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听出声音，蓦地一怔:“苏奕然？”
“嗯。”苏奕然安静了一下，关切地问道，“小暖，你怎么了？”
很明显，他听出她语气里的哭腔。
温暖心里有些失落，她还以为是战九天看到她的未接电话，终于给她回电话了，没想到却是苏奕然。
听他这么问，瞬间又想起温馨的情况，鼻子一酸，朝他说道:“小甜心……出事儿了……”
她的声音太沙哑了，伴着控制不住的抽泣声，就连她自己听着也感觉特别难受。
苏奕然反而什么也没急着问，而是沉默下来，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听她的抽泣声稍微小一点儿，感觉她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之后，他才柔声开口问道:“小甜心怎么了？小暖你别急，慢慢说。”
温暖此刻内心特别脆弱，特别没有主见，如果遇到一个比她还急的人，她肯定会更加焦急，而苏奕淡定的陪伴和等待，无疑地给了她最好的安抚。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软软地说:“昨天小甜心突然晕倒，医生检查说她颅内出血，当时尚不知病困，怀疑是之前脑部受伤所致。经过确诊之后，医生说要给小甜心做开颅手术……我、我……”
她一想到要给小甜心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做那种危险的手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说她不相信医生的医术，而是作为一个母亲，绝对免不了会担心啊。
“小甜心不会有事。”苏奕然温柔地安抚道，“小暖，别怕。”
听到他如此笃定的语气，温暖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不少。
“小甜心真的会没事儿吗？”她软软地问道，因为刚刚哭泣过，嗓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嗯，一定会没事。相信我，小暖。”苏奕然温柔而坚定地说道。
以往每一次小甜心有事，他都会这么告诉她，小甜心一定不会有事，而每一次小甜心都会化险为夷。
温暖非常相信他，此时此刻，内心里也非常愿意相信他，因为她绝对不想小甜心出任何事情。
“好啦，小暖，你现在先去洗把脸，千万别顶着两只哭红的熊猫眼。小甜心若是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她妈咪这样，肯定会吓坏的哦。”苏奕然浅笑着说道。
气氛顿时轻松下来，温暖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谢谢你，苏奕然。”她想不到他这个时候会打给自己，明明距离自己将耳钉还回去已经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联系过自己，她以为他已经忘了自己，不想再跟自己联系，没想到他还会像往常一样安慰自己。
苏奕然突然沉默了一下，朝她问道:“小暖，你知道这几年，你对我说得最多的一个句话是什么吗？”
“啊？”温暖讶然，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苏奕然这么问根本不是为了等她回答。
他轻轻笑了一声，话锋一变，突然又轻松地说道:“小暖，快去洗把脸，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哦。”
他说完，没有给温暖回应的机会，挂了电话。
温暖依然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好似怔住了一般，久久地不能回神。
他说，这么多年，她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
回想这一路走来，她在深山老森里深夜产子遇险，是被他所救，当她在医院醒来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他。
后来，他得知她的遭遇，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出国。她为了远离江城这个伤心地，毅然决然地选择跟他走。那天在飞机上，她又对他说了谢谢。
再后来，她一边忙于赚钱养家，一边忙于努力学习，是他帮忙照顾小甜心，她一次又一次地感谢他。
她曾跟他开玩笑地说:苏奕然，你对我和小甜心的恩情，恐怕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却笑着说:那就下辈子继续还。
听似云淡风轻的回答，可他的目光却是那么温柔，好似一眼万年，她到现在都忘不了他当时看她的目光。
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在逃避。
不是对他的好一无所知，也不是对他这个人无动于衷，她也曾经在某一个时刻对他动过心，想要告诉自己，再往前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可以牵起他的手，不辜负他一腔深情。
可她做不到。
在她心里，苏奕然就是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他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站在他面前，就好像站在照妖镜前一样，只一晃而过，便露出人世间最肮脏难看的一面。
这样的她，又怎么能配得上如谪仙般的他呢。
温暖曾经以为，这就是自己一直不接受苏奕然的原因。
可当她遇到战九天，她才知道，她用自惭形秽的自我贬低方式来告诫自己，不能耽误苏奕然，不过就是因为她不够喜欢他。
是的，一切皆只因为她不够喜欢他。
现在有了战九天，她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为了他，在心里下定决心，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足以与他匹配，而非一味的逃避。
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她选择战九天，是情之所至，情深不能自已，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对不起苏奕然。
这些年，她一直自给自足，从来没有跟苏奕然有过任何金钱瓜葛。
只不过，苏奕然一直在她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帮助她，她连拒绝的话都没有办法开口。
恰是这些人情债，最难偿还。
温暖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愣住了。
果然，如苏奕然所说，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太难看了，万一小甜心醒过来，见到自己这个鬼样子，岂不是要被吓哭。
那家伙，就算远在千里之外，没有看到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可见，自己在他面前，真的是一点儿形象也没有。
这样的她，和他，又怎么能成为“女为悦己者容”的恋人关系呢。
温暖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样儿”，才返回重症监护室。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意外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