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大势已去
祁顺东被抓的第二天,尚平给小雅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有告诉小雅她的父亲被抓的消息,只是说希望她能回来一趟。
其实,自从上海回来以后,尚平和小雅之间通过几次电话,有两次是小雅主动打过来的,无非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礼节性的问候。
可是,自从建斌开始敲诈小雅以后,她就再没有来过电话,这让尚平很纳闷,他原本以为,小雅被建斌逼得没办法,自然会向自己求援,那时候就一举把她拿下。
谁知道,小雅还挺有骨气,憋足劲就是不给他打电话,尚平要是知道了小雅向他的父亲救援的话,非暴跳如雷不可。
最后还是尚平沉不住气,打了个电话过去,虚心假意地问她生意筹划的怎么样了,其实,他知道小雅哪里还有心思做生意,再说,手里也没有多少钱了,果然,小雅在电话里面含糊其辞,可就是不说自己被敲诈的事,恨得尚平牙痒痒,真想问她是不是被人敲诈了,一边心里直骂建斌没用。
所以,这次,他打电话叫小雅回来一趟,心里也底气不足,他还不忍心在电话里面和她谈祁顺东的事情。
“你到底有什么事,就不能在电话里说吗?”小雅犹犹豫豫地问道。
“就算我想你了还不行吗?”尚平厚着脸皮说道。
那头半天没有声息,好像是在评估对方话里的水分,尚平心里渐渐的就有点窝火,就算是林惠,自己说过两遍的话也不敢公开不听,这死丫头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呢。
“你到底回不回,给一句话!”尚平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那我回来住哪里?”憋了半天小雅才似不情愿地问道。
尚平一听就想笑,这死丫头心里又在打小九九呢,难不成老子把林惠赶出去让你住大屋不成?
“怎么?在上海待了几天尊贵了?这么大的城市住不下你祁小雅?”尚平气愤地训斥道。
小雅见男人真的火了才委屈地辩解道:“谁说是……我的意思她们会不会……”
尚平明白小雅的潜台词,因为她当初离开的时候,并不光彩,害怕回来以后自己的几个女人容不下她,特别是林惠说不定还要找她算账呢。
不过这也说明小雅本来就有了回来的打算,要不然,自己只是让她回来一趟,并没有说要她长期留下,可听她话的意思好像回来就不走了。
这样想着,尚平的气就顺畅多了,缓和了语气道:“只要是我让你回来的,别人就不会说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有我住的地方就自然有你住的地方,我住哪里你就住哪里。过一段日子,公司就要上市了,你也该回来帮帮忙,你那个美容院不会有什么前途。”
小雅听了男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尤其是听说公司就要上市了,心里就活络起来,不过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才答应第二天动身。
这里,尚平就通知在上海给小雅当保镖的地图,任务完成,但还不能撤退了,原地待命。按道理,他现在需要人手,既然小雅明天就回来了,地图再待在上海也就没什么意义。
可是,尚平知道地图在上海已经养了几个人,如果地图回来很可能就会散掉,他凭潜意识就觉得地图还是留在上海更合适。
因为有这样几个人待在孙小宁的眼皮底下他心里觉得踏实,虽然目前也干不了什么,他这样做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那个老僧的一句话。“一旦有人威胁到施主的生存,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决不能有任何犹豫,这也是王道的精髓之一。”
尚平刚放下电话,就见建斌急匆匆地跑进来。
“老板,你的手机一直占线,卢凤打不通你的电话就打到我这里了,说是高燕肚子痛送医院去了,让你赶快过去。”
尚平一听,弹簧似的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到门口才想起问道:“该死的,在哪家医院。”
接连三天,专案组的人都没有去打搅祁顺东,好像把他忘了似的,祁顺东明白这种伎俩,既然你们不来,老子乐得清闲。
不过,他内心里却盼望着李长年能来一趟,其实从被抓开始,他就有这种念头,这倒不是说他和李长年有多深的交情,而是出于他在和李长年长期交往过程中形成的一种介于上下级关系和友谊之间的信任,这种关系里面没有多少人情因素,讲的就是一个理字,他认为李长年看了举报材料以后不会全盘接受。
在祁顺东的潜意识里甚至还有这么一种念头,那就是,如果一定要让自己说点什么,那他宁可对李长年讲,而不是那些冷若冰霜的专案组成员。
可是,李长年的迟迟不露面,让祁顺东心里渐渐丧失了耐心,按照惯例,双规最初一段时间,李长年要避避嫌,可是,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出面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呢?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吧,李长年可能永远都不会和自己见面了。
祁顺东叹口气,点上一支烟,专案组对他还算仁慈,居然允许他抽烟。当他躺在床上正抽着烟的时候,那个很少说话,负责给他洗衣打扫卫生的女陪护就进来了,她只是白天才来这里,晚上都是男陪护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由于心里有事,祁顺东还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女人,此刻百无聊赖,就将埋头干活的女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这才发现这个女人二十四五岁光景,相貌一般,身体微胖,不过肤色却出奇的白嫩,此时,她正背对着祁顺东扫地,把一个肥大的屁股正好冲着他,祁顺东心里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好大好圆的屁股呀!
祁顺东此时虽然无心于男女之事,可女人的屁股仍然让他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直起腰来,回头嫣然一笑,脆生生地答道:“我叫王艳,首长有什么吩咐?”
祁顺东一听心中居然一乐,首长?老子已经是阶下囚了,她居然还叫自己首长?不过,他知道,专案组的陪护都是些百里挑一的人精,并且经过专门训练,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你就是放个屁他们都能闻出你中午吃的什么饭。然后写成文字材料向上司汇报。这小丫头可能是个厉害角色呢?
“小王,你是检察院还是纪检委的?”
没想到王艳一边继续干活,一边摇摇头道:“首长太抬举人了,我只是疗养院的服务员呢。”
祁顺东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原来他们就近找了个干粗活的杂工,怪不得很少见到她在屋子里,自己倒是多虑了。
心情一松弛下来,祁顺东就饶有兴趣地正准备和这个小姑娘闲聊几句,就见外面进来一个男陪护,低声说道:“有人会见。”
随后就打开门腿了出去,随着一阵脚步声响,一个穿着长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祁顺东一看见来人,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嘴唇哆嗦着说不话来,那神情就像九死一生后见到了就别的亲人一般。
来人正是省公安厅的李长年。
李长年为什么一直拖了这么久才来?在市委召开的会议上,王振良就表过态,让李长年劝劝祁顺东,让他主动把问题交代清楚,按道理他早就该出面了。
其实,李长年自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如果祁顺东刚被双规,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和他见面,虽然王振良有话在先,照样免不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说三道四,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到时候连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他决定先静观其变。
一方面,他要看看专案组到底能搞出一些什么名堂,另一方面,他也想伸量一下祁顺东的骨头有多硬。
如果他早早就垮掉了,说明他确实问题严重,那就不值得自己再为他操心。
结果,祁顺东的表现让他很满意,他从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专案组居然没有一点进展,并且得知祁顺东口口声声只想见雷强和自己。
李长年暗地里笑了,他知道祁顺东不可能想见雷强,因为当初在他升任局长的问题上雷强是很勉强才同意的,要是按照雷强的意思,他倒是很想一边干着政法委书记,一边把公安局长也兼上,这一点,祁顺东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祁顺东真正想要见的是他李长年。
与此同时,李长年在来见祁顺东之前,给远在上海的孙小宁打了一个电话,他知道孙小宁这样的人消息是很灵通的,祁顺东的事情他多半已经知道了,所以,电话一接通,李长年就直奔主题。
“孙主任嘛,我是李长年,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嘛,搞到最后怎么搞到祁顺东头上了?”
孙小宁一听李长年的口气,就知道老头表面上是来兴师问罪,实际上是想摸自己的底,于是就打起了哈哈。
“是老李呀,怎么?大清早就这么大火气,你想出气总的让我明白为什么吧,祁顺东?他怎么了?。”
李长年知道孙小宁是在装糊涂,于是就不客气地说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那个……那个李满媛和祁顺东到底怎么回事?”
孙小宁笑道:“老李,当初我可是把李满媛托付给你的呀,他和祁顺东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呀,这事我本来想问问你的,李满媛回来以后哭哭啼啼的,说那个祁顺东可不是东西了,连你的干女儿的便宜他也敢占,现在的干部真是……”
李长年被孙小宁说的一时语塞,对着话筒直喘气,好不容易平息下心中的怒火,大声道:“孙主任,祁顺东已经被抓了,我只想知道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你们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这次孙小宁收起了调侃的腔调,语气严肃地说道:“老李,咱们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即使李满媛和祁顺东之间有些什么秘密,都在我这里消化了,绝对不会传出去,再说,我和你老李还是有交情滴,如果要动祁顺东,怎么也会先给你打个招呼,我孙小宁从来按规则办事,不会在背后放黑枪,这点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
得到孙小宁的这个保证,李长年心里就有底了,剩下的所有问题都集中在了李晴的身上,当然,李晴一个人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她的周围肯定还有其他人在暗中使劲。现在是该去见见祁顺东了,但愿他的问题不会严重到让自己亲自判决他的地步。
“怎么样老祁?”李长年边说边伸出手和祁顺东握握,并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身体没问题吧。”
李长年一句很平常的问候,让祁顺东激动万分,以至于眼角都湿润了。他紧紧握住老上司的手连声道:“还好,还好……”
看着祁顺东一副感慨唏嘘的模样,李长年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一个政府官员来说,没有比失去权力更遭的了,而当失去权力以后则没有比失去自由更可怕的了,所以,当权力和自由在瞬间同时失去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泰然处之呢,祁顺东的状况算是不错了。
“来来,老祁,我们坐下聊。”
祁顺东坐在床上,李长年在一把椅子里坐下,然后递给他一支烟,随着一股淡蓝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飘起,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彷佛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后还是祁顺东开口问道:“老领导这次来是代表组织还是……”
李长年把只吸了两口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意味深长地看了祁顺东一眼,低声道:“代表组织也好,代表个人也好,我都不愿意听你说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有几个问题要落实一下,你想说就说,不说我也不勉强,但是必须说真话。”
祁顺东也把烟灭掉,神情激动地说道:“这么长时间我就等着你来,难道就是为了给你编谎话?这些日子我还真反省了一下自己,我承认工作中有失误甚至有错误,但是还不至于被抓吧,特别是方玉良的事情……”
李长年摆摆手打断祁顺东的话,沉声道:“你先别激动,慢慢说,咱们一件一件来,你先说说林惠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顺东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说道:“绑架确实不是我的初衷,当时因为郑刚的案子迟迟没有线索,可一个现成的嫌疑犯张爱军又不让动,我心里也着急,刚好,检察院在调查林惠以前工作过的银行的一个案子,有人交代林惠曾经挪用过公款,只不过不是很严重。鉴于林惠和尚平的特殊关系,所以我就琢磨让检察院的人以调查银行案子为借口,拘审林惠,我是指望能从她嘴里掏出尚平窝藏赃款的证据,如果实在没有价值,就把她放了,林惠挪用公款是事实,所以事后她肯定不敢伸张,谁知道方玉良……”
李长年听祁顺东说完,半天没有出声,作为公安人员,当然要依法办事,可是,有时为了案子常常采取一些变通手段,甚至打打擦边球也无可厚非,只要案子破了谁还会追究这些细节呢,问题是林惠的事情搞的影响太大,不过,就此断定祁顺东绑架,确实是有人在里面小题大做了。
“老祁,这话你对我说我理解,可别人会怎么看呢?方玉良把你的初衷变成了绑架的事实,那个林惠差点丢了性命,你想过没有,如果林惠真的死了,你的初衷不就变成犯罪了吗?”
看着祁顺东嘴巴开合想要说话的样子,李长年接着说道:“不过,我打听了一下,检察院那几个人只是给了个处分,这么看来,责任还是要分清的,方玉良要负主要责任。”
祁顺东听完李长年的话,心中一动,瞬间就明白了李长年的言外之意,既然检察院对自己的人只是给个行政处分,那就不能把绑架的罪名加在自己头上,如果说林惠确实被绑架过,那罪魁祸首也应该是方玉良而不是他祁顺东。
祁顺东心里渐渐兴奋起来,这不仅仅是因为李长年的暗示,最重要的是他明白了李长年对自己被双规的真实态度。
“老领导,我真正担心的是方玉良的死亡案呀!”祁顺东忧虑满面地说道:“这可是人命关天啊,如果这件事情让他们栽赃成功,我岂不是……”
李长年谨慎地说道:“这件事错综复杂,李晴也只给我汇报了一个大概,你自己怎么看这件事?”
祁顺东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显然是尚平挖好的一个陷阱。”
“你有什么根据?”
“老领导,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有私心,方玉良给我打电话后,我不应该一个人前去见面,当时,我确实有点忌讳林惠的绑架案,所以想先了解一下方玉良的意图。但是,我可以用我的人格起誓,我没有杀他。”
祁顺东见李长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从方玉良给我打电话到我赶到那里,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可我到那里的时候方玉良已经死了,很明显,方玉良不是自杀,我认为,方玉良是受人唆使给我打的电话,他打电话的时候旁边应该有人,这个人在方玉良打完电话后,当确定我会按时赴约时,就强迫或者诱使方玉良服下剧毒,当我在现场出现的时候,他向刑警队报了案。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来的不是张浪而是陈国栋。”
李长年凭着察言观色以及多年的刑侦经验,对祁顺东的说法基本相信,但是方玉良为什么会对祁顺东怀有这么深的仇恨呢,这种仇恨之深从他写的举报材料中就能体现出来。而方玉良的这种深仇大恨以及对生命的绝望很可能会让他铤而走险,和自己的仇人来个同归于尽,难道祁顺东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居然单枪匹马,没有摸清底细就贸然前往?
“方玉良退出警队以后,你和他接触过没有?”
“在医院那段时间见过几次。”祁顺东脑子里闪过和方玉良在医院的几次见面情形,那时的方玉良对他并没有多少抱怨,这也是自己一接到他的电话就急匆匆一个人跑去见他的原因,没想到方玉良的性情已经变了,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后来方玉良一直就不见踪影,我当初以为他是因为身体残疾,心灰意懒,自己躲起来了,现在看来,事情可能要复杂的多。”
“你没有试图找过他?”李长年疑惑地问道。
怎么没想过呢,张浪为了找他花了不少功夫呢。
“当时没多想,所以没有重视这件事情。”
“那你口袋里的那瓶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祁顺东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要是知道从哪里来的就好了。不过,这瓶毒药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方玉良的死是一个陷阱,我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尚平在背后主谋,我们内部有人在积极配合。因为尚平还没有本事把毒药放进我的口袋里。”
“你说局里有人配合,你有具体的人吗?”
祁顺东一愣,本来李晴陈国栋的名字都已经滚到嘴边了,可他没想到李长年问的这么直接,一时反倒犹豫起来,自己现在是阶下囚,没有证据,只凭一时痛快说出来有谁信呢,搞不好还会给老领导留下个乱咬的印象。
“反正,把这个毒药瓶子放进我口袋的人,肯定是非常熟悉我的生活习惯,并且有机会进入我办公室。他肯定知道,我平常在局里习惯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出门的时候才穿上。”
“你对李晴有什么看法?”
祁顺东听李长年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李晴身上,尽管他对李晴有一百个看法,可总觉得此时此地自己没有权利谈论她。不过,他从李长年的眼神里看见的分明是一种默契。
“她可能已经接替我的位置了吧。”祁顺东答非所问地说道:“她是张局长一手培养的干部,很精明,工作能力也不错,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老祁!”李长年听着祁顺东虚伪的言辞再也忍不住了。“你如果再和我胡扯的话,我马上就走。”
说着身子前倾,低声说道:“老实告诉你,洗清自己的机会并不是没有,只是很小,但是如果你自己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我就不再费心了,如果你有信心,就把实情毫无隐瞒地告诉我。怎么?难道你还怕我打你的小报告不成?”
祁顺东被李长年的几句话骚的老脸通红,其实,他并不是不信任李长年,而是在这个特定的境遇下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忍不住胡言乱语,因为,他知道李长年想要知道什么,而这些事情目前在自己的脑子里也只是一团乱麻,有些纯属猜测,根本就谈不上证据。
但是,祁顺东凭着自己的第六感官相信这些猜测基本上是事实,就像他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对尚平的罪犯身份坚信不疑一样。
祁顺东盯着李长年的眼神看了一阵,忽然就觉得浑身有一股振作的力量,连忙坐直身子,低声说道:“老领导,既然这样,那我们的谈话就从现在正式开始,在说到尚平之前,我要从两个人谈起,一个是我的前任张爱军,另一个是孙小雨的哥哥孙小宁……”
李长年和祁顺东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几乎谈了整整三个小时,尽管他们说话的语调很低,可是,那个女陪护王芳在李长年进来时,好像忙着退出去,把一把扫帚忘在了门后,扫帚的把子里有个高灵敏度的录音笔一直在运转着,一句不拉地、忠实地记录着两个人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