:“瞧我把最为重要的消息给忘了……从英美租界当局传来的情报,ri本已经知会列强,ri军两个师团已经在舟山群岛最北段的马鞍群岛登陆并完成集结。从下午开始,长江上的ri本战舰陆续增多,并炮击浮桥七丫口等地区。我判断ri军很快就会进行登陆作战。”
吴铭一惊,但随即兴奋起来。
惊的是ri军已经开始发起登陆作战,而龟缩在公共租界北区、东区内的ri军却没有被消灭,到时候第九集团军面临两线作战,腹背受敌,在战略上将处于极大的被动。兴奋的是,一旦ri本陆海军把注意力放到长江沿岸,那么其支援市区的火力必然减弱,这将大大增强新二师进攻的胜算。
汽车越向上海市区行驶,道路越是坑坑洼洼颠簸不平,吴铭与朱文华晃动个不停,好在汽车底盘较高,才没有搁浅熄火。朱文华解释说,ri军战机出动频繁,不断地轰炸我军的补给线,原本平整的公路已经残破得不像话。
吴铭摇了摇头,看向窗外,马路两旁全都是拖家带口向内地迁移的民众,一股血腥气息直朝着吴铭的鼻子里面钻。
东方和北方的天空传来隆隆炮声,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悲怆的嘶喊,这种撕心裂肺的声音直击吴铭心头。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在如此乱世能活下去,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随着汽车于梵王渡转向南翔方向,从东方夜sè里传来的滔天喊杀声渐渐稀疏,吴铭默默地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亮光,一语不发。
现在已经是二十二ri深夜十一点,由于一系列原因,我军不能有效消灭盘踞在市区的ri军,随着ri本增援部队源源不断赶到,攻守之势随时将逆转。
为了全局的胜利,吴铭必须抓紧时间拿下对手,否则就得把自己陷在这个血肉磨坊里。
赶到南翔古漪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第九集团军司令部仍然是灯火通明,各级军官和参谋们来来往往,一个个面sè凝重。
吴铭顾不得走程序请见了,随便找了一个人请他带自己去找第九集团军司令官张治中将军。
逸野堂主厅里,烟雾缭绕,几名军官聚在一起查看地图,吴铭看了看没发现目标,只得一个立正,腰板挺得笔直:“报告,zhongyāng军新编第二师少将师长吴铭前来报道”
“啪――”
钢笔掉到地上的声音清晰传来,一个中等身材的将军从主厅一侧的房间冲了出来,迎上吴铭主动伸出的手,重重一握,叹息道:“总算是把吴师长盼来了鄙人张治中,欢迎新二师加入第九集团军序列”
张治中脸颊消瘦,两眼布满血丝,二话不说,急匆匆拉着吴铭向摆放在主厅大桌子上的地图走去,他推开几名军官,指向地图:“吴师长,你部什么时候可以到达南翔与真如一线?”
“我部已全部渡过黄浦江,正在加速赶来,估计清晨六点之前就可以全员抵达”
房间里烟草味道太过浓郁,吴铭这个老烟枪也有点儿受不了,他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司令官,军情紧急,我刚刚得到消息,ri军已在马鞍列岛换乘小型舰艇,下一步很有可能在吴淞、川沙、宝山一带实施登陆,若是我们不能提前有针对xing地地布防,一旦让ri军增援部队与租界内的ri军取得联系,那么我军将腹背受敌啊”
“是的,是的……情况可谓千钧一发”
张治中点了点头,手指在长江防线重重一戳,叹息道:“从蕴藻浜以北地区传来最新消息,自凌晨开始,ri军战舰频繁炮击我吴淞口和狮子林炮台,目前ri军一部已在川沙北面地区强行登陆,另有一部ri军在吴淞镇南的张华浜实施登陆,两地均发生激烈战斗,但由于我防守兵力不足,ri军很可能取得登陆作战的胜利。”
“现在第九十八师已北调罗店和宝山,归建负责沿江防御任务的第十八军,暂归八十七师指挥的第十一师三十一旅,以及zhongyāng军校教导总队第二团则赶赴张华浜,阻止敌人巩固登陆场。”
“此外,宋希濂的三十六师和王敬久的第八十七师各以一个团的兵力组成突击集团,统一由宋希濂指挥,前出泗塘河一线。你部现在必须接替第三十六师、第八十七师留下的空缺,同时作为我军防御ri租界的预备队。明白了吗?
“怎么,我们已经放弃对租界ri军的进攻了?”吴铭有些不解地反问:“付出那么大的牺牲,眼见已经快到收获的时候,却突然放弃,这个决定是否有些仓促?”
这还是张治中、吴铭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作为下属,吴铭没有回答问题,反而质问长官的决定,这让张治中感到有些不快。
张治中早就听说过吴铭的新二师之名,新二师战斗力强悍,而吴铭本人更加彪悍,两次演习都让御林军吃了大亏。
张治中听说吴铭所部划归他麾下时,就有点儿担心吴铭不听从指挥,现在一看,至少一个目无长官的罪名是落实了,他语气生硬地问道:“怎么,吴师长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吴铭一点头,对着张治中道:
“司令官,现在ri军虽然在长江口实施登陆,但毕竟只是先头部队,从五月份开始,浏河、罗店、宝山等国防工事已经重新休整过,并派驻有重兵防守,再加上我援兵源源不断到达,我判断哪怕是最坏的情况,我们也有五六天时间可以周转。所以,我建议马上将我部投入正面战场,以最快速度消灭盘踞在市区的敌人。”
吴铭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张治中,意异常坚定的口气说道∶“连续作战下来,盘踞市区据点里的ri军已相当疲惫,如若能一举解决,那么我集团军就可以将主要兵力用于抵御ri军在长江口一线的登陆部队,避免两线作战。”
吴铭的计划很好,但实施起来很可能会让吴铭的新二师损失惨重,就如第三十六、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师一样。
张治中有些诧异地盯着吴铭看,努力想从他的眼睛中寻找答案,但吴铭眼中除了刚毅、坚定外,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