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呼吸道与烟雾狭路相逢,出来制止的是肺和咽喉,受伤的是眼睛。
天还没彻底亮,栗兮一个人蜷在单人沙发上,右手指间夹着半截香烟。她抬起手背抹掉呛出的生理性眼泪,将烟头直直的插进了满是烟头的烟灰缸,她有好几年没抽过烟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飘荡着一层奶白色的薄雾,从落地窗向下俯瞰荔江上有几艘航船正在通过,跨江大桥上的霓虹灯还未熄灭,这座城市正在醒来。
散不去烟雾盖过了一室旖旎缠绵的痕迹,她回过头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衣物,满室荒唐,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一双手插在头发间不停搅弄头皮,好像那样就能梳顺思绪,减轻脑袋胀痛一样。
她真的重生了吗?还是黄粱一梦?
如果是梦,前世是梦,还是现在是梦?
如果是梦,她想醒过来,即便代价是纵身跃下高楼。
如果不是梦,那么请把扭转时间的钥匙给她,哪怕告诉她如何触发时间扭转的机制。
她现在迫切需要重置时间,只要让她回到昨天就好,昨天的距离太远,昨晚晚上也好。
但是,现在一切只能倒叙,只能搜肠刮肚拼凑记忆,只能追悔莫及。
觥筹交错的庆功宴持续到凌晨才结束,杯盘狼藉,一干人没有一个是清醒着离开的,一个个都醉醺醺的。
栗兮也不例外,进入酒局后好胜心作祟,她一个人喝趴下了导演和程潇潇。
好在她提前通知了林橘来接她,林橘很生气上下嘴唇一张一翕没完没了,鼓起的腮帮都快赶上河豚了。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栗兮觉得车里不透气不顾阻拦打开了车窗,甚至伸出手去抓无状无形的风。
夜风拂面,如云朵般轻柔,穿过指缝,像果冻一样冰凉的触感。
忽然在转弯之际她的手掌扫过了一块硬物,她缩紧五指抓紧着转过头一探究竟。
“兮兮你拽着人家干嘛!”林橘猛踩刹车,一顿呵斥。
那个被栗兮抓住的人被迫跟着跑了几米,她一松手出于惯性那人跌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那样多危险!”
林橘下车去给她收拾残局,并嘱咐她千万待在车里不要乱动。然而清醒时都不听话的人,更何况在受酒精支配的状态下?她前脚下车,栗兮后脚就跟了上去。
林橘将对方扶起来坐到路边的花坛上,然后一个劲地点头哈腰给对方道歉。
“对不起啊,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对方垂着头沉默不语看不出有没有受伤,和他们酒鬼一样酒气熏天“我家小孩孩子调皮,她不是故意拽你的。”
“小孩子力气没那么大。”,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林橘知道没办法糊弄过去了。
“十五六岁,叛逆期,不懂事。”
少年抬起头说道:“我也才18岁,不,未满18岁。”
林橘顾着生气完全没发现这个少年是谁,只是觉得有几分熟悉,直到栗兮走过来叫了他的名字。
“齐嘉树?“
栗兮抓了几把头发,摇摇头,让眼前的人影固定不在左摇右晃。
“这是酒店汽车进入的车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齐嘉树埋下头颅不答话,双臂无力的搭在两侧。
一旁的林橘一脸震惊中,所以这两人认识,而且这还是她一直想一睹真容的舔颜目标?她扶正栗兮悄悄拉扯着栗兮的胳膊。
“你助理呢,没来接你?”
随着《去荒野》的播出他的公司不应该还对他弃之不管才对,明眼人都清楚培养好了这是一棵摇钱树。
“我自己打车来的。”
林橘觉得她总算遇到比她家艺人还心大的人了。
“你住哪里?“
酒局上齐嘉树喝得不比她少,看他嘴角白色的残留物应该是吐过了。
“姐姐你们先走吧,我没事,等下叫网约车。”
“住哪里,我送你。”
”兮兮啊,他估计和我们不同路,我们给他叫车就行了。“
林橘从齐嘉树的美色迷惑用清醒过来,她家艺人怎么一点规避绯闻的自觉都没有呢?一个当红女艺人和一个男艺人同框都已经是最高风险等级,她怎么还敢送人家!
“对,我住梦锦酒店,应该和你们不同路。”
”你怎么知道我不住那家酒店?“
栗兮拍了一下林橘的手,她显然没读懂林橘的暗示。她潜意识里也有一点怀疑,但是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过于相信对方,巧合压住算计占据了上风。
他要是有那些心计也不至于最后自杀收场吧?
“栗兮姐姐也住那家酒店?”
那一瞬间的雀跃不是装出来的。
“上车吧。”
林橘也只是个卑微的打工人,她家兮兮都把人拖进车里了,她能怎么办?
拗不过她,她开心就好,最多是让星耀的公关部加个班而已。
后面的事情栗兮记得不那么真切了。
大概是在酒店地下停车场,林橘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她把他们送进电梯后接着电话驾车走了。
梦锦酒店坐落在梦锦大厦的四十层以上,栗兮包年的总统套房则居于六十层,她记不清齐嘉树按下的是哪个楼层了。
电梯逼仄的空间变得虚幻,四堵铜墙铁壁不断逼近她的身体,压迫着她的心脏。她站立不安,靠着墙的身体不断滑落,一双大手附在她肩膀两侧护住了她。
“兮姐!”
栗兮捂住胸口,大口喘气:”麻烦你送我回房间。“
电梯抵达最高层,整层楼都是她的领地,她摸索着录入指纹打开了房间。那时她几乎趴在齐嘉树胸口,双手不时挥舞,不时抱着他的腰,没有片刻安静。
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栗兮也记不清了。
她只是在齐嘉树伸手去开灯的时候双手向上绕过他脖子圈住了他,她压下他的脑袋地起脚尖近距离打量着他的脸。
眼睛只能看,于是她用上了手,高挺的鼻子,微微颤抖的眼睛,轮廓很好看的耳朵,最后是嘴唇。她的手指来回揉擦,描绘着他得天独厚的唇形。
“真的……很漂亮呢。”
她吐着酒气:“我可以亲你吗?”
显然她并没有给少年拒绝的机会,覆上他的嘴唇,坏心眼的用虎牙咬了一下他的唇珠。
航行中的巨轮偏离了航行,行驶中的高速火车脱离了铁轨,一切的一切彻底失去了控制。
栗兮从沙发上站起来,赤着脚走到落地窗边,一只手摸着冰冷的玻璃。
重生的前提是死亡,她重生回到了从前,是不是等于时间倒流的前提也是死亡?
大脑里另一个声音鄙夷道,逃避是弱者者的本能。
从小到大,她从未被允许可以逃避。
栗兮叹了一口气,拾起地上的衣物,将自己的衣服挑出来扔进洗衣机,剩下的放在了床尾。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套着的黑色卫衣,虽然和她昨天穿得颜色和版型差不多,但型号大了两个码,恰好遮住她的大腿。
床上隆起的”山脉“没有异动,他还在睡梦中。
栗兮脱下他的衣服,未着一缕径直走向浴室,站在花洒下直接打开了花洒,没有调节温度,任由冷水顺流而下。
她一拳捶在墙壁上,湿透的头发粘在脸上,冰冷的水消耗着人体的热度,寒气一点点入侵,热血渐凉。
这下清醒了吧?
栗兮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醒了,似乎正要穿衣服,见到她出来又回到了被子里。
齐嘉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开口了,“栗兮姐你报警抓我吧,昨晚都是我的错。”
栗兮手痒,又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过了良久,她说道:“成年人的游戏而已,何必较真。”
“你成年了吧?”
她寻求着最后一点良心上的安慰。
少年急着捞起外套掏出了身份证,将个人信息那面朝外亮给她看。
“这是我的身份证,成年了,合法的。”
栗兮并没觉得他发成年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她不过从禽兽不如降了一级,现在是禽兽。
“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