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沈万军的说法,沈鱼和沈茉欢都被他以出门在外的理由推脱掉了,他本人又禁不起长途奔波无法前往,唯一可能参加国宴的沈家人,就只有身在帝都凤凰学院修习的沈初瑶。
那么沈凉自然也就肯定不会前去参加了。
但楚家皇室这一手,重点想要邀请的人,其实就是沈万军和沈凉,这一点父子俩心如明镜。
皇室知道沈万军不会轻易放由沈凉一人进宫。
沈凉也知道沈万军不会放心他一人进宫。
由此便不难推断出,沈万军一定是给了一个能够让皇室接受的理由,来免于叫沈凉答应这次邀请。
果然。
下一秒沈万军露出老狐狸式的笑容,冲沈凉眨眨眼道:
“儿子,你在晋城生活多少年了?”
听得此问,沈凉差点就没忍住踹丫一脚。
“沈万军,你是实在没话聊了么?自打我出生到现在,去过最远的地方也无非就是临近那几座城池,你说我在晋城生活多少年了?”
沈万军讪讪一笑,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有些白痴了。
“那你想不想到外面去走走看看?有句老话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而且爹跟你讲,虽然爹瞧不起江湖里的那群乌合之众,但江湖里一些有趣的东西,是在江山里感受不到的,如果不趁着年轻气盛到江湖里逛荡逛荡,就算用剑,也使不出潇洒剑客最帅的那股气势。”
沈万军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沈凉闻言沉默下来,开始琢磨这明显藏着端倪的话究竟有何深意。
用剑。
送礼物。
青竹派。
皇室邀请共贺新年。
拒绝相邀的理由。
怂恿自己离开晋城去感受江湖趣事。
凡此种种归结到一起。
沈凉便自然而然的得出结论。
“哦,所以你说我去不了帝都的理由,是我已经不在晋王府了?”
先斩后奏的沈万军自知理亏,干搓着手赔笑道:
“还得是我儿子聪慧过人啊!”
“不过你别急着骂爹,爹这么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想啊,万一咱爷俩去了帝都,楚厚民老小子在宴席上再谈让你去跟他闺女成亲的事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咱谁也不能驳他的面子是不?”
“可你不驳他的面子,就意味着咱沈家答应了这门亲事,事后再反悔,就得被天下人扣上言而无信的帽子。”
“但要是不反悔,真答应了当皇室驸马爷,一旦你进了帝都,往后可就真毫无自由可言了,说不定还会被……”
沈万军滔滔不绝,试图挽回被沈凉臭骂一顿的局面。
却没成想,沈凉反倒是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摆手道:
“别解释了,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一点上,叫我出王府入江湖,其实就是想让我到外面历练历练,省得空有一副好壳子,却发挥不出十之一二的成效。”
被沈凉戳中要害的沈万军,干笑两声挠挠头。
“我的好儿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再次发自内心的赞许了一句之后,沈万军忽然脸色一正,肃然说道:
“得,既然咱爷俩儿把话摊开了,那爹就有啥说啥,这次外出游历,爹只给你一百两碎银,没有其它任何多余盘缠,不限制时间,也一定不会有高手在暗中保护。”
“说白了,这次送你出王府,不是让你顶着小殿下的名堂出去游玩的,而是让你实实在在的去经历江湖中的人情世故、尔虞我诈、打打杀杀,三年后你娘亲的忌日,你再回来。”
对此次江湖之行不存在抵触情绪,并且沈凉自己也早有这个打算,但有两点,是他接受不了的。
“没有保护?三年?沈万军,我很难不怀疑你是想让我死在外面。”
沈万军面不改色,不显半分说笑之态。
“儿子,凭你的头脑,不会不能理解爹的用意,如果走到这一步,你改了主意,不想再接手爹身上这个担子了,爹可以另作盘算,且绝不会怪你分毫。”
“这也是爹答应过你娘的,你,还有你哥哥姐姐,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情,爹不强求。”
沈凉没再搭茬,而是默默拿起毛笔,继续书写年节对联。
沈万军也没逼着沈凉做决定,就在旁边静静等候。
他当然还是一千个一万个希望沈凉能坚持自己及冠当日做出的选择,但他同样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否则乱世之秋,他无数次带着一群新老兄弟在战场上掰命厮杀,最后打下一个太平盛世的意义何在?
还不就是为了让包括自己儿女在内的大炎子孙,可以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么?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工夫,又写完一副对联的沈凉,放下毛笔,看向沈万军问道:
“我可以答应,但我还有个附加条件。”
沈万军强压内心喜悦,当即点头应允道:
“没问题,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
沈凉紧跟着回道:“我需要一辆马车装点行李,另外就算不派高手保护我,也得给我带个跟班吧,不然我一个人上路未免也太无聊了。”
难得沈凉没有开出一些影响此次游历成效的条件,沈万军立马就又乐开花了。
“我当是什么条件了,一辆马车而已,就算爹不给你准备,那一百两碎银也够你在外面买的了,小事,爹应了。”
“至于跟班……这个就算你不说,爹也有打算,下午连人带马车,爹一块给你准备好。”
沈凉越听脑子里蹦出来的问号就越多。
特么什么叫下午就准备好?
难道明天不是过年么?!
“你是让我今天下午就走?”
沈万军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对,今日下午就走。”
“沈万军,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不然让你写这些对联福字作甚?”
“那你还不让我在家把这个年过完了再走?”
“哎呦,你哥哥姐姐都不在家,过年也是徒添寂寥之情,爹你就不用管了,我明日晚上凑合一下,去找褚有财喝几杯,这年便算过去了。”
虽然沈万军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但沈凉听完就是一阵气不顺。
“啪!”
刚拿起的毛笔又被他拍回桌子上,完事头也不回的就朝外面走去。
“不是,对联还没写完呢!”
沈万军扯着脖子问,换来沈凉一句骂骂咧咧。
“滚蛋!谁在家过年谁写!老子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