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的吩咐,蒋经国主动伸出手,笑着对吴铭道:“吴将军,这一次观摩演习,让建丰受益匪浅啊”
虽然吴铭心中已经判断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但对于“建丰”这个称呼还是有点儿陌生,他一边伸出右手迎上,一边疑惑地看向蒋介石。
蒋介石脸上挂满笑意,给吴铭介绍:“他是我大儿子,刚刚从俄国留学回来”
“哦,原来是经国兄”
吴铭恍然大悟,左手也合了上去,与蒋经国热情地握手。他双手力度很大,给蒋经国传达了一种重视的感觉。
从陈诚那里,吴铭知道了蒋经国的一些事情。
民国十四年,蒋经国参加五卅运动后受到吴稚晖启发,前往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两年后的四月十二ri,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其后成立南京国民zhèngfu,并捕杀**员,使得年方十七的蒋经国被莫斯科中山大学校党委贬到西伯利亚去当列兵。
在冰天雪地苦熬一年多,蒋经国才回到莫斯科,在中山大学的集会上登台演讲,公开谴责蒋介石叛变革命,几天后在塔斯社发表公开声明与蒋介石断绝父子关系。此后,蒋经国先后在莫斯科圣彼得堡大学、列宁格勒托尔马乔夫军政学院学习,以每科都是“优等”的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后担任莫斯科的狄纳莫兵工厂政治军事课教师和推动农业集体化的集体农庄主席。
民国二十一年起,蒋经国从普通的工人于起,一直做到乌拉尔重型机械厂副厂长兼厂报《重工业ri报》的总编辑。在此期间,蒋经国几次与斯大林会面,并在苏共机关报《真理报》上发表文章,三度公开批评蒋介石,去年年底正式成为联共(布)正式党员。
今年开始苏联举国肃反的大cháo开始席卷乌拉尔地区,乌拉尔重型机械厂的**委员会决定“开除蒋经国党籍、厂籍”,蒋经国被人揭发是ri本间谍,并被指出是托派,遭到严酷的迫害,直到三月份被苏共zhongyāng派回中国。
吴铭知道在苏联那种特殊的环境里,蒋经国为了保住自己,不得不说许多违心的话,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因此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蒋经国的手:“经国兄在苏联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听吴铭这么一说,蒋介石神sè黯然,蒋经国的眼睛也红通通的,他微微别过头去,但很快又转过来,脸上恢复了平静:“苦难,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其实更是一种磨砺”
吴铭目不转睛地看着蒋经国那深邃的双眼,发现在这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那平静而谦恭的外表之下,却是神光内敛。
吴铭不由笑着说道:“经国兄说得非常对,苦难的确是一种磨砺。”
蒋经国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缠关于自己的话题:“我以前学过军事,通过这次演习我学到很多东西,尤其是看到吴师长以弱胜强用兵如神,感到非常亲切和过瘾知道吗?我当初在军事院校的毕业论文就是探究游击战争,与吴师长的许多想法不谋而合。”
“哪里敢说什么用兵如神啊”
吴铭连忙摆手,谦虚地道:“经国兄,实在过誉了,我其实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当不得经国兄如此称赞”
“不然”
蒋经国微微一摇头,并不赞同吴铭的说法,心里略微组织一下语言,又道
“自古以来,为将者须具备三个基本条件:胆略、机变、冷静。一流的统帅,必须具备一流的胆略,超人一等的机变能力,无与伦比的沉着冷静――如狮子一般强悍,豹子一般迅捷,狐狸一般狡猾。在我看来,吴师长虽然距此有一段距离,但也有着名将之资了。”
这个评价实在太高,吴铭哈哈一笑:“经国兄把吴铭放到名将之列,实在太过了,太过了”
人都爱听奉承话,自古以来,溜须拍马还是很有市场的,吴铭也不例外,听蒋大公子拍自己马屁,心情格外舒畅。刚才他还费尽心思,把蒋委员长哄得很开心,没想到,一转眼蒋经国就还回来了。
吴铭笑过之后,知道自己那一点水平根本就当不起蒋大公子的赞誉,当下拉着蒋经国的手,转向蒋介石明知故问:“委员长,我与经国兄年龄应该相差无几?”
蒋介石略一思索:“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清光绪三十一年出身,经国是清宣统二年也就是辛亥头一年生的,你比经国大五岁。”
吴铭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提议:“委员长,如果不嫌吴铭高攀的话,我与建丰以兄弟相称如何?”
“这――”
蒋介石愣住了。
“不可,建丰不敢高攀啊”
蒋经国赶紧站起来推辞,此时的他刚从苏联回国两个月,虽然是蒋介石的儿子,但还是白身。而且蒋经国心里也不知道,父亲蒋介石会怎么看待他在苏联的那些表态,对自己的前途非常迷惘。(.)
吴铭嘴角一抿,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看来,建丰是想与我保持距离啊我知道,在zhongyāng军序列内我的名声不大好,从军前曾经在土匪窝待过一段时间,入伍后也因xing格桀骜不驯惹来不少非议,还与委员长的身边人闹僵过……这样也好,省得拖累建丰”
“慢既然吴铭兄不嫌弃,那建丰只好却之不恭了”
蒋经国一把抓住吴铭的手,眼里满是热切:“以后兄长唤我经国或者建丰都可以,我正好请教您一些军事方面的东西……”
“建丰贤弟”
吴铭紧紧地握住蒋经国的手,在蒋介石含笑关注中,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对了,贤弟,你刚才说你也观摩这次演习了?”
“是的,正好看到兄长大发神威,以不到红方三分之一的兵力完胜对手”蒋经国笑着道。
吴铭又问:“贤弟在苏联的时候,系统的学习过军事,想必造诣很深?
蒋经国摇了摇头,道:“不过学了些皮毛罢了,谈不上什么造诣,只是外行看热闹,略有心得而已”
吴铭展颜一笑:“刚刚贤弟还说我自谦,我看呐,贤弟比我这个兄长好多了,我连正规军事院校都没上过呢”吴铭转过头,向一旁的蒋介石问道:“不知道委员长给建丰委派了什么差事?”
两个谈得火热,蒋介石在一旁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从苏联回来的蒋经国在军中素无根基,如果能够交好吴铭这个猛将,对他的将来不无裨益。这时见吴铭问起,蒋介石才道:“经国在苏联受到共党思想荼毒,目前正在家中温习中华传统儒学和先总理的三minzhu义思想,我还没有给他安排事情做”
吴铭重重地一拍脑门儿,“哎呀”地叫唤一声,用渴望的口气对蒋氏父子说道:
“委员长,新二师目前正在重新编整,以符合调整师的需要,师部直属各科室正在按照规定升格为处级单位……我看不如这样,就让建丰来我的新二师当参谋处上校副处长兼军法处长如何?一来,可以⊥贤弟在军中历练一番,再则,苏布党在思想方面虽然与先总理的三minzhu义相悖,但其军事方面的成就也是值得称道的,我正好可以跟建丰学习探讨一二”
“这……建丰寸功未立,就骤登参谋处上校副处长的高位,不太好?”蒋经国有点儿迟疑了。
吴铭严肃地道:“这有什么,军中向来有破格提拔优秀人才的传统,建丰在苏联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而且对苏联的政治宣传也有一定的了解,正好可以到我新二师一展所长。况且,在军中建丰弟依然可以学习儒学和三minzhu义,活学活用效果不是更好?除非是建丰弟不愿意帮我”
吴铭的话中带着浓厚的兵痞气息,甚至有点儿强词夺理,此时的蒋经国厚黑学修炼得还不深,讷讷说道:“可是我确实……”
吴铭一把搂过蒋经国,转头看向蒋介石,问道:“委员长,你就让建丰到我们新二师来指点一二”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拒绝你这个演习胜利者的请求这次你们新二师表现很突出,听说你在地方经济建设方面也有一定造诣,建丰在新二师任职,正好可以系统地学习,理论联系实际,对于他未来的成长不无裨益
蒋介石对于吴铭的请求非常满意,要知道蒋经国虽然是他的儿子,但作为领袖他总不能做得太明显,把一个在党内、军内毫无资历的人强行提拔到高位,那样如何能够服众?
在蒋介石看来,蒋经国安排在新二师再好不过了。
新二师战力强悍,建功立业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蒋经国完全可以坐收其功,等到在新二师于个两三年,蒋经国资历够了,再调出军队系统从政,那样谁都没话讲。另外,夫人宋美龄对这个大儿子说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把蒋经国留在浙西,也可以避免大家处在一起尴尬。
吴铭请求蒋经国到新二师任职,并非是心血来cháo,也有着自己的考虑。
抗ri战争眼看着马上就要爆发,如果继续选择与zhongyāng对抗,那必将在内耗中牵制自己的jing力,桎梏新二师的发展。
反之,把蒋经国请到新二师来,让蒋经国参与新二师的大多数军务,则可以立即打消蒋介石的所有疑虑,享受到与其他zhongyāng军嫡系部队相同甚至更好的待遇。
吴铭与蒋经国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蒋介石中途离开,晚上他要在玉山县zhèngfu设宴款待出席此次演习的新二师、第四十五师和第六十三师的将校,不得不先做安排。
下午五点过,晚宴还未开始,玉山县府大院人头攒动,喜气洋洋,吴铭在蒋经国的陪同下走出后院,来到前堂。
沿途碰到熟悉的将领,吴铭都驻足寒暄,送出不少高帽,委员长卫队和zhongyāng军事丨委员会直属jing卫团、特务团的将校颜面无光,大多龟缩起来舔抵伤口,默默检讨得失,只有冯圣法作为代表出席,他主动找到吴铭感慨地说:
“我这一回算是彻底服了,原来贵师特务连才真正掌握了特种作战的jing髓……冯某口服心服,老弟,今后你要不吝指教啊”
第四十五师长戴民权打听到蒋经国的身份,见蒋大公子对吴铭表现得很亲热,也主动上前凑趣,对吴铭赞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假。吴师长,你可真行俺老戴算是服你了……”
吴铭拱手回礼,努力拉近与众将的关系,竭力化解演习中产生的矛盾,算是取得不错的效果,至少从表面上看气氛极为融洽。
当然,什么事情都有例外,比如站在唐生智和第六十三师师长陈光中身边的李伯蛟就不乐意了。
李伯蛟是湘军悍将,崇尚战场上凶猛而强悍的进攻,对吴铭所部偷鸡摸狗的袭扰战术非常不满,这时,再听到吴铭与众将相互吹捧,李伯蛟再也忍不住了,径直走到吴铭身边,质问道:
“吴师长,你要是真有本事,大家真刀真枪摆开来于,像这样只会打黑枪搞偷袭算是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质疑一下子让现场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大家的脸sè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第四十五师师长戴民权,如果吴铭真的只会打冷枪,那第四十五师的溃败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戴民权没有反驳李伯蛟的话,毕竟他知道李伯蛟是湘军中一等一的粗人,谁都不愿与他正面冲突。
吴铭淡淡一笑,并不太在意李伯蛟的态度,轻咳一声,对李伯蛟说道:“若是李旅长觉得我只会打袭扰战的话,那么请问您深入了解过我的部队吗?仅仅凭演习时的一点儿印象就做出如此结论,太过武断?”
李伯蛟一抖脸上的横肉,怒目圆睁,直盯着吴铭,那模样就像发怒的狮子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吴师长,你若是有胆的话,我们就把各自的部队拉出去,摆开阵势重新较量一番,谁输了,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吴铭摇头哑然失笑:“我若说不呢?”
李伯蛟一把掏出枪,头发都立起来了,大吼一声:“你若是一条汉子,我们现在就出去决斗,谁被打死谁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