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初显锋芒

“秀姑,你要救我。”陈大牛仍跪着,“你再不救我,我的位置就不保了。”

秀姑不知陈大牛说的是何事。

她下床扶起陈大牛道,“下次有事说事,不能这样。”

陈大牛起身道,“媳妇,这次由我负责的事遇到坎了…”

原来,自从大小地主被打倒后,土地分配到各家各户,真正的“耕者有其田”,这也是历朝历代鼓动失地农民、推翻旧王朝的口号,可每次都流产了。

“耕者有其地”实现了,真正实现了,随之而来出现耕畜与农具等缺乏的问题,便成立农业生产互助组。

农业生产互助组,也叫“互助组”,是我国劳动农民在个体经济的基础上,为了解决劳力、耕畜、农具缺乏的困难,按照自愿互利原则组织起来的劳动互助组织。

互助组一般由几户至或十几户组成,实行共同劳动、分散经营。土地、耕畜、农具等生产资料和收获的农产品,仍归私人所有,但由于换工互助,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产量一般高于个体农户。

由于互助组是在我们党领导下的互助组织,它带有半社会主义的萌芽。在农业合作化运动中,互助组进一步发展成为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

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也称“初级社”,它具体的做法,就是土地入股,耕畜、农具作价入社,由社实行统一经营。

社员参加集体劳动,劳动产品在扣除农业税、生产费、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用之后,按照社员的劳动数量和质量及入社的土地等生产资料的多少进行分配。

陈大牛说得口干舌燥,嘴皮磨破了,没有几家愿意加入农业生产合作社,因为现在土地归各农户私有,需他们自愿才能行。

秀姑静静地听着陈大牛把整个事情说完,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她与大牛的婚烟,当初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如今与他已有两个女儿,想分肯定不那么容易,还是安心地过日子吧。

她沉呤良久道,“你害怕吴小梅的父亲吴有才替代的位置,我看你不必担扰,有些细节不知有没有注意?”

“什么细节?”陈大牛忙问道。

“其一,你与吴有才同为合作社副主任,也同时负责农田水利,你是主管,吴有才是兼管,而且他对你负责,说明你排在他前面,以你为主,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陈大牛连连点头。

秀姑继续分析道,“张支书说,合作社成立之日就是农民协会摘牌之日,现在合作社还没有成立,你应该还是农协主任,所以你还必须为合作社成立之事负责,出力。”

“我也想为合作社成立之事出力,可嘴皮磨破了,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加入合作社。”陈大牛无可奈何道。

秀姑听后笑了,“大牛,关键你有两点没有没事做好。”

“哪两点?”陈大牛来了精神。

“我个人认为,第一点宣传的切入点不对,想要别人加入农业生产合作社,对加入者有什么好处?你找到了吗?说明白了吗?”

“没有?”陈大牛实话实说道。

“入社的好处,你要好好宣传。第二点,要用有名望,有号召力的人起示范作用,其他人才能相信你的话,你的宣传才奏效。”

这样绕头的话,陈大牛还没有真正悟透。

“现在,张支书已为找好了这样的人,他应该就是吴小梅的父亲吴有才。”

“媳妇,我明白了一点。”陈大牛像是突然开窍样道,“吴有才已被任命合作社副主任,他必须加入合作社。在整个杨村,没有一家的个人资产比他家多。”

“肯定的了,光他家饲养的耕牛就有五头,而且他本身是制作木犁的能手,这十里八乡的木犁,哪一张不是他制作的。大牛,我说的对吗?”

“对对对,媳妇说的很对。”

“你认为我说得对,就得赶快行动起来。明天,你就以农协主任的身份去找他,不对,以农协主任的身份去拜访他,带好入社协议,只要他答应加入,你就让他签字,这样他就不好反悔了。”

陈大牛听从媳妇秀姑的建议,第二天就带好入社协议去拜访吴有才。

晚上回来,他兴奋道,“媳妇,成了,真的成了。”

“成了?什么成了?”秀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吴有才同意入社了,并已经签了入社协议。媳妇,你真是我的好媳妇。”

陈大牛说着,凑上前在秀姑脸上亲了又亲,随之手也在媳妇身上不安份起来。

秀姑被陈大牛撩拨得“咯咯咯”直笑,赶忙求饶道,“大牛大牛,快住手,周妈妈来了,周妈妈来了。”

“周妈妈一时半会来不了。”陈大牛一边说着,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与深度。

秀姑也没有细问陈大牛,周妈妈为何现在来不了。

她的身体的渐渐的,渐渐的舒展开来,最后倒在大牛的怀里。

她把陈大牛怀当着三娃子的怀,她把陈大牛游戈的手,当着三娃子的手。

她微闭着双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

当她睁开眼,面对着陈大牛的脸庞,心底掠过一丝丝内疚,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意识到,这辈子与她同床共枕的,也许是陈大牛一人,与三娃子大概只能梦里相见时,她猛地推开陈大牛,一跃而起坐直身子,“不不不,我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陈大牛被秀姑这一连串的动作弄糊糊了,忙关切地问道,“秀姑,怎么了?做什么恶梦了?”

“没有没有。”秀姑连连摇头。

“媳妇,你放心,在整个杨村,没有人敢欺负你的。谁敢欺负你,我会白刀子进红刀出,拿我自己的命保护你的。”

秀姑被陈大牛的话吓得一身冷汗,讪讪道,“你如此爱我,就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特别特别面对吴小梅时,你要把控住自己。”

“媳妇,你放心。你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动吴小梅的心思。不过,她说的事,关于扫盲班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已答应吴小梅,当这个扫盲班的老师。她还说,等我满月了,她把她的自行车留给我,方便我更好地去扫盲。”

“你答应就好,你答应就好,省得你那位大哥千叮咛万嘱咐我,怕你不肯出力。”

陈大牛说着,也站起身来,“我出去看看周妈妈,有没有回来?她说要把这屋让给我们住,她去周天奎屋里住。”

“为什么让给我们住?大牛,我们不搬回自己家住吗?”秀姑很是不明白。

“你不是答应吴小梅当扫盲班的老师了吗?周妈妈认为我们那五间屋子,正好在村子中间,很适合做扫盲班的教室。”

“还是周妈妈想得周到。”秀姑明白,这一辈子,她欠周妈妈太多了。

“周妈妈还说,二儿子周天奎一家已搬迁到区里,空着也不好,不如她搬过去,这儿留给我们。也算她为扫盲班出份力。”

秀姑听着陈大牛的话,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清晰,她想必须付之,拿出来实施。

她很诚恳道,“大牛,媳妇有个想法,等周妈妈回来,我俩磕头认她做妈,你看怎么样?”

“我看行。”陈大牛想都没想,满口答应道,“周天奎整天忙区里的事,恐难得有时间回来,认周妈妈做妈,能更好地与她作伴。”

第二早上,周妈妈刚从周天奎屋里回来,早早起来陈大牛的已忙好一切。

秀姑扶着周妈妈在八仙桌上首坐下后,与陈大牛在她面前磕头便拜,“妈,受女儿女婿一拜。”

周兰英愣住了,但还是满心欢喜,“好好,女儿女婿,请起。”

秀姑仍跪在地上,吩咐陈大牛道,“快敬茶。”

“好的,我去。”陈大牛起来,去厨房端来了第一道茶枣子茶,恭恭敬敬的献给周妈妈。

他敬好第一道茶后跪下,又与秀姑磕了第二个响头。

第二道茶是汤圆茶,是由秀姑从厨房端来敬给周妈妈的。

他俩跪着,磕了第三个响头,双双起身从厨房里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个红包。

秀姑头顶着托盘,又跪在周妈妈面前,“妈,不孝的女儿秀姑让您受苦受累了,这三个红包是我俩孝敬您的。”

周兰英指指托盘里红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三个红包。”

陈大牛听后赶忙解释道,“由于时间太急了,没能买礼物给您。一个红包给您买套衣服,一个红包是给您买双鞋子,还有一个红包,是接生的喜包。”

“好,你们的心意,我全领了。”周兰英吩咐道,“大牛,你媳妇在做月子呢,快扶她起来。”

等秀姑起身后,周兰英拿出一个红包递过来,“这是我这个奶奶给你们二宝的见面礼。她名字起好吗?”

“还没有呢,整天忙着。”陈大牛说道。

秀姑则乖巧地说道,“妈,女儿有个恳求,这二宝的名字还得请你起最好,最有纪念意义。因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妈,是二宝的亲奶奶。”

“对对,妈妈起名字,最有纪念意义。”陈大牛为了让周妈妈开心,也附合道。

“我起名字倒是可以的,就怕你俩嫌我起得土。”周妈妈并没有推辞,因为她很喜欢这个二宝。

“妈。”秀姑撒娇道,“名字越贱越好养,越土越让人容易记住。”

“好,我周兰英就献丑了。都说我们是炎黄的子孙,华夏的儿女,是中华民族的根,二宝就以根排行,你们夫妻俩怎么看?”

“我看行。”秀姑很是赞同,“大牛,你认为呢?”

“我更举双手表示同意了。”陈大牛说道。

“既然你俩都认同这个排行,二宝的大名就叫杨根弟吧。我相信你俩第三胎肯定是儿子,根弟跟弟,跟着而来的是位弟弟。”

这个名字,让陈大牛很满意,因为内心期望下一胎是个儿子。

秀姑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脸上仍堆满笑脸,忙偎依在周妈妈怀里。

“妈,你对女儿太好了。秀姑愿意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您的女儿,在您的疼爱下,快乐幸福地生活着。”

二宝被陈大牛从东厢房抱了出来,她从此刻起有了个正式的名字:杨根弟。

她出生1952年7月6日,农历闰五月十五日,壬辰年,属龙。

杨根弟长大后,成年后,她嫌这个“弟”没有温柔之气,便在旁边如了个“女”字,叫郑根娣,确实很婉约。

她改名字的这一天,是她二十岁生日。就在这一年的正月初八日,周奶奶寿终正寝。哭得最伤心的当然是秀姑。

如从1949年那个冬季算起,周奶奶陪伴秀姑姑整整二十三年,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此刻,秀姑抱着杨根弟,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她心里已打算好,不等满月,从明天起就开始进行扫盲。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块黑板与一盒粉笔,有了这两样文盒,她这个扫盲班的老师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当日傍晚,吴小梅骑着自行车,送来了黑板两块,粉笔五盒。

她放下这些文具,接过秀姑递过的水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嫂子,你要的文具用品,我都超额买来了。我觉得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待你满月后再投入工作?”

“没事的,吴大夫。现在是夏天,没有冷风进入身体,不会落下月了病的。”秀姑怕吴小梅担心,忙解释道。

“好的,嫂子辛苦了。”吴小梅说着,跨上自行车准备回家。

“你等一下,吴大夫。”秀姑叫住了吴小梅,“我有件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吴小梅听到秀姑在叫她,恍然大悟,“嫂子,我明白了。”

她从自行车下来道,“我这辆自行车应该留下来,对吗?”

“吴大夫,秀姑夺人之爱了。”秀姑极不好意思道。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都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让杨村人过上好日子。”吴小梅说着,把自行车笼头转向秀姑。

秀姑接过自行车的把手,“吴大夫,这自行车我是第一次接触,怎么骑?你还要教教我呢。”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吴小梅打包票道。

两小时后,秀姑在吴小梅手把手的教授下,基本上掌握骑车的要领,并能独自上路了。

她也许连自己都没有想到,就是吴小梅留给她的这辆自行车,让她开启了一个崭新的的世界,也让杨村成了广陵县的排头兵,成了广陵人学习的楷模。

事情还是从1952年10月3日说起吧!

10月1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周年庆祝的日子;10月3日,是杨村人成立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日子。

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最高管理机关是社员大会。

上午,按照《农业生产合作社示范章程草案》规定:全体入社的社员,选出社员大会的管理事务的管理委员会委员,并推举了监察委员会委员的名单和主任人选,马老汉马明仁成了社员大会的监察主任。

下午,将从社员大会选出的管理委员会委员中,选出社主任管理社务,负责日常工作,陈大牛与吴有才是上次支部委员中,由村支部书记张文远张支书推选出的两位副主任,谁能当选社员大会管理委员会的正主任?两位当事人,谁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选举正式开始了,每家两张票,无记名投票,从七位管理委员的委员当中选出,以得票多少者当选正副主任。

唱票工作由监察主任马明仁主持,张文远张支书负责全程关注,以保证所有过程公开公平公正。

陈大牛和吴有才的得票数咬得很紧,一直不相上下。到了陈大牛得票数达到六个“正”字,也就是30票时,黑板上开始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周秀姑。

周秀姑是谁?不明真象的人开始向四周的人打听。

其中一位中年妇女,很自豪地大声道,“我们的周老师呗。”

“周老师?”发出这样疑问的人,多数是杨村的男人们。

“周秀姑,31票了,已超过陈大牛。”马明仁高声唱票道。

陈大牛急了,高高举起手道,“张支书,张支书,我有话说。”

他的话打断了唱票,马明仁只好暂时停止。

“陈大牛,你有话就说。”张文远张支书说道。

“张支书,各位社员代表,这周秀姑是何许人也,我想请她站出来,让大家认识一下。”陈大牛心里一肚子气。

他旁边有妇女小声提醒道,“郑主任,周秀姑就是秀姑,你的媳妇。”

“不会吧?”陈大牛一脸困惑。

张文远张支书也说话了,“是的,我也想认识认识这位周秀姑,她是社员大会管理委员会的委员吗?”

“周秀姑,不是委员。”马明仁应答道。他是监察委员会主任,对名单很清楚。而且七位委员当中,没有一位女性。

“张支书,不是委员,就不能当合作社主任吗?”有妇女问道。

“我们不能坏了规矩,没有规矩就成不了方圆。”张支书张文远发话了,“周秀姑的票数作废,马主任继续唱票计数。”

“那再遇到周秀姑的票,怎么办?”马明仁小声地问道张支书。

“直接跳过。”张文远一言九鼎。

马明仁得令后又继续唱票,可会场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最终超过他马明仁唱票的声音。

张文远一看会场乱了套,忙大声叱责道,“再有人捣乱会场,直接铐起来。”

有胆大的妇女站起身来道,“张支书,陈大牛郑主任说,这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是全体社员的合作社,可以选出我们信赖的人当主任,我们选周秀姑,选我们的周老师当领路人,有何不可?”

“是呀,有何不可?”下面附合的人很多,大数人是妇女。

“是不是我们妇女当家,你们男人怕了?”有妇女调侃道。

“不让周秀姑当选,我们回家。”有人提议道。

“我们的事,妇女不能做主,我们退社。”也有人更激进。

张支书见有人真的退场,场面控制不了,合作社成立之事眼看要泡汤,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直坐在人群中的秀姑站起身来道,“张支书,陈大牛,还有各位想认识我的人,我就是周秀姑。”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下来,走出会场的人又陆续回来。

“怎么是周秀姑?好像听说秀姑姓郑吗?”有人小声嘀咕道。

“好,我先为大家解释第一个疑惑,我秀姑为什么叫周秀姑?因为周兰英周妈妈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三个月前,我当扫盲班老师时,改名周秀姑,承蒙各位姐妹抬爱,称我为周老师。”

“对,周老师,我们选周老师当我们的领路人,我们姐妹们信任她。”说话的人,仍然是妇女。

“对,我们信任周老师。”附合的人,还是妇女。

张支书无话可说,这种场面他没有经历过,不知如何处理。局面一时非常尴尬。

陈大牛挤到秀姑身边,“媳妇,快发表一个声明,退出选举,因为你不是管理委员会的委员。”

一边是她秀姑的救命恩人三娃子,是她的大哥,是杨村人的掌舵人,是杨村的张支书。一边是她的丈夫,是志在必得的陈大牛。

还有一边是整个杨村人的目光,是整个杨村妇女信赖的心。

她不知怎么选择?但必须做出选择。

她清楚得很,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会有些人认为她秀姑伤害到他了。

秀姑清清嗓子道,“张支书,各位社员代表们,我周秀姑的名字既然出现在候选栏中,唱票计数应照常进行,最终谁当这个合作社主任,由上级领导定夺,你们看如何?”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全投向杨村的当家人,张文远张支书。

张文远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遇到此尴尬的场面,还是找到了救场的法宝。

他接过秀姑的话,不,应该周秀姑的话道,“刚才,我的政治助理马晓春提醒我说,在选举法当中,有一个名词叫独立候选人,所以说,周秀姑虽不是管理委员的委员,可以作为独立候选人参加选举。”

会场上一片欢呼声,叫声最大的是一帮老娘们。

在这近三个月的时间,周秀姑与她们朝夕相处,教她们认字识字,教她们看书学习,不仅是她们的好老师,更是她们的好姐妹,更是她们的知心朋友。

马明仁得到张支书的指示后,又把周秀姑没有唱的票重新补上,最终结果出来了:

周秀姑:62票,票数第一;

陈大牛:46票,票数第二;

吴有才:40票,票数第三;

陈大牛面对票数,最终心服口服道,“各位社员代表们,我陈大牛为了支持以后的工作,决定退出这场选举。我是个粗人,我恳求张支书,还是让我干老本行:民兵排长。”

张支书接过陈大牛的话道,“陈大牛同志的高风亮节,值得我们每位学习。不过根据上级的最新指示,为了打好抗美援朝这一仗,我们每个村的民兵排长升格民兵营长,并在各自然村落组建民兵排,这个任务就交给民兵营长陈大牛负责。”

陈大牛听见又有新的任务,高声应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张支书,今天的选举,怎么说?”有人胆怯地问道。

“你看,我把重要的事忘了。”张文远从马明仁接过刚才选举的数据道:

“我们这个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是在互助组的基础上,以个体农民自愿组织起来的半社会主义性质的集体经济组织。现在,社员大会的选票已出来,我宣动选票正式有效:周秀姑为合作社主任,负责日常管理事务;吴有才为合作社副主任,协助周秀姑工作。”

会场里沸腾了,有人竟喊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杨村人万岁!!”的口号。

“下面,有请周秀姑,周主任发表就职讲话。”马明仁高声呼喊道。

秀姑又一次站起身来,不,应该说是周秀姑又一次站起身来,从此刻起,她有一个新的身份:合作社主任,周主任。

“周主任,你还是上台讲话吧。”张支书招呼周秀姑道。

秀姑犹豫了,她绝没有想到,她秀姑的名字改成周秀姑,命运竟有如此大的变化。三个月的扫盲工作,众多姐妹竟如此信赖她,给了她如此大的荣誉:合作社的主任。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讲台。

张支书把主席台中间的位置让给她了。

今天,周秀姑穿着十分抢眼。上身着蓝黄相间的花格短袖,下身是乳白色的齐膝短裙,脚穿圆口带扣布鞋。

她心定气和坐下,接过吴小梅递过来的水杯,抿着嘴喝了几小口道:“谢谢各位社员信任我周秀姑。如让我当这个主任,必须答应以下三个条件才行。”

“周主任,只要你能带领我们过上好日子,别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条件,我们也能做到。”台下有妇女大声回应,支持道。

“其实说三个条件也不算准确,应该说是三个期望。”周秀姑敞开心扉道,“第一个期望是集中全村人的力量办一件大事,就是秋收秋种以后,兴修水利,不知各位社员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干?”

“当然愿意。”台下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好,我周秀姑相信大家。我的第二期望是壮大我们合作社的集体经济,有钱好办事。希望各位可以各显神通。”

会场下叽叽喳喳,很多人并不明白周秀姑话的意思。

“我第三个期望,也是最大的期望,就是提高亩产量。据我了解,麦子每亩才二百斤,有的还不到二百斤,水稻的产量最多的也只有三百斤。”

听了此话,场下更是嘘咦一片。有男人不满地大声嚷嚷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位周主任三把火,不咋地。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他说完,带头走出会场。

见有人走出会场,其他男人也鱼贯而出。最后会场里没有几个男人,女性同胞居多。

秀姑见此情境,刚才的满腔热情顿时一落千丈。最后还是张文远救了场。

他拿过话筒,“今天的会到此先结束吧。各小组把各自的人数清点一下,对今天先离场的把名单登记一下,我要严肃处理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人员。”

秀姑没有说一句话,其实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她也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灰头灰脑地离开会场。听见有人在叫她,她仍低着头,装着没有听见。

她骑上自行车,更没有等自己的丈夫陈大牛,猛地向前骑去。她要尽快地离开此地,她要尽快地赶回家。她不想让任何人瞧见她已泪流满面。

秀姑骑车到家,自行车还没有架好,她就松开把手,直扑东厢房,头埋在被单里,任委屈的泪象开闸的水样,奔涌而出。

可她又不敢大声的哭出声来,她怕别人笑话她,她怕突然回来的陈大牛讥讽她,嘲笑她自不量力,嘲笑她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秀姑低声啜泣着,忽然感觉胸部一阵紧似一阵的涨痛,这时她才意识到,该喂杨根弟奶了。

“妈…妈,根弟该喂奶了。”她忙喊道。

正在西厢房煮晚饭的周兰英,应了一声,抱来根弟道,“早就听见你回来的声响了,这么长时间在东厢房干吗的?”

“妈,女儿没有干嘛,把屋里收拾一下。”秀姑抱过孩子道。

周兰英瞧见了,瞧见秀姑眼眶红红的,“女儿,你的事,我听说了。不过没有关系,一切会好起来的。”

“妈,真没有事。”秀姑边喂孩子奶边说道。她相信,会场上发生的事,妈妈肯定不会这么快就知道的。

“女儿,妈有千里眼,有顺风耳,今天下午会场发生的事,特别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一清二楚。不是妈教训你,你在台上说的那三件事,话说得太满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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