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余笙他们还在采买的途中,密布的阴云之上便响起了闷雷声。雾霭霭的天空乌泱泱落下毛毛雨。
“天凉嘞,回去吧。改明儿晴了暖和点,我再带你来。”桑平不舍得余笙淋雨,将外褂脱下来从她头上罩下去,提上采办的东西招呼上云妮儿和顺子,去往县一中的路上。
云妮儿缩着脖子,手蒙着头,跟着叔婶后面跑。顺子借着身高的优势将手搭她头上。
“云妮儿不慌,跑慢点,顺子哥给你挡雨。”
回到车旁,桑平打开车头的厢门送余笙坐进去,抄下她身上那条遮雨的外褂细心的为她擦去跑回来时溅到裤腿上的泥点子,又往她身上盖了一条事先准备好的毛毯,这才到车后面去整理东西。
顺子和云妮儿这会儿在车上避雨。
注意到副驾边的车门被打开,桑平急忙一瘸一拐赶过去,挡住还没有来得及下车的余笙。
“你别下来。”
余笙看往县一中校门的方向,“青子和他老师、同学出来了。”
老师学生挤在一把伞下。
好在这会儿雨下的不大。
“你到车上去,别下来。”
安置好余笙,桑平去把桑青的老师同学接来。
他们来时坐的那辆车没有遮风挡雨的棚子。眼瞅着这场雨有下大的趋势,贺小灿的爸爸愁坏了。他舍不得花钱买雨衣,只能冒雨把车开回去。当然他也舍不得孩子跟他一块儿淋雨,就让儿子跟着老师同学一块儿去坐桑平那辆车。
车上人气一多,也没那么清冷了。
余笙打开后面的小窗门,对正在车后面收伞的桑青说:“青子,你叔买的糖,你拿出来给你老师同学吃。”
丁老师忙摆手,“不、不用嘞。”
大人知道客气,边上的小孩儿却经不住诱惑,一听说车上有糖,都馋的直流口水。
拿到糖的小孩儿向余笙道谢:“谢谢姐姐。”
“那是我婶子!”桑青着急坏了,“你们这姐姐一叫,都大了我一辈儿,没有你们这样占便宜的啊!”
云妮儿站到前面,小手伸进小窗门里给余笙递了个糖。
摸她小手冰冰凉,余笙心疼道:“叫你叔把你抱前头来坐吧。”
云妮儿回头一看到桑平那不愿意的脸,转回来对余笙摇了摇头,跑去跟哥哥挤一块儿。
桑平回到前头。余笙用手抹掉他头发上的雨珠。
“都坐稳了啊。”桑平给后面的乘客打了声招呼,便驱车回程。
在回去的路上,那雨就跟瓢泼似的越来越大。
他先把自家人送回到门上。
到了家门口,余笙让他别着急走。
她打伞回去带了双胶鞋出来给车上的桑平换上,嘱咐他早点回来后目送他开车走了。
送了老师同学,桑平赶在天黑前回来。许是没顾得上吃中午饭,他唇色和脸色都有些泛白。
余笙把温的饭菜送到手上,又接了盆热水给他泡脚。
“烫烫烫!”桑平的脚刚放盆里就拿了出来。
桑平落下毛病的右脚一到天凉和下雨的时候就疼的要命。他从来不说,余笙却是知道。所以看到桑平下水摸鱼的时候,余笙才那么紧张他。
给桑平洗了脚后,余笙往手掌上倒了些红花油按摩到他脚踝上,又给他敷了条热毛巾。
桑平脚上热乎乎的,不再那么疼了,脸色也好很多。奇怪的是,温热之中夹杂着丝丝的凉意渗入到脚踝深处。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很舒服。
入夜,雨还在下,哗啦啦的还伴随着阵阵春雷。
家里的两个小孩儿已经睡下了。
自有了身子之后,余笙觉就变多了。可今天晚上她咋也睡不着,夜里起了两三回。
给她掖好被角,桑平摸着她的脸轻声问:“咋啦?哪儿不舒服啊?”
余笙摇头,将脸庞依偎在他温厚的手掌上。
“心里不安生,总感觉有啥事要发生。”
她隐约感觉重生前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发生了啥事,但时间隔得太久,记不起来了。
外头的雨声虽大,可屋里的动静,余笙听得异常清楚。
堂屋里咔哒咔哒的钟摆声,门窗被雨扑打的咚咚声音,还有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听到奇怪的声音,余笙又躺不住了。
她掀被子下床,摸着黑循声而去。
嘀嗒嘀嗒的声音是从西屋传出来的。
打开西屋的灯一看,她才知道是屋顶漏雨了。
桑青睡的那张床正对着漏雨的地方。
余笙把桑青叫醒,赶他去跟妹妹一块睡,收起了桑青床上的被褥。
回屋躺进被窝,她悄声对桑平说:“晴了,你得修房顶了。雨漏到青子床上,将才我把他叫起来,他吓得还以为自己尿床了。”
听出她话中的笑意,桑平唇贴着她的耳畔宠溺道:“赶紧睡吧。”
余笙偎在他怀里睡去,一只手却不安的紧紧抓在他身上。
突突突——
睡梦中听到雨夜中异常的声响,余笙轻微一颤,抓在桑平身上的那只手紧了紧。
突突声远去。
过了一阵,突突声由远而近,又再次远去。
隔壁顺子家的狗被惊动,在雨夜里狂吠不止。
余笙惊醒,发现身旁的男人枕着手臂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余笙脸上不由得一热。
就在这时,突突声又再次响起。
余笙抓紧了桑平,不安的问:“是不是谁把你的车开走了?”
那突突声像极了三轮汽车发动的声音。
桑平轻柔道:“咱的车停在院子里呢。”
他欺近将灼热的鼻息埋进她的颈窝,手上的动作渐渐不规矩起来。
轰。
一道类似春雷的声音乍响。
桑平所有的动作忽然间停住。他注意到——
隔壁院里的狗不叫了,那汽车的突突声也没有了。
不太对劲。
桑平披衣下床,拿上手电。
“我出去看看。”
“嗯。”余笙不放心的嘱咐,“外头雨大,照顾着自己。”
“哎。”
桑平撑伞出去。
砰——
在他出去的那一刻,大雨破门而入。
余笙吓得一激灵,往西屋去摇醒了桑青。
“咋啦,婶子?”
余笙缩进他们兄妹的被窝,“我有点怕。”
桑青迷迷糊糊的问:“我叔呢?”
余笙:“出去了。”
被窝里灌进一阵凉气,桑青一下清醒了许多,忍不住吐槽道:“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我叔出去弄啥嘞!”
桑平拿开门挡,打开院门出去。手电筒的灯光一晃,照到巷子里一辆三轮汽车。
三轮汽车靠着顺子家的院墙停着,而那面院墙不知何时被推倒了。院墙那边就是猪圈。
两个穿雨衣的精壮男人吃力地抬着一头被药倒的肥猪踩着倒塌的院墙出来,正好被桑平的手电照到,两人吓得肝胆一颤,踉跄一下脚底打滑险些连人带猪一块儿摔倒。
“弄啥嘞,赶紧抬上来啊!”车里的人紧声催促。
“有人来嘞!”抬猪的一人提醒。
车上的那人冒出头来。
被发现了!
他故意开车兜兜绕绕了几圈,就是为了确定这一片的人家都睡下了。但还是没想到深更半夜的会有人冒这么大雨从家里出来。
桑平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意识到他们仨是偷猪贼。
桑平抄着手电筒打着灯光往他们仨脸上晃了一圈,冷冷地说:
“猪放下,人走,啥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