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月余,天寒地冻,三五日飘一次雪,不知觉间冬天已近半。
关于孟笑离的各种传言不但没有消解,甚至甚嚣尘上,尽管恶言满天飞,却无人敢站出来反抗和挑衅,毕竟江湖各大门派聚义讨说法都无果,谁又能做得了什么?
孟笑离的武功天下无敌,无人能战的说法更是吵闹的妇孺皆知,甚至为了维持走火入魔的身体,孟笑离需要靠吃人肉喝人血的说法,也传了个满城风雨,魔阎鬼姬孟笑离俨然成了人人口中的恶鬼,用来恫吓孩子的魔精。
风云馆门主冷面书生吴玉虬,向孟笑离书信,信中提到要以风云馆的名义为孟笑离发布正名的文章,却被孟笑离果断拒绝了,只有孟笑离知道,自打吴玉虬接手风云馆,秉承的是一切发布之言论,都要真实可靠,孟笑离不想因为自己,污了吴玉虬重新打造的风云馆门规,这种事早晚会被推翻,若风云馆介入必定会因为她而被口诛笔伐。
孟笑离与左护法宁愿和右护法乌羽,在庐州清峻山庄住了一阵子,便打算返回孤立岛,毕竟孤立岛仍有一堆难解的官司。
寒风萧瑟,冬雪飘扬,孟笑离身着毛领披风,跨上骏马,同左右护法,一路返回孤立岛。guhu.org 完美小说网
三人下马乘船,行入海上浓浓的雾气当中,庞然的大海和茫茫的海雾,把本来偌大的船只显得那么孤独而渺小,冷潮的空气侵袭着周身。
靠近孤立岛北戏仙山码头,孤立岛总将瞿无双及戏仙山统领冬水带队迎接。
见到孟笑离下船,瞿无双好奇的打量起孟笑离,小心翼翼的关切道:“盟主,此行可顺利?”
孟笑离则随口道:“没什么顺利不顺利,暂时搁置吧。”
瞿无双追赶着孟笑离的步伐,追问道:“那,那盟主没受什么伤吧?”
孟笑离忽然收住脚步,侧头打量起瞿无双,不解道:“能受什么伤,小打小闹而已。”
瞿无双方展颜一笑,道:“那弟子就放心了,果然传言不可信,传到这里都走了样。”
孟笑离继续向逍遥山走着,反问瞿无双道:“你又听到了什么?”
瞿无双直言道:“传说盟主和各派交手,对方人多势众,群起而攻之,盟主一拳难敌四手,被打成重伤,命在旦夕。”说完,瞿无双又如释重负的补充道:“我就说盟主武功高强,各派那几个人什么实力,众所周知,怎会如此轻易被重伤。”
孟笑离听后,轻声一笑,安慰道:“外面对我的传言多得很,不可尽信,听着玩吧。”
“这样的话,我是不信,但他信了。”瞿无双脚步紧随着孟笑离。
孟笑离随口问道:“谁啊?”
瞿无双答道:“不善佛龙野。”
孟笑离眉头一震,脚步倏然放缓,侧头疑虑道:“他怎么了?”
瞿无双便如实回答:“不知哪来的传言,说您重伤,恐有生命之危,被不善佛听了去,他便执意要出岛,我劝他在等等消息,他哪肯听,一个人乘船出海,至今未归。”
“多久了?”孟笑离驻足狐疑道。
瞿无双也停步细思道:“大概半个月了。”
孟笑离便知此事蹊跷,恐有别有用心之人挑拨,毕竟她在外逗留许久,龙野前往庐州探望自己,竟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没能与自己碰面。
孟笑离转过头吩咐左护法宁愿道:“你去叫外面打听一下龙野的行踪。”宁愿拱手领命。
不知多少个日夜,孟笑离始终没有得到龙野的消息,龙野竟然失踪了,论武功,自研的《玄莫法经》不弱于人,内功也达到了七层末段,一般人是不会伤得了他的,那么他到底去了哪儿呢?
孟笑离身着红衣,披上厚重的毛领披风,同右护法乌羽来到极乐山脚,遥遥的见到大雪覆盖之下,本是荒凉的极乐山,竟能漫山花开,斑驳的色彩点映在洁白的厚雪中,显得格外的可爱。
“真是奇景啊!”孟笑离仰起头,不禁感叹。
“他说到做到了。”乌羽微笑着回应。
二人缓步登上花丛小径,步步直通那座山中木屋,规整的院落,仍有闲置的活计未做,木屋内简陋而温馨的陈设,似乎能看到龙野平时,在此安适的独居生活。
孟笑离环视木屋内外的这一切,不由得回想起年轻时她与龙野两小无猜,夫妻恩爱,那些不被打扰的日子。
转眼多少年过去了,几经波折,物是人非,绕来绕去,他还在身边不离不弃,而自己也未曾远离。
怎能不惦念呢?毕竟多少年的夫妻,怎能不担忧呢?毕竟爱意从未被消去。即使平日里,两个人好似不冷不淡,不再在乎彼此,但心里装下这个人,其实沉甸甸,始终没有被抛弃。
表面上似乎生死不管,实际上哪一个出了事,另一个都还会奋不顾身。
这个人只有我能动,任谁都不行!
孟笑离站在木屋门前,仰头看见,清雪簌簌压向枝头,忽然意识到,那个自以为在心中已经死去的人,竟还是沉重的活着,突然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心中才如缺了一块,空而痛,且强烈的锤击着命门。
乌羽陪着孟笑离在院中站了许久,孟笑离方落寞的离开,向山下走去。
途中一个女弟子告知,左护法宁愿哪都找不见人,最后坐在逍遥大殿等了许久,孟笑离便带着右护法乌羽一同赶往了逍遥大殿。
逍遥大殿殿门大开,孟笑离同乌羽迈步进来,宁愿正手握寻竹剑,负手徘徊,见到孟笑离先是施了一礼。
随后禀报道:“盟主,不善佛龙野,有消息了。”
孟笑离故作淡然,稳坐宝座,轻声问道:“他在哪里?”
宁愿迟疑的从怀中抽出一张纸,双手递向孟笑离,并道:“这是街上的告示,由东厂所出。”
孟笑离惊异的接过纸张,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宁愿,随即将折起来的纸迅速打开,又快速的读了一遍,读罢内容,孟笑离一双黑瞳仁霎时变的赤红,嘴唇发紫,双手颤抖着将纸紧紧的攥成一团。
一旁的乌羽忍不住发问道:“怎么了盟主?”然后又看向宁愿,焦急的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孟笑离咬着牙骨,发恨道:“崔心智劫走了龙野,以莫须有的罪名贴出告示,要在十二月月中,河间府外郊的穹谷,斩杀龙野,以平民愤。”
“什么?”乌羽震惊的窜到前面,不解道:“他们凭什么这么做,龙野他犯了什么罪?”
左护法宁愿抱着寻竹剑,接过话口道:“他们以龙野暗中辅佐盟主称王,作为盟主的得力帮手,帮助残杀吞并别派,明知盟主走火入魔,仍然助纣为虐,任由发展,导致今日盟主的一手遮天无人能敌,说起来罪名,随随便便都能凑一车。”
“岂有此理!”乌羽暴跳如雷,站在殿中央,破口大骂道:“这个狗贼,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表面上和和气气,极力推崇,背后使坏的全是他。”
孟笑离双爪紧紧扣住宝座扶手,面上气的青红变幻,眼窝也变得黧黑,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命令道:“通知下去,整顿队伍,红衣教全体出动,就是天王老子要杀他,我也要把他抢回来!”
乌羽立马附和道:“盟主,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我乌羽定要杀光东厂太监,手撕了崔心智这个狗贼。”
孟笑离斩钉截铁道:“即刻动身,方能赶得上。”
“不行!”宁愿忽然出声制止,谨慎道:“崔心智故意贴出告示,就是早有打算,万事俱备。这明显是他设下的圈套,等着咱们往里跳,我们此去必然全军覆没,而您,罪名坐实,给了他一个非杀不可的理由。”
“难道我就怕了他不成,”孟笑离气冲大脑,火冒三丈,哪还有那个理智听劝,猛然站起身坚持道:“我不去,龙野必然会被杀,他的告示,就是战书。”
“难道要为了他一人,赔付整个红衣教吗?”宁愿忧心忡忡,激动的拦阻道。
孟笑离血红赤瞳猛然盯向宁愿,目光中凶相毕露,沉声问道:“他的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你早盼着他从这里消失是不是?”
宁愿与孟笑离彼此强硬的对视,良久,宁愿压下愤怒,缓声道:“若有万全策,我更希望得两全。我考虑的是整个红衣教,考虑的是您的周全。”
孟笑离凝视着宁愿诚挚的双眸,也终于缓下脾气,甩开袖子背过身,沉重道:“可,可这件事我别无选择,我不能让他死,到如今,我才知道他的分量,我的所有不断攀升的激情,全部源于他。”
孟笑离转脸看向大殿高窗射进来的冬日之光,目光坚定,神情决绝,执着道:“我定要倾出全部力量救他,即刻启程!”
宁愿见孟笑离简直是欲令智昏,无法劝动,便是只得出生入死也得随她去。
宁愿转眼看着一向神志不清的乌羽,无奈的点点头,示意二人分头向全岛内外的红衣教弟子发布消息,举全教之力,向穹谷集结,于月初必须集结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