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朱元章听到郭惠妃的撒娇之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是十分冷澹地撇了撇嘴,一脸不痛快地说道:“丈夫?你说的倒是好听,你还拿咱当你的丈夫吗?还有你生的那个宝贝儿子,你看看他干的事,他还把咱当他的老子吗?”
有道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宫里的人都是爱八卦的,因为他们涉及到的都是国家大事,谁也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几个熟悉的人聚到一起就会忍不住地议论起来。
更何况是出了藩王假传圣旨这样的大事,像这种劲爆新闻,即便是老朱刻意下旨封锁消息也封锁不住,人们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去议论、打听,更何况,老朱并没有下旨封锁消息,因为这事迟早是得处理的,瞒着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郭惠妃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宫女的服侍之下吃点心,勐地听自己身边的太监带回来这个消息,震惊地差点噎住自己。
朱桂这个孩子也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假传圣旨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他是有几个脑袋。
郭惠妃跟了朱元章大半辈子,自然是最知道他的性情的,知道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挑战他的皇权,即便是他的亲人都不行。
别人不说,就说他的亲侄子朱文正,在洪都保卫战中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后来由于犯了错误,去勾结张士诚,差点就被他给弄死,要不是马皇后苦苦求情,老朱估计就开了杀害自己血亲的先例了。
还有郭宁妃的弟弟郭兴,前期跟着老朱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生前封侯,死后封公,但是就是因为跟胡惟庸走的太近了,爵位都被老朱给削除了。
而现在,自己的儿子竟然敢去碰这个高压线,这能不让郭惠妃着急吗?虽然说虎毒不食子,老朱这个人最疼的就是他的儿子们,但是帝王心术谁又能说得准呢?当初唐玄宗还为了自己的皇位一日杀三子呢。
所以,郭惠妃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二话不说,立即让手下的厨子做了老朱最喜欢吃的银耳莲子羹,随后便带着丫鬟,端着莲子羹过来向老朱求情。
听到朱元章抱怨的语气之后,郭惠妃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命丫鬟将银耳莲子羹放到桌子上,亲自给他盛了一碗,双手递到他的跟前,盈盈笑道:“陛下,先别光顾着生气,先吃碗莲子羹来降降火。
孩子嘛,总是会调皮捣蛋的,你岁数也大了,犯不着为了孩子的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朱元章这次倒是很给郭惠妃面子,接过她手里的银耳莲子羹,吃了两口,脸色还是很难看,冷哼了一声,语气颇为不高兴地说道:“调皮捣蛋?他这也叫调皮捣蛋,我看,他是拿着咱们的大明江山去调皮捣蛋。
我可告诉你啊,上次他擅自改动朝廷制度的事情,我念在他还年轻,又有一些功劳,看在他姥爷的面子上,可以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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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看看他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假传圣旨这样的事情都敢做,我要是不管他,那其他的人都跟着他学,咱这大明的江山还要不要了?
我可告诉你,这一次谁求情都没有用,你也不用老拿你死去的老爹来压我,这一次,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我得让他知道知道,这天有多高,这地有多厚,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由着他的性子来的。”
郭惠妃知道,朱桂这次捅的篓子也实在是太大了,不受点处罚肯定是混不过去的,她也没想着让老朱能原谅朱桂,因为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来找老朱求情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着能让朱桂被从轻发落。
现在,见老朱一下子把话说死了,郭惠妃也知道,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跟这个老头子硬顶,这个老头子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典型的老倔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这个时候,她要是选择跟这个老头子硬顶,那吃亏的肯定是他们母子。
于是,郭惠妃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讪讪地一笑,道:“咱们先不说这个,先喝粥,降降火气。太医说过了,人的病啊,都是从火上来的。只要保持心情舒畅,不上火,就不会得什么大病。你年纪也不小了,不管怎么样,也别被这件事气坏了身子。”
朱元章撇了撇嘴,还想再吐槽几句,但是看见郭惠妃那张虔诚的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是特别恨朱桂。
首先,朱桂是他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他这个爱子如命的人呢?
其次,他其实也能理解朱桂的苦衷,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打了半辈子仗才当上皇帝,对这句话所包含的道理还是能够理解的。战场上都是真刀真枪的家伙,真要是打急了眼,什么事干不出来。
但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是,朱桂竟然敢去挑战皇权的底线,如果他不加以惩罚,那将来谁还把皇帝当回事儿,都像他这样自己随便造一个圣旨就擅自行动,那大明朝岂不是乱了套了。
所以,老朱其实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处罚朱桂肯定是要处罚的,但是处罚到什么程度,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处罚,他还没有主意。
说实话,老朱特别喜欢吃这个银耳莲子羹,既清口,又养生,而今天的这份银耳莲子羹做的尤其好吃,他忍不住多吃了几口,笑道:“嗯。今天的银耳莲子羹做的很不错。肯定不是你自己做的。”
郭惠妃见老朱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还跟她开起了玩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七八分,便随着他的话打趣,道:“陛下怎么知道这不是臣妾做的?
这可是臣妾为了讨得陛下的欢心,特意花心思做的。”
“行了吧你。”朱元章又吃了一口羹,然后又忍不住揶揄郭惠妃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手艺?你要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银耳莲子羹,那牛都能被风吹的飞起来。”
“陛下就知道取笑臣妾。”郭惠妃见朱元章越来越开心,还不住地开起了自己的玩笑,心里就更为轻松了,忍不住“咯咯”一笑道:“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臣妾难道就不能为了讨陛下的高兴去苦练厨艺吗?”
“我说你和老十三不愧是母子啊,这欺君之罪还是一脉相承啊。”老朱忍不住白了郭惠妃一眼,接着揶揄道。
郭惠妃见朱元章的心情变好了很多,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便不再跟老朱开玩笑浪费时间,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笑道:“陛下,看在臣妾追随你几十年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臣妾,不论你将来打算怎么处罚桂儿,你能不能先让他回来见见臣妾。我们母子毕竟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朱元章心里清楚,郭惠妃这是在拖延时间,她害怕自己一怒之下就派人去河西把朱桂给抓回来,然后不由分说地给扔到凤阳高墙里面。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拖刀计,非得要见他一面,实际上就是在为朱桂争取时间,好让朱桂赶紧派人在朝中活动一番,借此来减轻他自己的罪过。
而这段时间,郭惠妃和郭家人,朱桂的老丈人徐家人肯定也会忙着四处活动,找理由给朱桂开脱,好减轻朝廷对他的处罚。
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就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到可以让咱说服全天下的理由了。
于是,朱元章便又喝了一口羹,没有抬头看郭惠妃,只是不咸不澹地说道:“这个条件倒是可以考虑。不过咱可先跟你说好,你要是见到了你的那个宝贝儿子,可得替咱好好地教训他一番。他要是还不知道悔改,那就是你的错了。”
郭惠妃知道,老朱这个人死爱面子,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也不忘摆一下皇帝的臭架子来敲打自己一番,便笑道:“臣妾知道。等臣妾见到那个兔崽子,臣妾一定好好替陛下修理他。”
反正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还不如就坡下驴,顺着老朱的意思往下说,给他这个面子,郭惠妃暗道。
双方达成了交易之后,便没有什么正事了,又聊了一会儿闲天,郭惠妃就回到自己的寝宫了。
郭惠妃年轻的时候,容貌也是一绝,否则的话,老朱也不会这么宠她,让她生下来三子二女,但是,她现在毕竟年纪大了,肯定是不能跟那些姹紫嫣红的小姑娘比了,所以,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便不再打扰老朱,带着身边的宫女回寝宫休息去了。
男人永远都爱十八岁的姑娘,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这一点,老朱也不例外啊。
郭惠妃走了之后,老朱也就没有再干什么事,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第二天还要处理那小子胡搞乱搞的事情呢,今天晚上必须得保持好精力。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大殿内一片鸦雀无声,安静地落下一根针来都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