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蔓延的消息迅速将货车上还算轻松的气氛弄得紧张起来。
只剩几分钟的时间,他们飞快讨论出不是对策的对策——
原本要找地方停下过夜的货车提速继续往前行驶,尽量寻找公路两旁的高地,车厢内众人则抓紧在腾出来的空间给充气船打气。
沈落收取的橡皮船数量足够,他们计划多打几只存放在空间备用,因为汹涌的海水会卷起地面的杂物,要预防被尖锐物划破船底。
乘坐只需要两只,这样一艘船上至少能有三个人相互照应。
速度更快的快艇、冲锋舟不是没有,但天马上黑了,在黑暗中驾驶快艇只会更危险。
打完气的橡皮船竖着立靠在货车的栏杆上,祁梅站在车厢外侧的兔笼边,举着手电筒不停地往后望。
几乎是沈落他们刚打完第六只橡皮船的下一秒,祁梅带着惊惧的声音便在暗淡的天色下响起:“来了来了!海水来了!”
几人暂定动作挤到车尾,果然,来时的公路上一道黑色水线正无声朝这个方向吞噬,看似速度缓慢没什么危险,实际势不可挡。
“大家快把救生衣穿上,必要时刻弃车上船!”沈信义提醒大家,付玲也连忙跑去车头叫开车的两人做好准备。
沈落等人飞快穿上救生衣。
穿好自己的,沈落还蹲下给二郎穿。被束缚的感觉让狗子不舒服地摇头晃脑,沈落摸摸它的脑袋:“乖。”却没改变主意。
二郎哼唧两声委屈地把脑袋搭在主人膝盖上。
海水蔓延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很多,转眼功夫就到了货车这里。车轮在浑浊的泥水中滚动前行,从淹没一指、一掌、再到膝盖的高度也不过呼吸间的事。
岑听昀拧眉望着这一幕:“该弃车了。”
是的,他们得弃车了,不然海水马上会淹没车厢。
货车停了下来,负责开车的父子俩锁好车门车窗,穿上救生衣跳进水里,淌着水走过来帮忙接放船只。
两只固定在一起的充气橡皮船投放入水,在水流的带动下不停往前冲,被随后跳下来帮忙的沈落紧紧拽住。
然后两个装了少量食物、水、药物、衣物和小工具的背包被放到船上,接着是二郎、两对父母,最后沈落收起货车也翻上船。
天越来越黑,耳边海水拍打障碍物的哗哗声连绵不绝。
暴涨的海水吞噬了低矮的断木、碎石,林立的枯木和倒塌的废墟堆也被汹涌的水流渐渐带走。
泛滥的海水让二郎不安,伸直脖子朝沈落呼唤:“汪呜呜~”橡皮船以家庭为单位划分的人员,二郎被划到了沈其明那边。
沈落却没时间安抚狗子。
他们乘坐的两艘橡皮船正被海水带着飞快往前飘,船上的人各自握紧手中的船桨,在橡皮船飘经一处废墟的时候齐齐使力将船桨抵在废墟上。
这才让飘动的橡皮船停下。
而后大家合
力划动船桨,将船只划到废墟正面,这样前面有废墟做阻挡,他们不至于被冲来的海水带走。
夹在海水和废墟之间的橡皮船摇晃浮动不止,暂时脱离危险,大家都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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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梅低声道:“幸亏现实中的海啸不像电视里放的那样,要是上百米的海浪拍过来,咱们逃都逃不掉。”
沈其明安抚地揉着二郎狗头,没忍心告诉他妈,沿海被淹没的两座城市便是顷刻间被巨浪打下来,城里生活的人逃生机会都没有,尸骨无存。
“咱们现在怎么办?”沈正国握着桨问。
沈其明:“看能不能找到高地,找不到的话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固定物固定橡皮船。”
今天太晚了,他们不能在夜里赶路,不找个地方固定下来,一晚过去说不准会被流动的海水带去哪里。
可惜刚才公路两边没有合适的地点,这处废墟又太矮了。
“快,用望远镜看看有没有高地啊!”付玲催促丈夫,望远镜在他们船上,有夜视功能。
其实没夜视功能也不要紧,他们还有岑听昀。这会儿沈落正靠着男人歇气,男人递来一张湿纸巾,他接过擦拭脸上溅到的泥水。
他们这架望远镜是沈落花高价买的,白天光线充足能看2万米,夜里光线昏暗视程就要缩水一个0。
大家都等着沈信义的好消息,然而沈信义举着望远镜仔仔细细望完一圈,放下手沮丧地冲大家摇头。
“看到一座信号塔,”他说,“距离不算远。”
休息好了坐直身体,沈落说:“有信号塔也不错,换个方向想,就算找到高地,距离太远我们也赶不过去。”
众人一想也是,振作精神准备动身。
在他们停下找路的这段时间,身前的废墟被海水吞噬得只剩个尖顶,速度再慢点他们又要乘坐免费海运了。
一行人重新拿起船桨奋力划动,朝着信号塔出发,不足千米的距离愣是划了3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将绳索固定在信号塔的钢架上,过后大家都累得不想说话,就着牛奶吃了几个肉包子就当晚饭。
肉包子是每回做饭做多了吃不完存起来的,不想做饭的时候拿出来吃倒很方便。
沈落储物袋里囤的熟食还没动,上到牛腩煲、炖猪蹄、小龙虾……下到街边小吃都有,他看大家不是很有胃口,就没拿出来。
吃完晚饭后他说:“我担心晚上出什么变故,我们今晚就别全睡死了,轮流安排人守夜吧。”
还是跟开车时一样,两两一组,分了四组,这样每组最多也就守两个小时左右。
二郎也被划为守夜人员中的一份子,沈落本来想带着狗子一组,但刚说完岑听昀就默默看向他。
随后沈其明开口:“我带二郎吧,正好它在我们这艘船上。”
沈落:“……也行。”
安排完轮次就该休息了。
电筒之类的光源暂时熄灭,沈落摸黑换下打湿的衣服
、裤子,动作时手臂大腿肌肉隐隐作痛,不由哀叹活络油怕是还得再用上两回。
无声痛嘶两声,黑暗中便伸来双手落到肩背处揉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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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必是贴心的岑听昀无疑。沈落干脆调整姿势趴到男人腿上,让对方好好替他按按背,压低声音问:“你干嘛非要跟我一组?”
这个问题他发现挺久了,岑听昀似乎更倾向跟他待在一起,但这人平时和其他人相处得也挺好啊。
岑听昀同样小声回:“那你是让我和叔叔阿姨一组还是沈其明一组?”
拆散爸妈他们夫妻不合适,沈落:“沈其明怎么不行了?”
岑听昀:“……”他没有回答,默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啊!”黑暗中传出短促的痛叫声。
紧接着付女士教训小孩般的声音响起:“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别玩了阿仔。”
他玩什么玩,被玩还差不多。
可恶,被暗算一把的沈落愤愤不平地趴着拧男人大腿肉,可惜岑听昀哼都没哼一声。
……
年轻人晚睡晚起,上了年纪的人早睡早起,因此守夜的时候沈落和沈其明两组先守前半夜,两对老夫老妻守后半夜。
在水上睡觉的体验不怎么好,睡梦中都是摇晃的,而且夜里的海面很冷,夜间温度肯定降到了20c以下。
沈落蜷了一晚尚且腰酸背痛,更何况年纪更大的父母。
逃避许久的现实终于躲不过去了,沈落暗自决定待会儿路上就把异能的事简单提一提,这样晚上要实在找不到地方落脚还能让父母避到空间里去。
他是天刚蒙蒙亮被叫醒的,盖着睡袋睁眼,发觉自己挤在岑听昀怀里——大概是晚上觉得冷下意识往热源靠近的结果。
男人被他挤得整个身体都贴着橡皮船边缘,一双手拘谨地放在身体两侧,看着委屈巴巴的。
沈落假装没看见,一把把人推醒了。呵,这就是岑听昀暗算他的代价。
天亮后光线明亮,望远镜总算发挥出它的作用,在前进方向上找到一座可落脚的山。
不过据沈信义描述,山顶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周围还不断有躲避海水的人拖家带口朝山峰靠近。
有人的地方就容易爆发冲突,而且他们前不久才经历了被拦路抢劫的事。就算如此,一家人还是一致决定今晚就去那里休息。
“不怕,咱们有小岑呢。”沈信义吃着蒸饺说。
众人认同地点头。
付玲还提醒一早上对岑听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沈落:“对小岑态度好点,闹什么脾气呢?”
沈落老实说:“他暗算我。”
咦?沈其明不动声色看过去。
付玲来了兴趣:“哟,怎么暗算的?”
沈落欲言又止。他怎么说,说岑听昀给他按摩的时候力气大了点?这话说出去会被付女士揍的吧?
倒是岑听昀很诚实地:“我昨晚欺负他了。”
沈落重重点头,没错!
沈其明:“……”忘了现在流行把狗骗进来杀,想着觑了眼埋头吃狗粮的二郎。
休息一晚大家精神好了很多,胃口也好了,今天他们的早饭是做多了蒸熟的饺子,现调的辣碟和醋碟,还有用红油拌的酸菜丁做配菜。
用沈落的话说,那就是日子已然足够糟糕,当然要吃好喝好才对得起自己。每日三餐是他们难得的放松时间。
沈落一口蒸饺一口酸菜丁,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熟料他妈付女士委实八卦,像是把他和岑听昀的八卦当了下饭菜,边吃边问:“怎么欺负的?说来大家给你评评理。”
沈落不得不快速咽下饺子回答:“他给我按摩下重手!”
呵,幸亏他反应快,不然岑听昀这诡计多端的男人指不定要回一句:因为我把洛洛弄痛了。
这是能随便说的话?!
被打断发言的岑听昀冲他偏头作困惑状:嗯?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