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疫毒之灾

老色仙拿眼睛直直的望着低头沉思的陶醉,起身笑道:“采花门又不是和尚庙,群花是采,一支花也是采,最容易的不过就是爱嘛!承认你也爱她有这么难吗?”

陶醉不可置信,两只手掌按在桌上,伸长脖子追问老色仙:“您的意思?我陶醉是爱上朗月了?”

老色仙则一拍大腿,砸了砸拳,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回答道:“爱情哪是一件那么麻烦的事,如果拆来拆去,解来解去,到了需要寻找答案的地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不爱,别在这浪费时间,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罢,老色仙双手一摊,大步迈出屋子,眼睛颇有深意的回望了一眼陶醉,然后哼着小曲渐行渐远而去。

陶醉听后心下一喜,自语道:“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爱上她。”话音虽落,心中却并未轻松半分,陶醉脸上的笑容又沉下去,整个人颓唐的坐了下来,神情恍惚沉默不语,忽然食之无味,兴味全无,久久无法从怀念中回过神来。

一日,陶醉在客堂下饮酒,见采花门几个同门兄弟在堂下热烈的讨论最近的战果,陶醉突然站起来,正色道:“你们用一时好奇,去偷一个女人的心,怎么还呢?”一句话问的几个同门面面相觑,虽知道陶醉这几日癫狂的很,也不敢怠慢,仍支吾着问道:“还什么?”

“还不了?”陶醉怒道:“还不了,这世上便有一个女人无心而活,至死不休。”几个同门忙上前去扶陶醉,不解的问:“大哥,这几天你是怎么了?”

陶醉自顾自的说道:“你不过图个一时爽快,害人却比神盗团更恶毒,你我口中的你情我愿,不过还是欺骗。”说罢,双手盖在一个兄弟的肩膀上,劝道:“收手吧,杀人不过一刀一剑,而我采花门,却碎骨焚身仍要诛心。”

说罢,陶醉转身摇晃着步伐,口中自言自语道:“一茎红花凋败,一轮朗月未明,只有爱过,才知情之深重,我赢了赌约,却败给了你。”

次日,陶醉便宣布金盆洗手,不再为采花客,想安心回南京府中料理家中生意。

朗月为情所困,为情自杀,更加验证了射月神教与采花门的传言,此事传到射月神教蒙萼的耳中,蒙萼蛇眼猛开,闪出一道寒光,咬着牙骂道:“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说罢,起身走至殿中,对锦绣、绫罗两姐妹道:“采花门弟子中毒,神木派出手医治,正派之人不分善恶是非,便是不讲道义,中土各派联合一气对付我射月神教,朗月又丢尽了我射月神教的脸面,本座便借用她,给采花门和中土各派一个教训,也给神木派一个教训。”

蒙萼目光落在锦绣的身上,锦绣忙一拱手拜道:“师父尽管吩咐,弟子定不辱使命。”

蒙萼眼望虚空,说道:“中土各派这一次看了我射月神教的笑话,本座便弄聋他们的耳朵,弄哑他们的喉咙。朗月不能白死,朗月的尸身不用运回,用她的尸身练蛊,就用我们新研制的‘蛾粉疫’,然后将此蛊毒投放到采花门中。”

蒙萼闭眼思考了一阵,继续道:“小小采花门还不足以见证我射月神教的威力,另把蛾粉疫送给红衣神女教做礼物,她们此时正是江湖中炙手可热的门派,本座要靠她们热闹一场,她们一定不会让本座失望的。”说罢,蒙萼一扬手,命道:“去吧!”锦绣、绫罗拱手领命,一抬头两双阴鸷的眼睛,朝着蒙萼怪笑着,蒙萼也用同样的笑容回应着。

一茎红陶醉回到采花门的折意阁,办完了金盆洗手的事宜之后,收拾行囊准备回南京府老家,安心打理家中生意。

不料,刚出房门,便见到众同门慌忙乱窜,口中哀呼惊叹,陶醉忙逮到一个,追问道:“跑什么?”那人惊道:“大白天见到鬼,那射月神教中吊死在城墙上的苗女,竟活脱脱的站在府门外,估计是来找你的,你快去看看吧。”说罢,那人急匆匆的跑开了。

陶醉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惊喜和疑虑交织在心头,不容多想,放开步子跌跌撞撞冲向府门外,果真见到朗月栩栩如生站在门外,只是面无表情,眼睛紧闭,脸色亦是铁黑。

陶醉心中五味杂陈,丢下包裹,小心翼翼的靠近朗月,痛心疾首轻声怜惜道:“朗月,你没死?这些天你去哪里医病了吗?”见朗月一动不动,陶醉伸手去扶朗月的肩膀,手指刚一触碰,霎时间朗月从头到脚,如烟般溃散,如石像般坍缩,从升腾起的烟雾中扑啦啦飞出成群的蛾子。

灰蒙蒙的蛾群,四散开来,飞向围观的百姓,飞向府门内窥看的采花客,所有人都开始挥舞衣袖驱赶飞蛾,只有陶醉还沉浸在朗月霎时在自己眼前消失的错愕中。

陶醉身上头上落满了灰色的飞蛾,飞蛾煽动着翅膀,拍落翅膀上细微的粉尘,大街上府门内,人们开始了又一波的惊慌逃窜,如恶猫惊了一窝老鼠。

陶醉却仍在慌张的四下里寻找朗月的身影,那近在眼前的忏悔,转眼又消失在九霄云外。

陶醉只觉眼前的人群抱头鼠窜,声音却在慢慢消散,耳朵像被什么东西蒙住逐渐平静,喉咙也突然呼喊无声。

陶醉在人群中弓着腰使劲的清理自己的嗓子,周围的人跑来跑去乱撞一通,陶醉一个没站稳便被撞倒在地,瞬间便有无数双脚踩踏上来,陶醉发不出任何声音,眼见着黑压压数不清的鞋底乱踩乱踏,陶醉只觉头晕眼花,浑身剧痛,胸口一阵紧似一阵,呼吸不得,最后竟被人活活踏死在了大街上,正是一茎红枝踏作魂,孤风朗月念余思。

周遭人出现了和陶醉同样的症状,根本自顾不暇,听不到说不出,肢体也仿佛僵直了,不久后陶醉那几个至交好友,亦是全部中毒而死。

与此同时,红衣神女教所在的孤立岛,守岛弟子接到了一个锦盒,并未多想便打开来看,盒子一开,瞬间飞出无数飞蛾,扑簌簌飞到头顶上,那女弟子慌张的挥起衣袖驱赶,只道是谁故意弄的小把戏,便将盒子丢进了火中。

不多时,那女弟子便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时而有窒息之感,难以呼吸时便伴随肢体僵直,整个人毫无血色,嘴唇发紫,容貌吓人,即使恢复呼吸时,也始终是听不见说不出,不几日与之接触的其他女弟子也相继出现了同样症状。

负责岛内总务的樊奴听到消息,请了几个郎中,看来看去,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抓了几副药服下也始终不见好转,眼见着患病的女弟子越来越多,樊奴只好前去请教教主魔阎鬼姬孟笑离。

坐在大殿中的孟笑离,听过樊奴的禀告,低头沉思一阵,发问道:“她们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樊奴焦虑道:“回教主,她们并未一同进餐,甚至不住同一室。”

孟笑离紧皱眉头,疑惑道:“生病前她们都遇到了什么事?”樊奴摊开双手无奈道:“教主,第一个发病的弟子,变成了哑巴,根本无法叙述,其余的弟子接二连三的发病,可能都是因为她。”

孟笑离叹道:“现有多少弟子发病?”樊奴道:“回教主,二十三个!”孟笑离焦心道:“短短几日,接连有二十三人发病,此病不但传染,传染速度很快。”

随即孟笑离又命道:“先把她们统一到一个房间,我派人去请神木派的郎中医治。”樊奴忙道:“教主,弟子这几日一直求的也是附近的神木派医者,号脉抓药,始终不见好转,此病恐怕危害极大,神木派也束手无策。”

一旁听了半日的左护法宁愿,忽然忍不住开口道:“神木派弟子众多,散落民间各处,医术难免良莠不齐,此病恐怕除了神木派掌门诸葛高山能治,别人也是徒劳,假设诸葛掌门都治不了,我们也只能另想办法处置发病的弟子。”

宁愿一番话过后,右护法乌羽眼神空白,孟笑离与樊奴皆吃惊的抬起头,孟笑离点点头叹道:“道理是没错,眼下我们确实只能去寻诸葛高山过来,至于医不医的好,我们日后再说。”

孟笑离眼珠灵转,思考了一阵,问道:“那么谁去请呢?”“我去,”军师纪红鸾突然从后殿出来,转到大殿下,对孟笑离拱手拜道:“教主,此等大事,只有弟子前去带礼请人,既不失了红衣教的礼数,又保全了神木派的体面。”

孟笑离听后点点头,道:“也好,那么你就带一队人过去吧。”纪红鸾微笑道:“弟子就和禅道山总将李妖娆一同前去吧。”孟笑离点头同意。

出发前,纪红鸾找到李妖娆,并说明了行程和任务,李妖娆听后清了清嗓子,戏子出身声音格外婉转,只听她道:“纪军师,我听说戏仙山正闹病呢,乌羽师姐手下已有不少人发病,此病传播很快,一夜之间便病倒了好几个,戏仙山又是岛门所在,重中之重,如若此刻有别派滋扰,我担心戏仙山防御薄弱,会出现问题,所以我想,送礼请人这等事,樊总务即可以派人了,我留下来守岛才是当下红衣教最为关键的事。”

纪红鸾展着眉听了半日,凝视着李妖娆,深深点点头道:“李统领说的也有道理,孤立岛确实需要你来安防,那么我就禀明教主,换个人同我去吧。”李妖娆拱手笑道:“正是正是。”

纪红鸾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挥手告辞道:“你和顾统领都是精干人才,有你们两个守卫孤立岛,教主可是加倍的放心呐。”说着纪红鸾迈步向外走,李妖娆出门相送,又拉着纪红鸾的手,亲切道:“我们的命都是教主给的,当然要尽职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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