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隐形人
“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吧。”小雅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冷静,几乎没有什么情感色彩。这点让张浪很意外。
“这种事情很明显,谁受益,就是谁干的。”
张浪模棱两可地说道。他知道小雅和尚平的关系,所以不好直接说出尚平的名字,因为他不了解小雅对自己的男朋友和祁顺东之间的关系到底知道多少。
“你直说好了,你是刑警队长,不就是负责破案的吗?”小雅似乎想逼张浪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以便和自己心里的想法互相验证。
“小雅,我说过,这事情很复杂,我是祁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想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可是,自从你爸被双规以后,我就剩下一个空架子,什么都做不成。”
说着,张浪把头靠近小雅低声道:“不过,你爸口袋里的那瓶毒药肯定是公安局内部的人放进去的,那个李晴……你认识吧,她现在接替你爸当了局长,她不赞成调查你爸的死因,要不是李长年从中干涉,她早就想早早结案了。”
李晴?小雅有点印象,长的很美,但是妖气十足,听张浪的暗示似乎是她陷害父亲。一时,小雅就有点迷茫,因为,一听见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再联想到那几天尚平的异常举动,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他,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死对头,现在怎么又扯出一个李晴来?没有见过李晴和尚平有什么来往,他们互相认识吗?
小雅就有点迷茫,因为,一听见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再联想到那几天尚平的异常举动,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他,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死对头,现在怎么又扯出一个李晴来?没有见过李晴和尚平有什么来往,他们互相认识吗?
“你说的……那个李长年他为什么要帮他……”
小雅忽然对李长年这个人发生了兴趣,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他那个冒充的女儿,按照祁顺东那天晚上的说法,那个李满媛是专门针对他而来的,对小雅所做的一切包括那张光盘都是为了控制他而已,至于李满媛的来历对小雅来说至今还是一个谜。李满媛和李长年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张浪见小雅忽然把心思转到了李长年身上,而对李晴却不置可否,难道她就一点不恨那个害死她父亲并且谋取了他的职位的女人?看来祁顺东有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女儿。
“李长年在祁局长对待郑刚的案子上一直抱支持的态度,只是来自各方面的干扰太多。”张浪尽量避免直接提到尚平的名字。因为他摸不准女孩的真实态度。
“在你父亲被害之前,他主张成立联合调查组彻底查清楚方玉良死亡的真相,力图为祁局长洗刷不白之冤,甚至有为你父亲翻案的意思。
所以,他也招来一些人的记恨。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情况不防找他谈谈,作为祁局长的女儿,我想他不会拒绝的。”
张浪之所以把小雅推给李长年其实有自己的私心,因为自上次给他打电话汇报了祁顺东的尸检报告以及自己的推断以后,还一直没有得到音信,他现在也有点摸不准李长年的心思。
在张浪看来,如果小雅去找他,必定会要他为自己的父亲主持公道,他自然要给老下属的女儿一个说法。
张浪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要么李长年继续对李晴采取高压态势,力主彻查方玉良死亡案和祁顺东毒杀案,那么,他张浪就将继续把宝压在李长年身上,和李晴打心理战。
但是,如果李长年不愿再为祁顺东引火烧身而明哲保身的话,那么他也不会一条道走带黑,必须找个适当的机会到李晴面前表示臣服和忠心,不过,后面这条路只有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会走。
“我父亲他会有一个葬礼吗?”
张浪再次为小雅跳跃式的思维感到不解,这丫头怎么搞的,正和她说这事,她的脑子却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于她父亲的死也好像并没有多少悲伤的意思,为了钱居然认贼做夫,真是悲剧啊。
“具体怎么办现在还没有决定,到时候我通知你吧。”
小雅从张浪家里出来,一个人默默地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在漆黑的小车里,她忍不住留下了泪水,但这不是为祁顺东悲伤,而是为自己哭泣,她再次感到一种被所有人抛弃和欺骗的感觉。
哭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车里有一包香烟,于是就抽出一支点上,猛猛地吸了一口,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嘴里念叨着李晴李晴两个字。
当她得知父亲是被人害死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尚平,但是,她无法对男人产生仇恨。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两个男人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不管是尚平整死了父亲还是父亲整死了尚平,她觉得那也只是一场比赛分出了赢家和输家,相对来说是公平的,她除了感到悲哀之外不会产生任何仇恨。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突然冒出来一个李晴,张浪的话已经很明确了,是公安局内部的人把毒药放进了父亲的口袋。
张浪虽然没有说出是谁,但是已经明白地告诉她,这个人不是李晴就是她指使的人。况且,小雅内心总是不太相信尚平有毒死父亲的胆量和本事,从男人的意图来看,他只要把祁顺东搬倒就算达到了目的,至于置他于死地多半是那个女人的主意,当然,尚平肯定是知情的。
小雅哭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嘀咕几句,直到浑身冻得发抖,才发动了汽车,一边沿着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慢慢行驶,心里幻想着怎么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可是一想到她局长的身份,而自己只是一个弱女子,心里又不免一阵泄气,不过来日方长,慢慢等吧,机会总是有的,倒是张浪说得对,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见见那个李长年,厅长这个职务可比局长大多了。
小雅在黑夜里的诅咒被远在几条街道之外的李晴感应到了,她刚洗完澡,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把一个丰腴的身子裹得袅袅娜娜,然后对着镜子摸自己忽然滚烫的耳朵,嘴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就开门走进了卧室。
韩震躺在那里正悠闲地吸着烟,一边欣赏着女人身上的山水美景,温怒道:“怎么磨蹭了这么久,想憋死我是吧。”
李晴扑哧一笑,扭腰摆臀走到床边,一下揭掉身上的浴巾,滚进男人怀里娇声道:“这会儿就等不及了?我就不相信你没在别的女人身上贪嘴?”
说着拉过男人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耳朵上,哼哼道:“你刚才肯定骂我呢,摸,耳朵都烧起来了。”
韩震一摸女人的耳朵,果然发烧似的滚烫,就“咦”了一声奇怪道:“你难道真有第六感官不成?还真有人在背后骂你呢。”说着就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份材料递给女人继续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李晴爬起身来,只低头看了一会儿,就脸色一变,急忙问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韩震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就别管哪里来的,还好发现的早,这份材料要是落到李长年手上,你这局长就别想干了。
你仔细想想,会是什么人干的?我看这人对你的经济状况非常了解,连你的几个开户行开户姓名都写的清清楚楚,说不定是非常熟悉你的人干的。”
李晴呆呆地想了好一会儿,冷笑一声说道:“这事我自己处理吧。”
说完把那份材料一下就扔到了床下,趴在男人的肚子上,狠狠地亲了他一口,沙哑着嗓子低声道:“你今晚叫人家来原来是送礼物的,人家都误解你了,你说要人家怎么谢你。”
韩震瞬间就热情高涨起来,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不需要你谢,只要你今晚表现的像个真正的就行。”
韩震不待女人说话,就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自己的身子底下,引来李晴一阵不安的躁动。
李晴坐在办公室里呆呆地看着韩震交给她的那份举报她的匿名材料,材料是用a4的纸打印的,总共五张,举报人显然是想把材料送交检察院反贪局,不知道韩震通过什么渠道截获了这份材料。
在此之前,李晴已经把材料翻来覆去地看了四五遍了,其核心的举报内容就是关于她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举报人列举了四五个账户,以及每个账户上的财产数额,甚至连她远在瑞士读书的女儿的账户也一清二楚。
那天晚上,第一次看见这份举报材料时,李晴暗地里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她没有当着老情人的面表现出来。
当韩震猜测举报材料很可能来自一个非常熟悉她的人时,李晴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只是当时她不想破坏和韩震在一起的浓郁气氛。
再说,男人给她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物,她首先想着要好好谢谢她,正如韩震所说的那样,如果这份材料落到李长年的手上,那就不仅是局长当不成的问题,肯定将会面临牢狱之灾。
此刻,李晴越看那份材料心里就越震惊,尤其是那段关于她生活作风的举报内容,举报人似乎倾注了自己最强烈的情感,字里行间透露出举报人的愤怒和控诉。
其中的一句话是这样写的:这些年来,她为了往上爬,不知道上过多少男人的床,几乎和每个能为她的仕途铺平道路的男人有关系,在她虚伪的外表下面其实是一副令人作呕的表子一般的心,是一个真正的政治表子,这样的人居然能够平步青云,实在是我们政府部门的最大耻辱……
李晴每次读到这里,就会涨红了脸,心里怦怦直跳。政治表子?多么熟悉的词汇。
通过这些义愤填膺的话,以及这个不止一次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词汇,丈夫何勇义那张带着宽边眼镜的四方脸就更加清晰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他这是要彻底毁了我呀!当初若不是看在女儿的份上早就和他分道扬镳的了,如今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必须马上阻止他这种疯狂的行为,但愿他还只送出了这一份。
李晴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小心地剪下文章中的某些字眼,剩余的部分扔进了粉碎机里,直到所有的纸张变成一堆粉末,她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张纸,打电话叫来了一个技术处的女警吩咐道:“我这里有两张纸,你拿去检验一下,看看上面的文字是不是出自同一台打印机,晚上之前我要结果。”
女警拿着纸张正要离开的时候,李晴又严肃地叮嘱道:“别让任何人知道。”
看着女警离开房间以后,李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思考了十几分钟,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阴沉着脸,穿上外套,来到楼下的停车场。
然后一边开车,眼睛一边在街道两边搜寻着,当她看见街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时,就把车停在路边走了进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李晴在电话里淡淡地问道。
“什么事?”对方似乎怀着深深的戒心。
“怎么?我就不能关心你一下?今天女儿打电话还问起你呢。”李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一阵沉默,对方似乎在猜度女人的用意,最后才勉强说道:“今晚的飞机,十点多到家吧。”
李晴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了,咬咬牙低声道:“今晚就回来呀……真不巧……晚上我有个会……”
“忙你的吧,我已经习惯了。”顿了一下又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如果你觉得今晚回去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在宾馆里睡一觉。”
李晴听了男人的话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挂上了电话。然后开车到一个大型市场,在那里买了一把薄薄的刀片。
在自己家的楼底下,李晴停好汽车,没有马上出来,而是拿起手机给尚平打了一个电话,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忽然又为自己的念头后悔了,只得不痛不痒地问道:“最近忙什么呢,怎么连人影都见不到。”
尚平在那边笑道:“是你太忙吧,我可一直等着你的召见呢。”
李晴哼了一声低声道:“男人就像猫一样,只要吃饱了就不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算了,你忙吧,不打搅你了。”
“别挂电话。”尚平赶紧说道:“出什么事了吗?你打电话不会只是想告诉我这些吧。”
李晴心想,这个男人真是太敏感了,也许是自己的语气太过忧郁了,引起了他的疑心。“有事也指望不上你……”
不知为什么,说完这句话李晴心里一酸,有种想哭的感觉,她相信如果男人此刻在身边的话,她很可能会扑在他怀里,向他诉说一切,吐露那些压在内心十几年的秘密。
“你就别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不是说过吗?你可是我的亲姐姐呢,你只要咳嗽一声,我敢不赴汤蹈火?”尚平甜言蜜语地说道。
李晴虽然知道男人是在耍贫,可心里似乎好受多了,轻笑道:“好弟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人家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打亲姐姐的坏主意呢。”
尚平收起嬉笑的态度,正色问道:“那边的事情怎么样,定性了没有,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声息都没有。那个人还在活动吗?”
李晴沉默了一下,忽然感到一阵倦意袭来,身子也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一想到晚上将要发生的事情,心里禁不住一阵冲动。
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让他想办法吧,反正自己已经和他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会不答应的。
但是,一想到举报材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心里就充满了羞愤和耻辱,而这种羞辱只有自己才能洗刷干净。
她极力控制住已经滚动在嘴边的话,淡淡说道:“找个时间面谈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依然下车毅然朝自己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