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代表团成员, 郑弋阳等人并未离开,而是和苏浅以及其他科学家一起往小容山山顶而去。
和山下的平缓不同, 越往上爬, 山势越崎岖陡峭。
作为燕山支脉,传说中,小容山本就是仙人足履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这些年来眼瞧着珍珠蒙尘,逐渐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燕京历届官员不是一般的叹惋。
有生之年, 竟然能重新见到小容山恢复昔日风姿, 个中感慨不是一般的复杂。
登上山顶,俯视下面层层叠叠、或浓或淡的绿『色』, 郑弋阳竟是久久无言。
还是匡青山打破沉寂:
“走吧, 汪书记他们已经到了。”
听到匡青山的声音, 不远处一位国字脸的中年人,旋即转身,可不正是燕京市委书记汪元亮?
瞧见郑弋阳等人, 汪元亮快步迎了过来, 神情不是一般的激动:
“弋阳, 青山,吕方,辛苦你们了……”
“张教授,周院士……谢谢, 谢谢你们大家做出的努力!”
最后停在年龄最小的苏浅面前, 神情不是一般的欣赏:
“你就是苏浅吧?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 苏浅,你是华国的英雄!有你们的年轻人,华国何愁不兴!”
这之前,所有人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此次金蟾事件,起主导作用的竟然会是一个在校大学生。
不但救出了金蟾,更在之后完美提取那团充盈着希望的生机上面的毒素时,全面发挥了主导作用。
而据这些科学家推测,这团生机将会给燕京环境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说一开始,汪元亮还不好界断所谓的“天翻地覆”是什么感觉,小容山却是给了他最直观的感受。
别说完全和小容山给人的感觉一样,就是有一半的功效,燕京就必然成为宜居城市了。
而所有可能的全新变化,就是眼前这群科研人员带来的。
汪元亮朝着以张志明、苏浅为首的科研人员,直接一鞠躬,他的身后,郑弋阳等这些燕京领导也都跟着鞠躬:
“我代表祖国,感谢你们做出的伟大贡献。”
“这次金蟾事件,所有参与人,全都记特等功!”
“走吧,咱们一起过去吧。”
众人会齐聚这里,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领略旧貌换新颜的小容山美景,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把那团提纯后富有净化能力的盎然生机,融入荣山湖的源头、小容山山顶这个名叫拇指海的湖泊里。
之所以有这么个古怪名字,是因为这个湖泊也就四五个足球场大罢了。
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人拇指的外形一般。
而且拇指海的水位很浅,最深处不过七八米罢了,浅的地方更是仅仅没过脚脖子。
可别看拇指海很是娇小,却有一个神奇的特『性』,那就是论遇上亢旱之年,还是阴雨连绵,拇指海的水位却始终不会有太大增减。
后来经科学勘测后发现,其实是因为拇指海拇指翘起的地方,正好连着地下水的源头。
换句话说,当高山上积雪融化,流入拇指海,一部分水会继续奔腾不息,淌入燕山周围的地表水系,还有一部分,则直接渗入了地下。
如果这团富有净化能力的生机,真的像苏浅为首的科学家研究得出的结果,那受益的不但是燕京周围的生态环境,还有被证明同样难逃污染魔爪的地下水。
要知道因为地下水无法直接参与到大气循环中,一旦受污染,需要经过成千上万年,都不见得能清理干净,对后世的危害也就更深远……
苏浅俯下身,把手中的器皿倾倒在拇指海里。一时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了过去。
因为怕打扰苏浅,竟是呼吸都轻了不少。
似是过去了很久,又好像一瞬间,苏浅终于直起了身体,一阵微风吹来,湖面上泛起一层涟漪,一股土腥味随即扑入鼻腔——
要说这半年来,整个小容山都是日新月异,唯有拇指海这里,湖水依然浑浊,湖底的水草也是半死不活。
这也印证了拇指海和地下水相连的说法——
仅是靠小容山的绿植,虽然对拇指海的环境有些影响,但无疑效果不大。
那团带有极高的净化特质,已经是固体状的生机很快溶解在拇指海的湖水中。
众人等了片刻,却是并没有什么异象发生。
一时就有些失望。
唯有苏浅,牢牢盯着拇指海中心的地方——
以湖心处的泉水为圆心,正有细小的漩涡汇集……
“走吧。”
良久,汪元亮终于开口——
这种情况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所谓积弊难除,这么多年来外在力量对环境的摧残太过严重,却想要在治理时,毕其功于一役,无疑是异想天开。
苏浅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顿住。
众人也都跟了上去,将要拐上崎岖山路时,一声沉重的闷响忽然在地底响起,那声音如此之近,好像什么东西吃饱了打个饱嗝似的,震的人耳鼓发麻。
匡青山吓了一跳——
天气这么好,没风没雨的,也不可能是泥石流啊!
倒是苏浅和张志明等人同时回头,朝着身后瞧去——
却是拇指海的湖心处正渐渐集聚起一个硕大的漩涡,仿佛有什么人正凭着一己之力,不停的搅动着那湖春水。
随着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渐渐形成小型的浪涛,到最后,所有的水都加入了这场狂欢中,湖中的水竟是形成了一股滔天巨浪,呼啸着涌向天空。
令的本是蔚蓝的天空都被水汽晕染,如同澄澈的水晶,耀人眼目!
“那是?”汪元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转身,朝着拇指海狂奔而去。
人群大哗,尖叫着,笑闹着,跟着朝拇指海冲了过去。
堪堪到了附近时,那卷到天空的巨浪正好从天空拍下,淋了跑到近前的人一脸一身——
三月天,还有些春寒料峭,洒了一身的水,不免就有些冷。
可所有人都和没感觉到似的,在原地不停欢呼跳跃。
很快拇指海又形成了第二个浪头,那浪头越飙越高,仿如要冲入云霄,终是在碧空中力竭,天女散花似的从高空中拍下……
如是循环往复了整整九次。
“咦,这一次好像和之前不同!”郑弋阳视力好,最先发现了不对。
却是湖水中还夹杂了些银白的剔透玲珑小东西。
“是玲珑鱼!”汪元亮兴奋的接口道——
玲珑鱼本是拇指海所特有的,因鱼身晶莹剔透如玉玲珑而得名。
无磷少刺,不但鱼肉鲜美,营养价值更不是一般的高。
曾经作为燕京一宝,出现在招待国宾的宴席上。却因为小容山生态环境的毁坏,而逐渐销声匿迹。
这些年来,已经再没有人见过这种可爱而又美丽的小生灵的踪迹。
生物学家们已经默认,玲珑鱼肯定是早已灭绝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还能再次见到它。而且看起来,数量还不算少!
“……太好了……肯定是之前环境污染太厉害,玲珑鱼为了自保,就藏身于地下暗河中……真是太好了……”
太过激动,张志明脸都涨红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为了活命,玲珑鱼不得不抛弃阳光灿烂的世界,龟缩在黑暗的地下。
而那团富有净化能力的生机,却带给了玲珑鱼新生。
又在这滔天巨浪的引领下,终是逆流而出,重见天日。
这般大自然的奇观,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大家如痴如醉的瞧着拇指海的奇景,止不住红了眼睛。
而同一时间,苏浅的手机却是响起,苏浅接通电话,苏敏兴奋激动的声音随之传来:
“浅浅,半山腰的容山湖里忽然出现了一大群鱼,国庆老哥说,这些全是玲珑鱼!玲珑鱼你知道吗?据说早已灭绝了,现在竟然出现在容山湖,浅浅你说是不是老天爷也在保佑我们啊?”
“这会儿最好能组织一场人工降雨。”张志明忽然道——
搅动的拇指海天翻地覆的原因肯定和那团生机有关。
那生机虽然瞧着大部分被吸收,可明显还有一部分逸散在空气里。
如果有一场霖雨降下来,定然能最大限度的回馈大地。
“好。”汪元亮连连点头,顾不得身上湿哒哒的衣服,直接接通气象局的电话,“喂,我是汪元亮……最快速度组织一场人工降雨……”
一行人爬到半山腰处,已经能听到头顶上飞机的轰鸣声响起,等到了小容山山下时,乌云已经遮住了大半个天空。
和山上众人充满期待、欢欣鼓舞不同,燕京城的市民却无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鬼天气,怎么瞧着像要下雨啊?”
“明明今天出来时特意看的天气预报,是难得的好天气……”
“也不知道气象局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都什么年代了,预报个天气,还整不准……”
“最讨厌的就是燕京的春雨,人家那儿是吹面不寒杨柳风,咱们燕京倒好,下一场雨,好容易赶走的冬日寒气就好像能钻进骨头缝里,再刮点儿风,你就瞧着吧,鼻子里全是土腥气……”
“你也别光想着自己……想想农民伯伯,老话不是说,春雨贵如油吗……”
“春雨是贵如油,可就怕,老天爷给你来一场酸雨……”
前年上春日时,燕京可不是就因为污染太过严重,下了一场酸雨,最后导致燕京城郊农民几乎颗粒无收。
李秋丽瞧着外面越来越有模有样的阴郁天气,心情明显糟糕至极——
每年春季,女儿可可的过敏症状就会加重,雨天更甚。
一想到这场雨后,地面污水横流的景象,李秋丽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痛。
担心和『奶』『奶』待在家里的可可会出事,李秋丽也顾不得全勤奖了,直接找主管领导请了假,倒出车子朝着自家小区疾驰而去。
车子走到半路时,雨果然下来了。
先是噼噼啪啪的一滴滴,在挡风玻璃上砸出晶莹的水花,然后天上的雨线落下,交织成一张大网。
“今天的雨怎么这么干净?”等红灯的那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李秋丽就有些奇怪——
往常雨落到车玻璃上,往往会留下污浊的痕迹,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竟是比纯净水还要干净。
不大会儿就把白『色』的汽车冲刷的锃亮。
李秋丽受蛊『惑』般摇下窗户,一股浓郁的芬芳一下冲入鼻孔,涤『荡』着被雾霾统治了太久的心胸……
原来下雨竟然是这么让人神往的一件事吗?李秋丽闭上双眸,整个人都沉醉其中……
和李秋丽一般完全陶醉在这『迷』人春雨中的不止一个,大街上本是你追我赶的汽车全都放慢了步伐,缓慢而又悠闲穿过红绿灯口。
甚至有的车主等红灯时,顽皮的把手伸向车外,玩的太过开心,连红灯变成了绿灯都不知道。
要是搁在平常,后面的人早勃然大怒,喇叭声响成一片都是轻的,有那路怒族,说不定会下来打一架。
可今天却是没有一个人催促前面的车主,一直到又一次绿灯闪烁,那玩雨的女子才回过神来,探出头红着脸冲后面的车子说了声“对不起”——
自己这样作,会不会被骂啊。
没想到不但一个爆粗口的人都没有,大家还纷纷主动安慰她:
“大妹子,别放在心上,不就是多等个红灯吗,多大点儿事……”
“是啊,这也就是在大街上,不然,我非要下来在雨里跑几圈不行……”
这样的和谐场景并不止一处。
甚至闹市上空,渐渐的有很多美丽的鸟儿云集而来,不时飞起或者落下,在空中翩跹起舞,而大马路上,也多了不少猫猫狗狗,雨中徜徉着,那惬意的模样,说是闲庭信步也不为过。
也有猫爹狗爸爸们不舍得爱宠淋雨,忙不跌撑着雨伞跑过去,想要把爱宠带回家,不想刚一靠近,就被爱宠掀掉了雨伞,想要拾起来吧,爱宠还不让。
结果就是不但没有带走爱宠,自己也不得不亦步亦趋的跟着爱宠淋雨……
李秋丽一路行来,简直觉得和做梦一般,恨不得这条路越远越好。
在地下车库泊好车,再上来时却很是遗憾的发现,外面雨已经停了。
总觉得有些不对,李秋丽下意识的抬眼,猝不及防的瞧见天边正升起一道绚丽的彩虹。
“哇!彩虹好美!”一个熟悉的小女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李秋丽愣了一下,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下意识的偏头瞧去,正瞧见一个穿着印有小蘑菇图案雨衣的小姑娘正在小区里踩水,边踩还边开心的不停尖叫,她的旁边,还有一只小京巴绕着脚欢快的跑来跑去。
一人一狗的笑闹声,顿时灌得满耳朵都是。
李秋丽却一下变了脸『色』,几乎是小跑着冲过去,一把抓住女孩子的胳膊:
“可可!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谁让你跑出来的?”
——
自打儿子贺溧阳结识了那个叫苏浅的姑娘,时不时就能给女儿捎些瓜果回来。
还有房间里,也摆放了贺溧阳从苏浅那儿带来的几盆绿植。
然后李秋丽惊喜的发现,可可的过敏症状果然减轻了。
可也就是轻了点,并不是彻底痊愈。
李秋丽还想着,说不好过个两三年,女儿就能走出家门,到学校里去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可可竟然这么不听话,趁大人不注意,直接跑到了外面玩!
这不是要人命吗。
明显有些被李秋丽歇斯底里的模样给吓住,可可忽然挣脱李秋丽的手,转身就跑了。
“可可,你干什么!快站住!”李秋丽忙去追。
只可惜她之前下车时,把运动鞋换下来了,脚上这会儿穿的是一双高跟鞋,根本撵不上撒欢似的跑远的的可可。
李秋丽脸都白了,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甩掉脚上的鞋子,光着脚就追了过去。
终于在一个花坛那儿把人追上,一把捉住可可的胳膊,把人抱起来就往家跑。
可可正玩的开心,被李秋丽这么强制带走,怎么能接受,拼命挣扎着要下来:
“妈妈坏,妈妈不爱可可了……不让可可玩儿,可可要和王子去玩,可可才不要回家,可可还要上学……”
小姑娘红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李秋丽也是一阵心酸,口气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宝贝啊,不是妈妈不爱你,而是你现在不能到外面啊……”
“才不是呢!妈妈撒谎!”可可拼命摇头,“王子说可可可以去玩儿,王子不会骗可可的……”
『奶』『奶』之前出去买菜了,下雨时还没回来。
瞧见打在窗棂上的第一滴雨,王子一下爬了起来,然后咬着可可的裤脚,就把人给拖了出来……
“是王子?”李秋丽愣了一下,心里不期然闪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难不成是真的?
实在是这段时间,王子越来越有灵『性』了,很多时候,李秋丽都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条小狗,而是个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的小人儿。
“王子,”李秋丽俯身,正对着王子黑葡萄似的眼睛,“这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啊?”
之前就感觉到这雨太过与众不同,难道说王子也感觉到了?
王子歪着头,“汪汪”的叫了两声——
王子的嗅觉最灵敏,雨滴落下的第一时间,就第一时间察觉到,那雨里竟然有着比大可爱种的瓜果还要馋死人的味道……
明明不知道王子说什么,李秋丽却觉得自己就是听懂了。想了想回身抱住可可,就往医院而去:
“宝贝,咱们去一趟医院……”
主治医生依旧是刘医生,听说李秋丽的来意后,就第一时间给可可做了检查,结果却惊喜的发现,曾经困扰可可多年的过敏源竟然真的消失了!
等待了多年的惊喜突然就到了眼前,李秋丽却根本无法相信,回家时抱着可可哭了一路——
这些年,真是太难了。一想到女儿可能不得不一直呆在家里,李秋丽就心疼的如同身在地狱。
而眼下突然就从地狱到了天堂……
相较于可可摆脱了过敏症状,过了几天李秋丽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顽固『性』脚气,竟然也不『药』而愈,蓦然想起自己那日光着脚追女儿的情景——
难不成那场雨,是观音菩萨净瓶中的甘霖?
而这样的奇事又何止一桩?
某音上就有人上传了一则视频。视频中是一朵已经过了盛开期行将枯萎的花儿,竟然又绽放了风姿,花期足足延长了两倍还多!
燕京气象局的官博下更是因为留言的太多,一度陷于瘫痪状态:
“啊啊啊!顶礼膜拜!我再也不说气象局都是吃干饭的了!”
“我们家猫咪前段时间『毛』秃了,下雨那天我正要带着它去宠物医院,没想到一下雨,小家伙就直接从我怀里跳了下来……你们要知道,我家小可爱是那种最龟『毛』的猫,平常爱干净的不得了……我当时都崩溃了!可结果呢,淋了一场雨,丁点儿『毛』病没有不说,它的斑秃,竟然好了!啧啧啧,新长出的『毛』比原来还要柔软……”
“能理解楼上的激动!我能说和你的爱宠有一样的经历吗?我终于不用再顶着难看的地中海发型在世间行走了。我、秃了、好多年的头上,竟然长出了新头发吗!大哭大哭,喜极而泣……我准备做个写有‘气象局’三字的护身符,戴在身上……”
“呜,我恨我自己,那么神奇的一场雨,我竟然还趴在床上打游戏……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丢掉游戏机,到外面淋雨!”
“呜,这真的是神迹吧?我也想要到雨中漫步一回,那什么,气象局,再来一次这样的人工降雨吧……”
下面一排的气象局。
有史以来第一次,“气象局”和“求雨”两组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头版头条。
燕京人这一波『骚』『操』作,也引起了其他地方人的注意,一时纷纷哀叹,“同一个华国,不同的气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