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乔小北回去和儿子报到，然后和乔子杰一起去北澜上班。
“姐，你不用再跑公司。”乔子杰小小的埋怨，“姐一大着肚子站在办公室，我们每个人都神经兮兮的。”
“怎么啦？”弟弟埋怨姐姐，下属埋怨老板，还当面埋怨，毫不留情，当真让人憋屈。
瞅着弟弟，眉儿弯弯，乔小北似笑非笑。隐隐有股子煞气。
“怕碰着你……”乔子杰瞄瞄姐姐，缩缩脑袋，正视前方，当作什么话也不曾说过。姐夫说了——不能惹孕妇生气，否则拳头相见。这个规矩人人得遵守，不分啥娘亲舅大。
一到北澜，莫二那张弥勒佛脸就送了上来：“乔董来了？乔董早上好！”低眉顺眼，温驯得像只小绵羊。
“那个……”乔小北说了两个字，停住喝她的早餐奶。黑白分明的眸子停在莫二装出来的笑脸上。真心无法想像他哄杜心心时是怎样一番情景，那直肠子的女人能抵制住莫二这张笑脸的诱惑，心里的怨恨有多深可想而知。
“乔董？”莫二谦恭地等着。唇畔的笑容有些多，多到有抽筋的感觉。
乔小北盈盈笑着，瞄他一眼：“莫先生，中国有句话说得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有事！有事！”莫二猛擦脸上的冷汗。
噗哧一笑，看到莫二这张脸让人能苦中作乐：“说吧，是你的生死大事，还是你的终生大事需要我帮忙？”
“终生大事事关生死大事。”莫二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上次不肯谅解心心？”杜心心上次多卑微地请求两人和解，可似乎没有成效。
莫二一张脸立即成了猪肝色。支吾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心心这么多年不谈男友，不就是为了司徒清。而且小北不是说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翻翻白眼，乔小北有些无力：“那是旁观者的看法，谁不想一家团聚？真正的感情还是你们自己才知道。”
“是啊是啊！我知道了。”顺着杆子爬，莫二诞着脸儿，“小北，你去劝劝。她现在是颗秤砣心，我嘴巴笑歪了求她也不动心。小北，事成以后你要我莫二往东，我莫二绝不往西。”
“那如果容澜叫你往东，我叫你往西呢？”悠然喝着早餐奶，乔小北似笑非笑地瞄着一脸无可奈何的莫二。
“啊？”莫二傻了，眼珠子一转，老老实实地，“我先朝东，再朝西。”
一口奶喷出，乔小北没法儿再喝下去。笑着笑着忽然想哭，莫二为什么这样死忠啊？虽然容澜是她至亲之人，可还是替莫二心酸，要一个男人如此臣服另外一个男人，那要多深厚的服从感。
任何客气的话都是多余的，乔小北马上约杜心心。中午的时候，陆潜把乔小北送到旭日总部的旁边一家小小的湘菜馆。
杜心心早已等在那儿。马大哈的女人有些深沉，瞅着乔小北进去，用力挤出个笑容。
“你不应该听从容澜的主意。”乔小北摇头，单刀直入，“心心，你不适合做卧底，东方旭表里不一，赶紧离开旭日。旭日的辞职书批了没？”
“没有。东方旭把它压下了。”杜心心摇头，一双手紧紧掐着筷子，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是容澜的主意。我只是问了容澜，路瑶最可能的凶手是谁。容澜说可能跟东方明霞有关，但行动可能是东方旭安排的。我那时正为孩子和莫二的事断肠，只想给自己找点刺激的事做让自己不再烦恼。便求人介绍我进了旭日集团，这样才担任了东方旭的助理。容澜后面确实找了我，说你担心我，让我离开旭日。但我怎么可能离开。所以容澜告诉我，想留在旭日也行，可以观察旭日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但不许我有任何行动。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以和莫二联系。”
原来如此！乔小北默默瞅着杜心心，不语。
“莫二让你来的吧？”杜心心终于放开筷子，自个儿吃午餐。
“是！”没什么好否认，乔小北颔首，慢慢拨弄着饭粒。把里面的蒜头挑出来放到一边。
“他昨晚找了东方旭，也找了我。”淡淡一笑，杜心心一张脸儿从碗里露出，“小北，我知道你来是受莫二所托。但我不会接受他的建议。”
“为什么？”愕然，杜心心何时变得这么不好说话了。
“不为什么。”杜心心说着，忽然扬眉，“吃吧，再不吃都没时间陪你吃了。”
“如果不能正常辞职，就自离。”乔小北吃不下去。杜心心难道还不知道她多待旭日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吗？
杜心心默然，摇头。
乔小北压住杜心心的手：“心心，我们是姐妹，有些话我可直说了。”
“哦？”杜心心瞄瞄自己手背上的手，没有移开。
“莫二虽然不是唐俊那样的打工皇帝，可是我从来不否认，就算莫二要签十亿年薪，容澜会愿意付。现在的北澜不是以前的北澜，不必要再那样拼命。莫二如今完全可以放手管自己的私事。他一个三十三岁的大男人早该成家立业。天天一个办公室，我知道他每天接过哪些大老板的宴会邀请——餐饮界的赵老板和物流业的王老板差不多天天都在约他，他们两人都有刚刚大学毕业的独生女，需要一个有能耐的男人做女婿。心心，当幸福来敲门的时候，不应该放手。”紧紧凝着杜心心，乔小北一气说完。
“我知道配不上他。”杜心心垂下眼眸，起身，“小北，我的勇气已经用完了。”
“心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珍惜莫二——”慌忙站起结帐追人。追到门口时杜心心已经在三米之外。
杜心心自然也看到乔小北，停住：“当幸福来敲门的时候，不应该放手。小北，这句话对你而言更适用。但你比我更不敢面对自己。”
一句话让乔小北怔愣在地，心思如潮，再也迈不进一步。直到陆潜从旁提醒，这才要追上去。可是杜心心的影子已消失在旭日集团的大门之内。
怅然回北澜，下车。
陆潜开车去北澜停车场。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
六月天正午的阳光不留情地肆虐着大地，似乎整个城市都被烤干。烈日下的人们都热汗淋漓，就是躲到斑驳的树荫下也难逃太阳的荼毒。
乔小北擦擦额上的汗珠，浅浅笑了。她向来脂肪不多，不怕热，可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这身子比谁都怕热。没有再等陆潜，她扭头就往北澜大门口走去。
踩上北澜的第一个阶梯的时候停住了。面前一身黑裙的中年妇女正环着双臂居高临下瞧着她。胸部闪闪发光的钻石饰品衬着主人的非富则贵，偌大的祖母绿宝石耳环却彰显了主人的张狂。
“是你？”乔小北愕然。
何香琴？
带着笑容的何香琴？
见到何香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看到这个面如春风的何香琴，乔小北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双手护住腹部。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向停车场那边——陆潜怎么还没过来？
“小北，瞧阿姨我这老远的过来，怎么不欢迎啊？”何香琴居然和颜悦色地下了阶梯，伸出她尊贵的手要拉着乔小北。
乔小北瞄着那只戴了三只钻戒的手浅浅笑了。一侧身，何香琴落空。
雍容华贵的富家太太破天荒头一回没有生气，反而笑出鱼尾纹：“小北，阿姨知道以前是做得不够好。不过阿姨知错了。来，和阿姨一起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越瞧越觉得好笑——何香琴何曾这么温和有礼过？无事不登三宝殿，何香琴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一颗心暗暗高高提起。乔小北眸子掠过面前的富家太太，浅笑：“阿姨，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谈的。阿姨我先走一步。”
“怎么会没什么好谈的呢？”何香琴急了，修得细细的眉缩成了毛毛虫，一双手伸来拽人胳膊，“我是皓天的妈妈。你和皓天一直走得那么近……”
“阿姨！失陪！”乔小北转身就走。
“好，我们不提皓天，我们就说说乔浪这孩子。小北，孩子的事我们得好好谈谈……”何香琴手忙脚乱地追上。只抬了一只脚，被人挡住。
陆潜像一座大山矗立在何香琴面前。
“滚开！别挡着我。”何香琴急着要推开面前的人，双手双脚齐齐用上，伪装的和善立即打出原形。
“乔小姐需要休息，请夫人离开。”何香琴哪里推得动陆潜。六月天中午的太阳光直射在何香琴身上，不一会儿晒出细密扔汗珠儿，微微弄花脸上的妆。又怕失态又憾不动陆潜，只能朝陆潜干瞪眼。
乔小北进入北澜大门时微微侧身，看着何香琴踮着脚正朝这边拼命挥手儿。眸子微黯，手轻轻压到心口。
孩子的事？何香琴想谈什么呢？乔浪的头发真给了何香琴铁证了吗？云皓天难道还在美国西部？
深呼吸，大踏步走进办公室，愣愣坐好一会儿，一双纤纤玉手终于拿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