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让秦始皇幸福,我超拼!》全本免费阅读
广陵府家老这日亲自送盐引上门,并且他还把尹姿那日偷摸放在赵荺琴台上的钱袋子也一并送了回来。
家老即专掌贵族大臣家务的总管,若府里夫人不管事,则家老是仅次东家的实权人物。
尹姿没料到赵荺会派自己的家老登门,更没料到清傲的广陵君竟把钱退回来了,人情顿时就欠大了。
不过深知这社会乃人情社会,尹姿反手将这袋子钱孝敬给了广陵君的家老,对方留了句“祝公子商旅光明”的吉语,满意而归。
送贵客登车离去,尹姿边回屋边掂量起手里这块盐引,与照身差不多大小,上面也刻了很多字,虽不识字,尹姿估摸大差不差是官府档案编号和她个人一点信息。
有了盐引,有了帮手,目下就差库房了。
进了屋,见三人目光齐刷刷转看自己,尹姿笑笑踢掉鞋挤到被两只火炉一前一后烘着热的矮榻上,抡起小玉丫头抱坐在自己腿上。
小丫头脾气特温顺,说话声小小的却很有礼貌,还极其懂事,尹姿真是越相处越喜欢她。
当然也不能有了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喜欢的不得了,就忽视了自家笑起来总羞羞的小娃崽。
拍了拍自己另一边大腿,尹姿招呼小赵政:“政儿来姨姨抱会儿。”
小赵政登时眉开眼笑跳过来搂住尹姿的脖子坐好。
尹姿吧唧两声,先小赵政后小玉,各自在两人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抬头对皮厘缓声说道:“小哥,我们明日天亮动身。”
皮厘没说话却抱剑轻轻颔首。
接下来尹姿就要安排事了,虽然此前她也说过,但目下不得不再旧事重提。
“政儿,姨姨和皮小哥去即墨这段日子,姨姨把小玉妹妹交给你来照顾,能做好吗?”
“能。”小赵政点头。
“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哥哥。”尹姿夸,随即又看向小玉同样叮嘱道,“小玉也是乖孩子,你和政哥哥每日都要吃饱饭,不能饿着肚子睡觉哦。”
“嗯。”小玉点头。
尹姿是不指望能劝动赵姬辞了御史府住府舞姬的活儿,专心在家里陪孩子,所以她只能花钱请外人在她离家这段时间,帮忙照顾下家里,主要是帮照看这俩娃崽。
此外,她还物色好了一间放盐的库房,准确地说,是前厅可做商铺后堂可做库房二合一功能的铺子,进深三丈,开间十尺。
铺子位于驷马坊,驷马坊是邯郸仅次云集天下大商的至乐坊的二等街市,这条街的商户大多是赵人,贩卖农具、种子、土产和六畜居多,卖盐的只街尾街头两家,生意,尹姿观察过算好,却仅能赚得薄利,只因库存少,供跟不上求。
虽盐乃天下利厚三物之一,但今岁赵燕边境摩擦不断,齐正好又与燕、赵两国都接壤,纵使齐国海盐占天下七成,然后台不硬的小商小贩的确没有轻松穿越火线的资本,运不回齐盐,就算赵国国内盐价飞涨他们也分不了一杯羹。
当然了战火连绵只能断掉没后台小商贩的财路,却阻碍不了财力雄厚可以用金钱开道的大商家族,至乐坊几大大商家族所开盐店依然赚的盆满钵满。
盐还是那么暴利,或者更暴利了,在某些人手里。
幸好,赵燕边境战火停了,只因战国有一条不成文的习俗:冬止戈,即冬天不打仗。
可是冬天厚厚的积雪、瑟瑟的寒风不是只影响行军打仗的将士,也影响爬山涉水的商旅。
天下全部的行旅速度因冬来放缓了,也因冬走悄然加快了。
尹姿一刻也不能等,她也要做一只早起的鸟,赶在第一波冰化雪消将齐盐贩回赵国,趁机大赚一笔。
“孩儿们,出门。”尹姿捏了捏两娃崽的脸蛋,呼叫道,“跟姨姨上街租铺子去。”
小娃崽们顿时雀跃、叽叽喳喳嚷着穿鞋披斗篷。
是的,尹姿也给皮厘和小玉各买了件斗篷御寒,只是皮厘仗着自己练剑有真气护持,将斗篷束之高阁,没见他穿过,还是小玉丫头懂事,日日都穿,日日都说喜欢。
翌日天还灰蒙蒙,小赵政牵着小玉手站在庭门前,为姨姨送行。
小赵政见马车将走,忽然贴心贴肺大声呼喊:“姨姨你要早点回来,一定要回来,不准不回来。”
小玉也跟着喊:“姨姨要早点回来给政哥哥过生。”接着才又说对皮厘念叨,“哥哥,小玉在家里等你。”
尹姿跳下马车来到俩娃崽面前,弯腰,吧唧每人亲一口:“下月初三,姨姨准时回来,你们都要乖乖的哦。政儿照顾好妹妹。”
“嗯。”小赵政点头,却舍不得松开尹姿的手指头。
皮厘把一只大匣子放进车厢,转身也朝这边走来,难道不再是冰块脸,嘴角带笑一把抱起小玉,在空中抛投,温柔地说:“哥哥很快就回。”
小玉咯咯在空中笑不停。
温存半晌,不得不走了,尹姿吩咐小赵政牵小玉先回屋,小家伙却倔得很,非要目送马车离去才肯回屋。
无奈,尹姿只好登上马车,皮厘立时抽马鞭,驱使马车朝巷口哒哒驶去。
尹姿从来见不得离别场面,见不得他人背影渐渐淡去,所以前世总是她先转身,而小赵政的心理素质显然比她强太多。
尹姿不会骑马,更不会御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车厢内的那只带锁的铁匣子,里面装了一百六十枚金饼,她全部的身家。
靠说书得的赏钱,以及声优班的学费,尹姿半年累了五匣子赵布币,五匣子赵刀币,以及其他六国钱币、金银共两匣子,因要去齐国即墨贩盐,她在邯郸楚国大商猗顿氏兑社将其中三分之二兑换成一百六十枚楚国金饼,即楚卢金。
兑社,即后世钱庄的雏形,但战国时期兑社的金钱业务远没后世钱庄丰富,仅有“兑”一个业务,即钱兑钱,而后世常连着一起使用的“兑换”中的“换”,即货换钱,或钱换货,时下在商市进行。
虽兑社只涉及“兑钱”一项业务,却只能由财力雄厚且信誉极佳的大商家族才有能力开办。
既然要去齐国即墨贩盐,尹姿为何往楚国猗顿兑社兑楚金,而不是一劳永逸去齐国田氏兑社兑即墨刀呢?
无他。
金饼价值高,便于携带,不惹人眼。
而战国七雄中只楚国货币有面值巨大的金饼。
年轻就是好,练剑就是好,年轻的剑侠更更好。
尹姿不会骑马更不会御马,驭手自然只能是皮厘,十七岁的剑侠有真气护体、有使不完的劲、累了睡会儿精力就养会来了,所以即使披星戴月赶路、日夜兼程御马,皮厘也那么精力十足不觉辛劳。
马车比预计提前了三天顺利抵达齐国海滨盐城,即墨。
每夜在灰雾大厅挑灯夜读的尹姿,虽从没涉足盐业,却对脚下让很多人变富有的这片福光宝地的规则规矩熟烂于心。
即墨盐场晒盐者共三类人。
第一类,盐场主。
第二类,盐户。
第三类,半官营半私营的盐商。
晒盐者即卖盐者。当时在灰雾大厅阅读资料,尹姿为了理解还做了归纳总结,她将生涩的古代名词转化为前世易懂的商业通用名词。
第一类盐场主,用现代商业名词叫——源头生产商。
第二类盐户,用现代商业名词叫——个体户或散户。
第三类半官营半私营的盐商,用现代商业名词叫——经销商、国企及跨国公司。
每类晒盐者对外盐价是一个价,即不论李家还是王家,只要李、王都是源头生产家,那么源头价就都一样。
不过源头价最低,其次个体户,反之,经销商和大企价格最贵。
尹姿本以为海盐价格呈阶梯状与现代商业模式一样,只因中间商一层一层加价,直到查看完翔实的史料才发现个中还是有差别的。
源头价被层层加价,原因有二。
其一,运费递增;其二,盐的品质。
盐场主的盐价虽然最低,但盐场多在离中央集坊即墨很远海滨地带,故运盐的车马费花费最高,其次近即墨的城邑盐户,而半官营半私营的盐商就落户在即墨,节省了车马费。
此外,盐场的盐多为只第一道工序晒出的海盐,杂质较多,为粗盐;盐户会进行第二道工序再提纯粗盐,杂质变少,为精粗盐;而盐商多是贩卖精盐,他们当中很多是各国王室的海盐供货商。
此外,通常庶民食用有两道工序处理后的精粗盐,贵族、富商甚至各国王室则食用精盐。
当然,盐场和盐户手里也有精盐售卖,只是他们是替大盐商做代加工,故而晒出的精盐若无例外都卖给大盐商。
如果产能过剩,盐场和盐户也会将剩余的精盐卖给尹姿这样的小商贩。
抵达即墨,尹姿选了家赵人开的客寓,要了两间房。
“先休息半个时辰。”尹姿抱着装金的匣子,对一只脚正踏入客房的皮厘说,“未时一刻,小哥随我猗顿氏兑社兑换即墨刀。”
颔首,还是抱剑不说话只点头,尹姿也习惯了,含笑继续往前推开自己的房间。
还未出发,尹姿就游走邯郸各大兑社,了解到七大大商家族卢金兑即墨刀的一个大体兑率,因而粗浅计算后,尹姿得出自己手里的一百六十枚楚国卢金,其中六十金做运费,余下一百金大约可兑到两万两千枚至两万四千枚的即墨刀。
至于哪家兑社兑率高,尹姿打算待会儿货比三家,不过心目中她的首选是楚国猗顿氏或者齐国田氏。
选猗顿氏,是因为王福给她的那只猗顿家族玉坠,见此信物,猗顿家各执事都会卖面子给她。
选田氏,则因大商田氏乃齐国王室旁支远脉,是安平君田单的后裔,家族百年经商在天下口碑极好,且田氏也是齐王调控盐市的帮手,一只“看得见的手”,有如此强硬的背书靠台,尹姿不另眼相看才怪事了。
新年才伊始,即墨盐市今岁盐价却已告示天下了。
尹姿从客寓小二那已经打听到盐价,目下回到房间锁好门,她就迫不及待去了灰雾大厅,正拿着笔在纸上唰唰计算。
幸好计算不复杂,否则她定会向“它”申请一个瞬发技能【计算器】使用使用,以减轻伤脑细胞的核算工作。
尹姿按邯郸兑社获悉的兑率,将今年盐价带入算式,很快得出一个参考答案:
按最低两万两千枚即墨刀核算,她可从散户手里买五十车精粗盐,并去盐场买二十车精盐,共七十车。
预想之内。
放下纸笔,尹姿从灰雾大厅返回。
未时,尹姿怀抱装金匣子满眼兴奋,皮厘腰悬佩剑黑色额带缠在额头更显肃冷。
两人齐齐走出客寓,尹姿带着皮厘,向新的生活迈出了第一脚。
可这第一脚刚走到猗顿兑社差点就崴了。
“什么时候的事?”尹姿瞪圆眼睛很不可思议。
“公子,新规都出旬月了。”兑社小二好脾气地解释,“如今整个即墨城,兑价每天都在变,昨儿高些今儿低些明儿说不准又涨回去了。”
“新规?我……我怎么不知道。”尹姿不明白过往即墨城兑价都是一口价,怎她来了就弄成了浮动变化。
她这儿自言自语,兑社小二却误以为是对他说的,连忙带着笑脸回答,“看来公子是今天才到即墨吧,不知道新规正常哩。”视线往堂里一扫,“这些客官先前也不知道,瞧,目下都习惯了。”
“打住……打住。”尹姿打断小二,抬头盯着正堂高悬的一块木板,“今日兑率,小二哥方才说是多少?”
皮厘闻言瞥了眼正紧望着吊牌的尹姿,又淡淡收回目光。
小二娴熟地报完一遍各国货币兑率,末了委婉建议道:“今日兑率较昨日跌了两点,请公子看好时机,等涨起来时速兑,不要等。”
“好。”尹姿应和,蹙眉抓住一个重点,“小二哥可知兑率日日涨跌凭托的是什么?”
“自然是盐价。”店小二很笃定。
“嗯?”尹姿错愕,“盐价不是一口价么?”
“公子有所不知,你所谓的一口价,只是官府指导价。”这店小二的确耐心好、脾气好,“公子晓得指导价啥意思伐?”
尹姿摇头。
店小二早瞧出面前的客人完全没在盐水里泡过,崭新新的:“指导价就是——低于此价成交卖家赔,高于此价成交买家赔,就一杆秤的作用而已。”
尹姿觉得这杆秤选的很有问题,忙说:“小二哥不对啊,既然盈亏平衡的价格官府大方方亮出来了,买卖两方没谁傻乎乎还往赔的那边挤吧。”
“公子所言极是。”店小二竟然表示认可,可随后话锋一转,“可那样买方卖方年年都没谁赚到厚利。商人既然逐利,自然就都往大的厚的那边挤,所以今年盐市规矩就彻底变了。”
“怎么个彻底?”尹姿追问。
“兑率跟着盐价走。”店小二利落地说,“盐价走低,他国钱兑即墨刀的兑率反而要往上走,也就是说能换到的即墨刀更多了。”
若有所思半晌,尹姿含笑道:“多谢小二哥指点,在下明白了。”
“真……明白了?”店小二挑眉,不很是信任新人。
“真的。”尹姿也不介意店小二的质疑,仍客气地说,“多亏小二哥讲得浅显易懂,才让我这种笨人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