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回 五柳庄巧收罗士信
秦琼向大刀王玄王君廓提出要求:“既然你们都不喜欢罗士信,那不如,把罗士信交给我,我倒特别喜欢这个傻小子。而且,罗士信在你这个环境下,对你们没有好处,对他更没有好处。所以,如果说贤弟你真的能够忍痛割爱。那哥哥我就可以把这个傻兄弟给带走了。”
“哎哟!”王君廓一听,“哥哥您这说哪里的话呀?您带走他是为您兄弟我减轻了一个大包袱啊。确实,正像哥哥您所说的,他在我这里,是我不方便,他也不方便呢。说实在话,我一提起他呀,脑仁儿都疼。不管他吧,我对不起我爹。管他吧,确确实实,我也没时间去操他的心呢。但话又说回来,叔宝哥哥,毕竟罗士信跟我有这么一层关系,我们也毕竟从小长大。我对他还有一份手足之情。我如果把它交给哥哥,哎,不是兄弟我不放心哥哥。我是担心,哥哥把他带回家去,哥哥家里的人愿不愿意呀?如果说,哥哥手下之人待他也跟我手下之人待他一样。那我觉得,跟着哥哥还不如跟着我呢。甭管怎么来说,我也知道他的一些习性不是?而且,我也能够压服住我手下这些人。同时,你别看罗士信这个人傻,但是也没有傻透心儿啊。他是明白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的。所以,他对我也有几分敬重。对于我说的话,他基本上还听,不会对我犯浑。那么如果跟着哥哥,呃,万一跟哥哥犯浑,这……我怕哥哥拾掇不了他呀。”
“哎!”秦琼一摆手,“贤弟,这个你放心。第一,他跟我犯浑呐,我看不会。我们俩通过这第一次见面,彼此的感觉都挺好。另外,我真心待他。您说了,他没有傻透心儿。我真心待他,一定会感动他的。我想,他一定会像对待你似地对待我,也会尊重我。另外,你放心,我们家很简单。我家里头就一老娘、一老哥哥,这两位老人,自然不会欺负他。你嫂子也是个贤良淑德之人。这话不该我说,但是呢,确确实实,我说的是实话,你嫂子那人不错,也绝对不会亏待他。其他的人嘛,他就在我家,也接触不到。所以呢,你也不用担心。第三,我秦琼向您保证,我既然把士信带走了。那么我就像亲兄弟一样带他。你怎么答应你的父亲的,那我就怎么答应你。只要我秦琼活着,士信就饿不着。没我秦琼的饭,也一定有士信的饭!这还不行吗?”
秦琼当众这么一承诺,王君廓自然是高兴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这个兄弟交给叔宝哥哥了!您以后就受累了!”
“嗨!”秦叔宝说了,“我看,我有了这个傻兄弟,弄不巧,是我的左膀右臂呢。”
“但愿如此。哎,不过哥哥,你直接带他走,我看还不行。”
“哦?此话怎讲?”
“哥哥,我同意,您同意,他未必同意呀。咱现在,最大的工作是把他的工作做通了,让他甘心情愿地跟着哥哥您回山东历城县,甘心情愿地在哥哥您手底下敬重哥哥、服从哥哥。”
秦琼说:“我看还是慢慢来,这个事情不能着急,慢慢的,我把他捂热……”
“不不不不……如果他今天真炸了脾气,你根本没时间捂热他呀。”
秦琼说:“那怎么办呢?”
“嗯,哥哥,让小弟想想啊……呃……别着急,嗯……”王君廓按着桌子,眼珠子叽里咕噜转悠了半天,“有了!哥哥,要想让罗士信对你从此服帖,小弟倒有一计。”
“哦?这里面还有计?”
“嗯,有一计呀。咱们得骗骗这个傻家伙。”
“哎!”秦琼说:“咱以诚待人,为什么要骗他呢?”
“不不不,哥哥,这是善意的谎言呢。”
“哦?”秦琼说:“你说说吧,咱怎么骗他?”
“刚才,我也给各位哥哥介绍了罗士信的状况了。他三岁丧母,他刚刚记事的时候,他母亲突然死了,他又在那个时候得了病了,这个记忆一直停留在当时。他的母亲对他特别好,所以,他一直哭自已的母亲,一直找自已的母亲。我也不敢跟他说:‘你母亲已经死了,就埋在什么地方。’我怕他脾气爆了。正好,一会儿,咱骗他,我就说呀,您娘就是他的母亲,您是他哥哥。您回去告诉老娘这个事由,别让老娘说破。以后,老盟娘就认他为义子,就把他当一个儿子了。这样一来,我估计这个傻子的心就能给降伏住了。您看怎么样啊?”
“行啊,”秦琼说:“这是个妙计呀。”
“是不是善意的谎言?”
“对,确实是善意的谎言。”
“那就这么定了啊。一会儿,您听我的,我怎么说,您在旁边答应了就行了。”
“可以,可以……”
“去!”王君廓点手叫来一个下人,“看一看罗士信吃饱了没有?吃饱了,把他带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哎!”下人下去了。
时间不大,就听见外面响起了小曲《鸟之歌》:“鸟啊……鸟啊……鸟鸟鸟!鸟啊……鸟啊……鸟鸟鸟!鸟啊……鸟啊……都是鸟,它进来了……”
众人一听,“嗡”的一下子全乐了,这什么曲子呀?
就见罗士信挺着肚子,打着饱嗝,看来这一次,不但吃饱了,而且吃撑了,“嗯……红点颏,呃,你,你叫我呀?”
“士信呀,过来过来过来。”
“哎,我不吃了,我吃饱了。”
“没让你吃。过来,我告诉你点事儿。”
“那就直接说呗,又不是听不见……”罗士信嘟囔着往前拐固拐固走了几步。“什么事啊?”
王君廓用手一指秦琼,“看见没?你认识他吗?”
“嗯嗯,我认得,他是黄雀儿。”
“哎!什么黄雀儿啊?我告诉你,他是你亲哥哥,姓秦,名琼,字叔宝!你记住了吗?”
“啊?亲哥哥?”
“对了,他就是你的亲哥哥!今天为什么到咱庄上来了呢?”
“他的马被咱们偷跑了!”
您看,他真没傻透气儿。
“马被偷跑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过来找你的!”
“啊?找,找我的?”
“你不是常问吗?问你娘哪去了?天天哭,想要见娘,对不对呀?”
“哎……”罗士信一听“娘”这个字,当时这眼圈就红了。“哎,是,我娘呢?娘呢?我娘跑哪去了……”
得,这就开始犯糊涂了。
“哎哎,先别哭。你娘啊,找着了。”
“呃?真的呀?”
“我没说吗?这秦琼就是你哥,你的亲哥。”
“我我我还有哥哥?”
“对喽,你是老二,他是老大。你小的时候啊,调皮捣蛋,老是往外跑。你跑,比别人跑得快。结果,你把你娘给丢了。你娘满处找你,就是找不到。你说你怎么那么皮呀?!好容易今天让你哥哥找到咱们庄上,终于把你找到了。还不赶紧地给你哥哥磕头啊?”
罗士信一听,信以为真,还是脑袋傻,单纯。在他的印象里头,他娘是对他最好的,所以满脑袋都是娘啊。但娘的形象已然很模糊了。每每看到别人的娘对待孩子特别地慈爱,罗士信就掉眼泪呀,就觉得自已特别可怜。他老觉得自已没有归宿。哎,今天一说,面前是自已的哥哥。
“哎呀!哥哥!”“砰!”过去一把就把秦琼抱怀里了。好家伙,差点没把秦琼憋死啊。“嗯!嗯……”秦琼想挣脱,他哪有罗士信的劲儿大呀。把秦琼脸贴在自已胸脯上,“嗯嗯嗯嗯……”一会儿工夫,秦琼手刨脚蹬。
“哎哎……松开!松开!”王君廓紧着喊,过去用手扒拉,“把你哥哥憋死了!”
傻小子这才把他哥哥松开。
再看秦琼,真的差点没憋死,脸通红,大口大口喘气呀。
“哎呀,士信呐,你这力气太大了,差点真没把我憋死!”
“嗯,嗯,我,我见到你,我,我太高兴了。你怎么才来接我呀?”
“这不是找你找不到吗?”秦琼现在也会编瞎话了,“咱娘天天在家哭,我天南海北找你,直到今天才把你找到啊。士信呐,咱娘在家想你想得呀,天天掉眼泪,想得心疼啊。让我找你赶紧跟我回家,你跟我回去吧。”
“哎,行啊。我,我也想我娘啊,我也找她呀,我找她,我找了,我找了一百多年了!”
众人一听全乐了,哪有一百多年了?他不识数啊。
王君廓一看,这事妥了。“罗士信啊,打今天开始,要好好跟着你哥哥。你哥哥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饭东,你饿了就找他要,知道没有?”
“哎,好,我,我饿了,我就找我哥哥要。”
“另外呢,我告诉你,这是你亲哥哥,以后不许别人欺负他!谁欺负他,你怎么办?”
“谁欺负我哥哥,我,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这一句话大家又乐了。
“哎呀!”赤发灵官单雄信一看,“还得是我叔宝哥哥呀,能降伏人呢。你看,这不是上天给他派来一显道神吗,啊?给他派来一哼哈二将!当然了,现在只有一个哼将,以后再找个哈将吧。你看这多好啊,皆大欢喜呀!”
秦琼也特别高兴。
罗士信把眼泪擦了擦,“哎,黄雀儿哥,咱什么时候走啊?”
“哎!”王君廓说,“你可不能再喊你哥哥什么黄雀儿哥了!你得记住了,他姓秦名琼字叔宝,知道吗?”
“啊?这……什什什么宝?”
“姓秦名琼字叔宝!”
“姓,姓秦啊?嗯……嗯,他姓秦,我,我怎么姓罗呢?”
哟!王君廓一听,他又不傻了,“啊……你怎么姓罗?那是后来你,你这不跑了吗?你到处跑,那谁知道你,你怎么姓谁的姓了?你本来也姓秦,你的名字叫秦罗士信!知道吗?”
“哦,哦,哎,你,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怎么觉得我姓罗别扭呢?哦,闹了半天啊,我也姓秦。”
“对喽,你也姓秦,这个是你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啊,他,他,他叫秦黄雀儿!”
大家又乐了,你拿这傻子怎么办呢?
“哎呀……”秦琼一摆手,“行了,行了,他爱叫我什么,叫我什么,只要认我就行了。”
“我认你啊,我,我想找老娘去,呃,咱什么时候走啊?”
王君廓说:“过两天啊。你哥哥在我这里待几天就走。”
秦琼说:“贤弟,我这一次,归归心似箭。不是不在贤弟你这儿住,实在是我太惦记我老娘了。如果不是今天的马匹被你这兄弟给盗过来,我今天下午就恨不能赶回历城县呢。所以,贤弟,您先放了哥哥。让哥哥我先回家见到我老娘,跟我老娘住上几天。然后,等时间闲暇了,我一定再来鄚县五柳庄,前来拜见!贤弟,你看行不行?”
“哎呀,哥哥,你既然来我鄚县了,之前都没来过,不能说吃一顿饭就走啊?怎么也得留上那么一两天,行不行?”
“不不不,一天都不行。我这心真着急!”
秦琼这么一急,旁边单雄信说话了,“哎,我说君廓啊。叔宝哥哥确实想念老娘,咱们这做兄弟的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强求啊。我看,就尊重叔宝哥哥的意见。不过,我们众弟兄倒是可以跟叔宝哥哥一起去历城县拜望拜望老盟娘啊,众位弟兄看意下如何呢?”
您说这话有谁反对呀?都赞成。
“我们去!”
“我们去!”
秦琼说:“哎呀,这样更好,这样更好啊!我是双手欢迎啊!我们家有一座大酒楼叫贾柳楼,众弟兄到我历城县,贾柳楼里有的是房,得住啊!欢迎欢迎啊!”
大家一看,皆大欢喜,那喝吧,吃吧,明天就走!
就这样,大家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子时。要按照平常的意思,非得通宵达旦不成。但是单雄信主动提出:“行了,别喝了,别喝了啊。今天就到这儿了。明天咱们一起动身到历城县去。到叔宝哥哥那里拜见完老盟娘之后,不是贾柳楼吗?咱就在贾柳楼是大醉几日啊!咱别耽误行程。”
“哦,对对对……就到此为止,咱们别耽误行程,散了散了,散了……”大家一说散,这酒席就散了,各自回房休息,早就安排好了。
可是罗士信跟秦琼依依不舍,“嗯,我,我想,我想跟着我哥哥睡。”
“哎!”王君廓说:“你都这么大人了,回你房去!”
“嗯,我想跟着……”
秦琼说:“得了,从现在开始,让我这兄弟就跟着我睡吧,培养培养感情嘛。”
“好,好,哎,”王君廓说:“他晚上可打呼噜啊,能够把这房顶子掀喽!”
秦琼说:“我不怕,就让他在我屋里搭张床。”
“那不用,不用。他不睡床就睡地,也没他这么大的床啊,在地上给他铺上垫子、褥子,打地铺就行。”
秦琼说:“打地铺冻着了吗?”
“不不不,你放心,他皮糙肉厚,大冬天就算不穿棉袄,人家也冻不着,天生就是火力旺啊,要么金钟罩铁布衫呢?整身童男子!”
秦琼也乐了,“行行!那就这样吧。”
当天晚上,罗士信就跟秦琼一个房间睡觉了。其实也没睡成觉,怎么?罗士信到了房间里,拉着秦琼就问他:“哎,我娘长什么样啊?嗯……家里还有什么人呢?为什么这些年,咱都见不到啊……”秦琼还得编瞎话,反正是糊弄傻子呗。罗士信问什么,秦琼答什么。但这个罗士信傻呀,车轱辘话来回问,刚给他解释完了,一会儿,他又忘了,“嗯……我娘为什么才来找我呀?”“呃,找不到你……”刚解释完了一会儿,“嗯,我娘为什么才来呀?”“哎呀,找不到你……”秦琼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这一解释,就解释到大天亮了,也甭睡了。那就起来吃早点吧,吃完早点早早上路。
众人起来又一起吃过早点。这个时候,有下人已然把所有的马呀、车呀全套好了。
众人正要上路呢,突然,从庄外飞驰过来一匹快马。来到庄前,滚鞍落马,跳下一个人来。“噔噔噔……”几步就跑到了单雄信近前。“报……启禀二员外,大事不好!”
“嗯?”单雄信一听,“什么事啊?”
“哎……”这个人看看众人太多了,好像这个事情不便当众说,于是往前凑了凑,来到单雄信耳边,伏耳轻声说了几句。
“啊?!”单雄信一听,当时大吃一惊啊,“居然有这等事情?”
“是啊,吴寨主,刘寨主全给拍死了,现在整个金顶太行被他一个人占据了。他还扬言呢,说他不服从任何人管束,更不服从二员外您管束啊。现在整个太行山一带都被他打服了。那些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纷纷到二贤庄来找您来告状了。现在光在二贤庄的就不下十来位,寨主有好几个,腿断胳膊折的,我都安排在那里让他们养伤了。我一看这个事态严重,赶紧骑快马给您来送信来了。”
“嗯……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秦琼这个时候也看明白了,报信的是单雄信的一个贴身侍卫,叫单坠。这一次,单柄单面跟着单雄信出来了,单坠留在家里,在那儿坐镇。那么现在他出来了,骑快马报告给单雄信,那肯定是有了急事儿了。就见单雄信的脸色特别不好,而且,有为难之色。
秦琼多聪明啊,赶紧过来,“二弟,有什么事?”
“嗨!也没什么大事。说金顶太行山那个地方出来了一个吃生米的,叫什么紫面天王雄阔海。据说这个人,掌中一条熟铜棍,厉害得邪乎,把金顶太行那一带十多位寨主都给打死了,占领了好几个寨子,把寨子连成一片,在那里,自称公道大王,而且人家说了,不服从我们管辖,人家不跟我分账,人家抢多少,自已放到自已腰包里。这不是坏了绿林规矩吗?所以,那些受伤之人全都跑到我二贤庄找我告状来了,想让我赶紧回去,去料理此事。”
“哦?”秦琼一听,赶紧说:“二弟,既然如此,你赶紧回去。那十多个弟兄在家里等你呢,你作为绿林总瓢把子,在这个时候你应该给他们做主,才显你的威信呢。”
“呃……不不不,没什么事儿,我到山东跟着哥哥先看完老盟娘之后我再回去……”
“啊不不不……”秦琼说:“咱哥俩就不必客套了,有正事先忙正事。不是看我娘吗?这样吧,正巧明年的九月初九是我老娘的六十寿诞。我今天请各位兄弟到明年的九月初九咱们历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