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六伐中原,智除奸佞 167:密信传书惊寿宴,投石问路谏宫鸾

等到次日,田贵人、孟贵人不约而同,来到花园,提及昨晚之事,二人是满脸疑惑,孟贵人道:“夜夜同床共枕,是不是陛下,都没弄明白。”

田贵人道:“弄不好,你我二人侍驾的都不是真陛下。”

孟贵人道:“这事骗了你我,记得当初桓大人说过,有什么难事,求助于车胤。不如修封书信,托人送出去。”

“我也正有此心,不过此事传出去,我二人丢煞颜面,就写陛下身边有男宠,秽乱宫闱。千万别写太明白。”

“妹妹晓得。”

姐妹二人找来笔墨,一起写了一封书信,看着廊下,有送食材路过的小太监孙六,孟贵人唤住小太监,问道:“小公公这是去往何处?”

孙六道:“回禀贵人,小奴奉旨出宫采购食材,复命回宫,给各宫的娘娘们,分发下去。”

“那小公公何时再出宫?”

“过午还要出宫。”

孟贵人道:“我姐妹有封书信,想托公公送到车胤大人府上。”

“贵人放心,小奴一定照办。”

“哎呦,贵人厚爱,小奴先谢过了。”小太监孙六收了银钗和书信,便告辞离去。

......

告发的书信,由小太监孙六送到了车胤府上。车胤与孙六同坐堂前,心中纳闷一个妃嫔给自己能发什么信,等打开一看,才大吃一惊,问道:“这书信是何人所书?”

“孟贵人所给,要我交于车大人。”

“岂有此理,真是荒唐至极!”

孙六道:“莫不是二位贵人之事?”

车胤问道:“本官问你,平日临幸二位贵妃之人,究竟是不是陛下?”

“是也不是?”

车胤一把揪住孙六手腕子,狠狠说道:“公公不说实话,随本官去见太后!”

“大人找太后又有何用,宫城内外,皆有大将军庾希把持,有没有男人混进宫中,只有庾希晓得。太后尚且不敢动庾希,大人又怎能奈何?”孙六问。

车胤长舒一口气,说道:“一日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庾希便要蒙蔽一日,一年不破,庾希便要蒙蔽一年,为今之计,唯有真相大白,早平宫乱。”

孙六问道:“车大人之意是?”

“朝中定有乱臣贼子!再过几日,百官朝贺太后,本官要当众人之面,参劾宫乱。”

......

过了数日,正是太后褚蒜子寿辰,这年四十六岁,宫廷内外,掌灯结彩,粉饰一新,大摆宴筵,文武百官,一齐入宫,为褚太后祝寿。

百官大臣,分作文武两列,列队而入,洪钟大吕,声声振鸣,笙瑟鼓乐,不绝于耳,崇德太后褚蒜子身着盛装,乌发高盘,一朵大红花饰,斜插发髻,满头金饰之中,一对金步摇在头上,来回摇曳,熠熠生辉。

晋帝司马奕跟随太后身侧,由崇德宫而出,一起登上太极殿,褚太后端坐正中,司马奕陪坐一侧。文武百官,一同跪拜,同祝太后万寿无疆,拜谒之后,左右各座,共享酒宴。只闻弦乐响起,殿外一群宫娥,粉艳柔美,多姿撩人,莲足轻步,入殿献舞,闻乐而起,真见得:

垂髫似花娇,水袖如风招。花态柳枝动,秀色满良宵。

鬓光丰颊润,愁眉伴啼飘。梨花携雨露,仙姿起扶摇。

软将西子捧,轻把芙蓉描。艳质妍芳舞,娉婷几魂消。

一段曲乐献舞,众人皆醉,百官从丞相司马昱起,依次献酒吟寿词,百官依次,等轮到中书侍郎车胤献寿词时。车胤起身离座,走到太极殿中央,撩袍跪倒,衣袖中拿出一折奏疏,言道:“臣有一本,启奏太后。”

晋帝司马奕道:“今日太后寿辰,朕与百官不论政事,爱卿还是明日再奏吧。”

“微臣不是奏禀陛下,而是奏禀太后。”

一看车胤直言相谏,义正严辞,蒜子道:“卿家执意要奏,就请当堂说来,哀家洗耳恭听。”

太监呈上奏疏,车胤言道:“自古内宫之中,唯有天子为男儿身,其余皆为女流、阉人,宫规禁律,传承千载,沿袭至今。微臣奏报,建康宫城之内,已有未净身之人,冒充入宫,自许天子,侍寝宫娥,秽乱宫闱,鸠占鹊巢,男女不分。皇上求子之切,却有行乱之事,事关龙脉千秋,臣不敢不直言。”

此言一出,庭掖之上,众人大惊,宫里混进其他男人,这事爆出来,可是莫大丑闻,晋帝奕在丹陛上,如坐针毡。褚蒜子疑问:“自许天子?”

“正是。”

“难道宫里还有其他人也当皇上?”

“正是。”

褚蒜子顿时目光严厉,直视车胤,厉声问道:“卿家红口白牙,舌如利刃,空口无凭,有何凭证?”

车胤拿出前几日孙太监送的布囊,说道:“臣有宫廷传出书信一封,为宫娥所书,请太后明鉴。”

太监灵高又把孟贵人的那篇密信,呈给太后,褚蒜子打开布囊,取出信件,眼角余光,便看到坐在一旁的晋帝司马奕,自怀不安,如芒在背,跃跃欲试,巴不得望望信中内容。

褚蒜子寥寥看过,收起信件,心想这可是天大的丑闻,若真出了这等事,自己那老脸都没地方放。褚太后看了一眼丹陛之下的车胤,狠狠说道:“此信不署名,也不知是谁,侍郎大人就妄加揣测,搅了哀家的寿宴。这是污蔑宫娥?还是指桑骂槐,污蔑哀家?”

“微臣万不敢揣测太后。”

“你还有何不敢?左右来人,将这酒后躁狂、胡言乱语之人,打去帽冠,扒去官袍,革职查办,打入死囚,待哀家亲审!”

只见左右殿外武士,冲入殿上,将车胤架起,脱冠扒袍,拖出殿外,满朝文武无人敢言。一场寿宴,成了不欢之席,褚太后甩袖而去,众人也只得各自离去。

......

太极殿上无人敢言,但出了殿外,却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又是男女不端之事,弄得沸沸扬扬,市井皆知。

几日之后,车胤参劾之事,也传到了扬州都督府,桓温与麾下众将听了,唯有桓温喜的合不拢嘴,不禁笑了起来,谋士郗超问道:“大司马何故发笑?”

桓温递过书信,说道:“先生听听这事,定是田、孟二人告发,皇上身侧豢养男宠,秽乱宫闱,做下这等腌臜之事。”

郗超道:“皇上自诩阳衰,而两位歌姬,探查的如此清楚,闹不好这两个贱人,也做了腌臜之事。”

“说来说去,两名美姬,也不能博皇上芳心,看来庾道怜稳坐皇后,庾希这个国舅还是奈何不得。”

“郗某以为,大司马应上奏褚太后,严查男宠之事。”

“车胤刚正直言,已经犯上,我再参劾一本,难道参劾皇上?”

郗超道:“揭天子丑事,即是揭庾希的丑事,接二连三的丑事,暴于光天化日,太后寡居多年,岂能坐的住?”

“所言有理。”

郗超又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一旦是非恩怨,集太后于一身,在下料定,将来扳倒庾家的必是褚太后。”

“好,如此说来,我投石问路,上奏一本,请废天子。”桓温与郗超密议一番,亲拟一道奏疏,命参军郝隆送往京师建康。

.....

桓温在江北扬州,距离京师不远,派人上奏,褚太后不得不见。郝隆奉旨入宫,手持桓温的奏疏,直奏褚太后。褚蒜子道:“本宫退隐内庭,难得桓温有心,还来奏表。”

郝隆道:“桓大司马远在扬州,但心忧社稷,殚精竭虑,逢有要事,必当奏报。”

“桓温奏的什么事?”

“近来宫廷,恶闻频传,朝野尽知,桓大司马以为有辱尊威,命下官如实秉承,不得欺瞒。奏请太后严查。”

“桓大司马又听得什么风声,如此操心?”

“宫中养有男宠。”

“什么?”

褚蒜子一听这话,心中一惊,又镇定下来,说道:“本宫倒想听,桓温怎么说。”又对身边太监道:“灵高读来。”

“奴才遵旨。”

太监拿起绢纸奏疏,打开读道:“太后在上,如临圣御:太后以崇德为名,久居宫中,母仪天下,教养四方。奈何天子不贤,失德宫掖,暗养男宠,秽乱宫廷,有失君威,欺名盗世。臣受书孔孟,礼从纲常,难咽其耻,鉴于天子逆性,奏请太后临朝,另议储君。”

褚太后听罢脸色一沉,站起身来,一把从灵高手中夺过奏疏,怒视字里行间,狠狠说道:“桓温身为臣子,揣测宫掖,动不动就要换皇帝,玩弄大晋于股掌之间,未免太过猖狂?”

郝隆道:“桓大司马虽有顾虑,但真假与否,还需太后明察。”

褚蒜子心里明白,桓温满口正义,大呼小叫换皇帝,目的不在晋帝司马奕,而是势不两立的庾氏一门。

褚蒜子暗想,若是庾氏一门衰败,朝中必是桓温一家独大,篡夺皇位,将实至名归。褚蒜子带着一丝冷笑,说道:“前些日子,车胤揭出来的事,也不可全信。皇上患有阳衰之疾,女人都近身不得,哪还有心思搞男宠?桓温所得传闻不准,男宠是哀家的。”

“啊?”郝隆和左右众人顿时愣住,没想到褚蒜子自认男宠。郝隆道:“臣听此言,诚惶诚恐,万不敢信。”

“你等还有何不敢信?以讹传讹,捕风捉影,男宠自古有之,煽动是非,桓温竟敢言废立天子,野心大到何等地步?”褚蒜子训斥道。

“臣等罪该万死。”

褚蒜子放缓口气,说道:“郝参军不必如此,回告桓温,本宫寡居多年,如今四十有六,如虎之年,岁月悠长,难免寂寞,便养了男宠。”

“呃......”

褚太后自认丑闻,郝隆一时也无言可辩,正要转身告退。褚蒜子道:“慢着。”

“太后还有何吩咐?”

“卿家回信桓温,此事不必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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