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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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赵姬休沐从御史府提着一盒赏赐的点心回来,在门口柔声细语地喊:“政儿,娘回来了。”

没人应答。

又喊:“姿儿,阿姐回来了。”

也没人应答。

平日成双成对窝在家,今儿俩小混蛋跑哪玩了?

赵姬好奇地推开儿子的寝居,被子理得齐齐的,果然非是睡懒觉才没应声,走上前她将点心盒子放在小几上,转身带上门又去了妹子的寝居,同样也没人。

倏地,听见角落边小书房里传来一声柴火烧旺的“噼啪”声,走过去推开门,“呀”地轻叫起来:“俩混蛋原来挤这儿睡呢。”

结果一走近,眉头微震,见小姑娘睁大眼睛怯生生盯着自己,赵姬温柔问笑:“哪家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儿?”

“小……小玉。”小姑娘缩成一圈,眼里满是胆怯。

“赵姬颔首,视线挪过去,“旁边这人是?”

小玉低声答:“哥哥。”

赵姬又问:“小玉你才醒还是醒一会儿了?”

小玉眨眨眼:“好……一会儿了。”

赵姬摸她脸蛋:“饿没?”

小玉轻轻点头:“饿。”

赵姬温情地提议:“先起床好吗。”

小玉在赵姬娇弱温柔的声音中渐渐放下戒备:“好。”

赵姬便转动身子四处找小玉的衣服,没找着只好转回来对小姑娘说:“没找着你衣服,等着,我去拿我的漂亮衣服给你穿。”

等赵姬再回到小书房时,左手臂挂着一件花袄子,右手提着从儿子房里拿走的点心盒。

走到床榻边沿,赵姬将小姑娘从被窝里抱出来准备帮她穿衣,蓦地眼睛瞪大。

裹在她脑袋上的小毯子滑开,一头过肩的白发着实吓坏了赵姬。

定好神,赵姬边给小玉穿衣,边细声细语大厅:“孩子你头发怎么回事?”

小玉却忽然浑身颤抖起来:“我……我不是妖孽。”

赵姬见状慌忙搂紧小姑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小玉当然不是妖孽,你跟我儿子一样睫毛翘翘的,很漂亮。”

这时传来脚步声,尹姿手里拎着一壶羊奶推开房门,惊讶道:“阿姐你几时回的?”

“一炷香前。”

瞄见赵姬正搂住那个白发小姑娘,尹姿打趣道:“阿姐和小丫头一见如故么。”

“贫嘴。”赵姬声音柔中带嗲,“你俩小混蛋大清早的不待在家跑哪去了。”

“政儿去庄夫子家学习去了,要晌午才回。”晃了晃手里的羊奶,尹姿继续说,“我去给小姑娘打了壶羊奶。”

走到赵姬身旁,尹姿也伸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轻声问:“小妹妹饿没饿?”

“我问说饿了。”赵姬插言,“先让她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再喝羊奶吧。”

“好。”尹姿旋即将陶壶挂在小火炉上方温着热。

小姑娘很怕生,拿着点心像小老鼠般一小口一小口咬着,老半天了还没咬完一半,尹姿看出她的害怕,拉着赵姬出了小书房。

正好赵姬也得了机会问清事情来龙去脉。

“不行。绝不能收留他们。”赵姬声音难得有些冷硬,“他既是楚国逃跑的奴隶,自然惹了很多麻烦在身上。姿儿我们家什么个情况你是清楚的,不要再平添新麻烦了。”

“阿姐意思是要我找辆板车重新将他们丢到邯郸城外。”尹姿凑到赵姬耳畔压低声音俨然在同她商量一件杀人越货的恐怖事。

“也……也不用做那么绝。”赵姬声音又柔下来。

“那要怎么做?”尹姿一副言听计从的口吻,“我按阿姐意思办。”

随即,尹姿又发出一声阴森至极的笑声,用罪大恶极的腔调补充细节给赵姬听:“反正冬天随便一丢,只要一天一夜,饶是再活蹦乱跳都能活活给冻死,然后雪在那么一盖,掩得严严实实的无人知晓。等来岁雪消冰化某个倒霉的路人从旁经过,脚下被两具白骨一绊,吓的三天三夜不敢睡觉。”

果然赵姬被吓着了,颤着声改变了主意:“要……要不还是等那人醒了再请他走吧。”

“好。”尹姿点头,嘴角一抹得逞的笑容一闪而过,心里想着——

你一个多月才回来一趟,每次屁股都没坐热就匆匆忙忙走了,虽然你是长姐,但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届时家里当然是我说了算,我想留人就留人,留几天就留几天。

赵姬也没想到,当她下次回来,也就是时隔今日的第二十八天,这俩捡回来的“新麻烦”都没走,小的那个成了自家儿子的小跟屁虫,走哪跟哪,大的那个更不得了,成为了政儿的剑术先生。

见状赵姬气得梨花带雨好一番哭,最后被尹姿拉着去成衣铺挑了两身漂亮衣服才止哭,无奈接受了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尹姿不顾赵姬意见要留下这俩兄妹,既是怜悯心引导,也是私心在作怪。

好巧不巧,她捡回来的这个少年剑客,正是帮她打了赵偃两记拳秦籍游侠孟廉孟大侠口中,尚未加冠却闻名游侠圈的名人——皮厘少侠是也。

当然得知其身份,是皮厘自报家门。

而此时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尹姿也终于琢磨清楚新的生财之道。

她要去贩盐,没错,她要挣这天下利钱最厚的三大行兵、铁、盐中的“盐”。

为此这三十几天她一直在灰雾大厅挑灯夜读盐商相关的资料,算是大体摸清了里面的门道。

对内,尹姿充实了知识,做到了心中有数;对外,却仍有两件重要事要落实,缺少一件都会前功尽弃。

其一,她要找赵荺拿到赵国官方食盐运销许可证,即盐引。其二,从齐国贩盐回赵沿途常有山贼劫掠商队,她需要一个剑术高手护航。

厘清事成的关键因素,尹姿自然不会轻易错失皮厘。

错失,意味着尹姿对留下皮厘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何因?实在是这少年剑侠过分寡言少语。

时间倒回去几天。

皮厘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才苏醒,醒来一句不发,穿好衣服提起剑黑灯瞎火地就去院里练剑,此时离天亮还早得很。

尹姿搂着小玉这丫头正酣然入睡,朦朦胧胧中听见外面有动静声,披着斗篷睡眼惺忪出门查看。

“你……醒了?”尹姿端着油灯走上前说了句废话。

没回应,但剑锋收势慢了下来。

“刚醒就练剑,你不怕绷扯开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吗?”尹姿站在台阶上平时与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依然没回应,但少年剑侠用一个漂亮的剑招回应了尹姿——他没事,他好着呢,他有分寸伤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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