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留下吃晚食吧,你们自己去厨屋做。”
付华他们还在,只是被云家的人挤到门边去了。
老二带着他们先去堂屋,若娘起身换了衣服,被大丫扶着坐在椅子上。
何尤多原先坐在付华左手边,见人来了,起身作揖,深深鞠了一躬。
“云姐,实在抱歉,何某并非有意惊吓夫人,只是真的是机缘巧合。”何尤多真诚道歉。
他整张脸都皱巴了,圣上都已经着人送信来骂过他了,还说要是人有事,他也会有事。
人要是没事,云家赶他,他得立马滚回京都。
他还不想走呢。
若娘无奈地看向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何大人必然无心,是我不喜那东西。”但奇怪的是,她自己并不知道会对蛇类或者说软体类的东西,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她有些好奇:“何大人您当时看到那些东西时似乎格外高兴,是有甚说法吗?”
何尤多看人大方的很,嘻嘻笑了一下,自在地坐回椅子。
石英和张得发看着他,两人都是一脸几天没上茅厕的便秘样,先前老二老三要他打,他们就不应该拦着啊。
太像个无赖了。
何尤多要是个看人脸色的,也不会堂堂状元郎去做大司农。
刚开始还只是老大司农下面一个小虾米,天天帮着锄头去扒地,稍微说两句会被老头骂的狗血喷头的那种。
他看向若娘。说起地里的事就正经很多:“云姐,是我这几年的一点想法,现时作物虫害频繁,夫人烟茎除螟的法子,我后来试过了,很有效用。”
“但也不是每一种作物都适用。”
“老百姓总是有被毒蛇咬伤甚至死亡的例子,说明蛇毒猛烈,那它是否也会对虫害有效?”
何尤多嘿嘿一笑,憨憨地挠了一下头:“何某今年刚好也在地头养了些小蛇,想等它们长大了,提取蛇毒,制些抑制虫害的药物。”
若娘细想,其实觉得他做的挺对的。
但这个“也”字,真让人无法苟同。
“何大人为国为民,确是披肝沥胆,蛇毒凶险,哪能轻易获取。况且,蛇毒对人体伤害巨大,可作物是植物,与动物有本质的区别,这已跨了物种的边界。”若娘撑着头想了想。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何尤多大声地叹了一口气:“云姐,你也知道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旦虫害,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减产严重的地方,只能收上来二成的粮食。”
“就算朝廷不要求缴税,一家人也无法吃饱。”
二成。
按照如今的产量,一亩地只能收一石的粮食,百十来斤,一家四五口人,都挨不过寒冬。
虽说现在有了双季的稻,可还未完全推广开来...
若娘也叹了口气,能理解何尤多的异想天开。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若娘嘀咕了一句,但是,“这个事情不可以在这里做。”
她警告地看向何尤多和老四。
要不是老四,她兴许就不会走过去看甚劳子稀奇。
老四端着柳氏刚做好的大碗红烧肉走进来,就见娘瞪他。
“娘,瞪我,凶?”还走过去,半蹲在若娘面前,抻着大脑袋看她。
若娘伸手拍他的头:“下次不许去看那些玩意儿,多恶心。”
“哦,不看,娘怕。”老四没把头上那点重量当一回事,点了点头。
若娘:......
“四哥,银花来了,在找你。”老五送碗筷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话,出声将他家憨直的哥哥引走了。
他娘是好面子的,可别把人又气到。
“娘,银花,我去。”老四听是银花来了,眼睛亮了亮,看向若娘。
若娘看了一眼张得发,人家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摸着胡子笑,心里有了数,放老四走了。
何尤多看老五进屋,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若娘坐着不动,歪了歪头。
先前她动了让何尤多收下老五的念头,这才费心费力多说了些,如今看他这么不着调,心里就有些拿不准了。
老五性子沉,敏感多思,跟何尤多是两个极端,这两人能处的好吗?
若娘不怀疑何尤多的真才实学,但是这跳脱的性子,她不太适应。
她不急了,有人先开口了。
“云姐,上次你说,咱们老五现在在书院里读书,也没有个正经的夫子,要不拜了我?”何尤多这几日观察了一下老五,对收这个弟子,没那么排斥了。
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收了老五,云家人可没理由赶他走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一家人,明里暗里多嫌弃他,日日巴不得他走人!
哼!
他就不走,就不走。
而且,诚心说,云家老五年纪虽小,但云姐昏迷的几日里,先是在医馆管住了一看就油滑的云家二哥,云家老三是个老实的,但是太憨了,云家老四...
反正这一家人都很有特点,但老五说的话,基本管用,固然有他如今秀才的身份,能压住没有读过书的哥哥姐姐们。
但老五处理事情的方式,并不压人,何尤多觉得还不错。
若娘这次没有接话。
老五听了,也只是转身看了他一眼,继续去厨屋帮忙了。
嗯?何尤多疑惑。
主动送上门的,没有自己求来的香了?
一时堂屋里难得冷了场。
若娘刚醒,人虚的慌,反正拜师的事情不急,“何大人,老五小,就算再过三年考上,也才十七岁。”
“十七岁的举人,也做不了甚。”
“就算再过三年,二十来岁考中进士...”
这么一想,若娘又觉得自己过于乐观了,哪又能事事如意了?
只是,她昏迷中遇到的那些,到底是甚意思呢?
左右无事,她便将梦中的看到的,对着石英,张得发,何尤多三人说了说。
张得发是跟着云家一起经历过许家村洪灾的,当时她就预警过雨水过多,要村里人提前抢收,只是各人心思,爱听不听罢了。
何尤多种了很多年的地,对天气有天然的敏锐的感知。
他也提到:“今年的天气是比往年更热,雨水也少,从七月到现在,统共才下了六场雨,虽说抢收时不必担心被雨水糟蹋了粮食,但雨少了,河道水位下去的也快,今天我去看了,地里的菜已经有些缺水了。”
这不是个好的现象。
夏季本该多雨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