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徐耀祖虽出身名门,但为人爽快,刚才还帮过自己,这要是不说不太好。
可要是说了,这淮西党的行为···
自己孤身一人,倒是不怕,可是这徐府这么大,上下怕是几百人要被牵连。
一时间,面对徐耀祖的追问,许平安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徐耀祖见许平安支吾半天,十分为难的样子,也是十分的识趣。
“要是一些难事的话,那我就不问了。”
许平安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心想总得让他知道一些,也有些心里准备。
他组织了一下话语。
“我因为一些事得罪了淮西党的人,现在他们派人到处杀我!”
徐耀祖皱了皱眉,想起大理寺派人到处抓许平安和胡汉三这件事,连忙问道。
“难不成是杨宪那件事?”
许平安一惊,这不应该啊,连忙问道:“怎么你也知道?”
“嗨,杨大人的案子,整个皇城传遍了!”
徐耀毫不在意的解释道。
“自从圣上将案子交给大理寺后,大理寺愣是没弄明白,这看清楚凶手的人是谁。
索性将这卖银书的胡汉三和南陵县的许平安一起通缉。
这般办案,也真是笑死个人,哈哈哈哈”
说着,他拍了拍许平安的肩膀,十分热心的说道。
“许兄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guhu.org 完美小说网
明天我就带你去大理寺,让他们撤了你的通缉,保管你官复原职,到时候升官也说不定。”
他话语间信誓旦旦,一副十分讲义气的样子。
他身为徐达的儿子,比常人知道的更多。
不仅知道许平安是南陵县的官,甚至还找到了一本胡汉三写的《赘婿徐将军》,真是一言难尽。
在丽春院,徐耀祖是认识许平安的,由于同仇敌忾,一起打击过李祐,一同逛过青楼的关系。
他便觉得许平安是有几分本事的人,再加上许平安是做官的,想来是不会写这种书的。
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这导致他以为胡汉三和许平安是两个人。
自然而然的认为,这看见杀死凶手杀死杨宪的就是胡汉三。
因此他便觉得这许平安多半是被那卖银书的胡汉三给牵连的。
事实上。
有这种想法的人其实不止一个。
这许平安是做官的,做官的怎会做卖银书的贱商呢?随便贪贪不就有了钱了。
这种固有的阶级观念深入人心,导致大部分人都觉得看见凶手的人是胡汉三。
但办案的大理寺才不管这个。
有嫌疑那就两个人一起抓来审问,更何况这里正缺一个顶锅的。
明白了徐耀祖的想法后,许平安嘴角不停抽搐,升官我看不一定,升棺倒是很有可能。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哪有什么胡汉三,不过是自己随口编出来的。
至于还我一个清白···这不是给给淮西党送顶锅的么?
到时候就算自己真的不是目击者,恐怕也能屈打成招,更别说自己是真的目击者了。
许平安脸色相当的差,只得委婉的说道:“徐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话音刚落,徐耀祖摆了摆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哎,这对我来说就是小事一桩!我知道读书考上官不容易,到时候你多教我两手就行了!”
许平安被吓了一跳,真被送进去恐怕是出不来了。
“不是,徐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是···到底要不要解释自己就是把他爹编排进银书的作者呢?他会不会给自己刀片?
等等他刚才差点把自己给刀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徐耀祖一愣,不解的问道。
“就是哎”
眼见他这样追问,许平安长叹了一口气,只得说些实情:“事已至此,我只能和徐兄你说实话了。”
见许平安这种口气,徐耀祖眼睛不由的瞪大,猜测到:“难不成你其实是编排我爹的胡汉三?”
许平安嘴角抽动,脑袋冒汗。
身为作者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写银书被朋友亲人发现了,更尴尬的是,还被朋友发现是书中主角···。
“实在是···”
徐耀祖一脸震惊的看着许平安的表现,随即眼睛露出钦佩,话锋一转,嘻嘻笑道。
“实在是写的太好了,你还有没有,我给我爹寄一本去。”
许平安愣住了,真是一个大孝子。
回神过后,徐耀祖一脸着急的问道:“不过你的血书呢?外面说你带着杨宪的血书,你放哪了?”
许平安不解的问道:“额···你不怕惹麻烦么?”
徐耀祖一愣,十分自信的说道。
“麻烦?这能有什么麻烦?他们淮西党难不成还敢和徐府来硬的不成?”
许平安眉头拧成川字,这徐府这么豪横?
转念一想,他还不知道刘伯温在自己家门口差点被死士给砍死的事。
“刚才我亲眼看见刘大人在自家门前被十几个死士追着砍,徐兄你现在还觉得他们不敢硬来么?”
徐耀祖一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满脸震惊的问道。
“真的假的,莫不是骗我,这可是皇城,敢在皇城动用死士杀人,杀的还是浙东党的党首刘伯温?这可是大事!”
许平安舒了一口气,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就刚才的事,我猜,过了今晚,这事就该传遍整个金陵了!”
徐耀祖见许平安信誓旦旦,便知道这事多半是真的。
他本以为自己身为徐达的儿子,同时也是浙东党的人,这种身份,撤销一个通缉令只是一个简单事。
但没想到,淮西党在皇城动用死士杀人,这显然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并不傻,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也意识到自己惹了个大麻烦了。
“那你···”徐耀祖回神过来,面色十分复杂的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许平安知道,话虽委婉,但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他十分理解,两人仅是萍水相逢,能帮自己一把就很不错了。
在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交出去,这就相当的义气了。
这人能深交,或许自己可以告诉将一些事告诉徐耀祖。
许平安厚着脸皮说道。
“徐兄,你暂时可以放心,我来的时候是没有人看见的。
圣上给大理寺五天破案,过了今晚就是第四天,只要徐兄将我藏个两天。
等风头过去了,徐兄再将我送出去,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绝不会给徐兄带来任何麻烦。”
“嗯···”徐耀祖想了想,先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人在这里,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想至此,他同意道:“好,姑且我再帮你一回,不过事情说好了,你绝不能被别人发现。”
“放心,徐兄,绝不会被人发现的。”
许平安连连保证,心里却思考了起来。
杨宪的血书已经送给了刘伯温,救下杨宪家人的事就靠刘伯温了。
至于去当目击证人,不但没什么好处,反而会招来杀生之祸,许平安是不想做的。
那么,还剩下最后两件事了。
一是给杨宪家人带口信,让他们别想着报仇,二是将杨宪厕所藏的宝钞得取出来。
这带口信,或许自己可以让徐耀祖带给刘伯温,再让刘伯温传给杨宪的家人。
这么干的好处是,自己不用在想办法接近刘伯温,同时避免不用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是这么一来,自己欠徐耀祖的恩情有点多了。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许平安叹了口气,大不了把杨宪藏的钱分给他一半好了!
他话锋一转说道:“那徐兄能不能在帮我带个口信。”
徐耀祖有些反感了:“口信?”
许平安厚着脸皮解释道。
“杨大人临死前,让我托个口信给他家人,说别为他报仇。
我如今一介布衣,怕是难以接近杨大人的家眷。
不过想来徐兄你应该是能够接触到的,所以我就想着你帮忙将这口信托给刘大人。”
徐耀祖没想到这竟是杨宪托给家人的口信,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有些惭愧。
“你同杨大人不过一面之缘,为什么能这么帮他?”
许平安一愣,反问道:“你和我不也是萍水相逢,不也帮了我?”
“哈哈!不一样的。”
徐耀祖不知想到什么,爽朗的笑了笑,解释道。
“杨大人同家父皆是浙东党,有父辈之交,我也得喊他一声伯伯。
只是,家父常年在外征战,我都好几年不曾见过家父了,更别说平日里两家的来往了,但总算是有些旧情。
但杨大人出事后,刘伯温和家母再三叮嘱莫要扯上关系,我家尚且如此,更别提其他人了。
你和他并没有旧情,却能尽心尽力帮他,我却是不如你。
你放心这个口信我会帮你的。”
许平安见他同意,满脸郑重,抱拳行礼:“多谢徐兄,等我出去了,我必有大礼回报。”
徐耀祖摆了摆手。
“嗨,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有什么大礼,带个口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当是还杨宪的旧情好了。”
他可以不要,但自己不能不给,不然自己成了什么人。
许平安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一样的,带个口信对你来说不过随口一句话,但对我来说却是千难万难,等风头过去了一定会给你的。”
“这么客气干嘛,不过话说回来,那勒死杨大人的究竟是谁?”
徐耀祖好奇的问道。
许平安开口道:“就是那陈宁和李文忠!”
“李文忠,当今圣上的亲侄子!”
徐耀祖不可思议道,随即有反应了过来,苦笑道。
“难怪,难怪没一个人敢上去帮忙,也难怪家母要我别和他们扯上关系,原来是圣上的亲侄子。”
————
时间飞逝。
刘伯温彻夜未免,眉头紧蹙,端着茶水慢慢的抿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属下参见大人!”护卫满脸疲惫的出现在了刘伯温的面前。
刘伯温赶忙起身将他扶起,问道:“事情查的如何?”
“启禀大人,属下果然有所发现。”
护卫连忙起身,开始细细的讲述自己的发现。
“这府门前的人皆是死士,并没有任何发现。
但在一个巷子里,死了四个兄弟,是一个以钢钉为暗器的黑衣死士做的。
但从现场的脚印来看,当时一共有七个人,除去四个兄弟,还有三个人。
另一个现场,则是不远处的巷子,在那里发现了一句黑衣人的尸体,他咽喉有一枚铜钱,被钢钉穿过眉心而死。
根据调查,两人在这府院追逐打斗了一会。
其中一人一个使的是铜钱,另一认则是使用钢钉的黑衣死士的人。
最后使用钢钉的黑衣人不敌,被铜钱穿喉而死,那使用铜钱的人在众目睽睽下逃离。”
刘伯温点了点头,问道:“可曾看的清楚?只有一个人逃离?”
护卫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属下问过众多的官兵,都是只看到一个人逃离。”
刘伯温细细的思考了起来,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其中有问题。
如果逃离的人是目击者,他有这么高的武功,那不是可以乘着晚上直接潜进来?何必大费周章让乞丐来送血书呢?
但如果不是,那这目击者岂不是还在某人的府院内?
之前还只是猜想,但从现场的证据来推断,这人确实是在某个人的府院中。
想至此,刘伯温开口问道:“昨晚,两人打斗,都经过了谁人的府院?”
“李大人府,徐将军府,吴大人府,林大人府,汪大人府。”
刘伯温开口问道:“黑衣人死在谁人府附近?”
护卫回答道:“黑衣人死在汪大人府的巷子。”
“汪大人?可是宰相——汪广洋?”刘伯温眉头皱着问道。
“回大人,正是。”
刘伯温起身喃喃道:“怎么是他?”
这汪广洋进士出生,少时就跟随朱元璋身边起义反元,之前同样是宰相,朱元璋将他比作张良。
由于之前他没有讨好杨宪,被杨宪教唆刘炳以不孝顺母亲给弹劾,杨宪建议朱元璋让他回家修养,照看老母。
汪广洋没办法只得回家,但杨宪却还不肯放过他,建议朱元璋让他移居海外。
他既没有投靠浙东派,也没有投靠淮西派,是极少数不受待见的中立派,谁都能踹上两脚那种的人。
现在他带着全家老小正在去海外的路上,房子早就归公,空了不知道多久了。
刘伯温连忙开口道:“那可曾有人进去你调查过?”
护卫连忙开口道:“回大人,属下这身衣服不便调查···但已经交代过兄弟特地看好这府上。”
刘伯温又问道:“那可有所发现?”
“启禀大人,兄弟们皆没有发现。”
刘伯温长叹了口气,没有怪罪,只以为是贼人抢先了一步,摆了摆手示意护卫下去。
他看着这血书,喃喃道:“真是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