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从前是我太笨了,一点不像娘。”大丫站在高大挺拔的柳二虎身边,笑得灿烂,柳二虎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这对夫妇从苦难走到现在,终是苦尽甘来。
“好了,赶紧回家看看孩子吧,地里的粮食抓紧收,忙不过来就找村里人,不要怕花银子。”若娘看柳二虎黑瘦了些,想是舍不得银子,地里的活都自己干了。
“好咧,娘,我知道了。”人要开窍就是瞬间的事,不开窍可能是一辈子的事,大丫一开窍,做事便利索不少,确实有了些若娘的风范。
两人赶忙回去了,要是落了雨,粮食可都要烂在地里了。
等人走了,若娘才收了笑容。
倒是老二……
让老四把井里的凉粉拉上来,冰冰凉凉的,最是解暑,若娘拌了几碗红糖的,三人吃了。
剩下的,还有大半盆,若娘看呼啦啦吃的起劲儿的老四:“给你二哥和三哥送些过去。”
“顺道让你二哥来一趟,就说娘有事找他。”
“好。”老四飞快应道。
老五抬头看了他娘一眼,若娘察觉,看向他,想了一下沉吟道:“等会娘跟你二哥有事说,你也留下听听。”
老五点点头,心头微沉,他意识到娘先前难得的异常,或许与二哥有关。
他一直知道二哥是个脑子活泛的,这不是又惹事了吧?
老二是自己来的,老四喊了人之后,就跑老三家帮忙收割去了。
堂屋里没人,去了书房,看到娘和老五各占一边,两人都在写字。
“娘,岛上都安排好了吗,等这里收割好,我们去岛上帮忙。”老二坐在一边长凳上,擦了擦汗。
若娘看人汗津津的:“厨屋里有凉粉,去喝一碗再过来。”
老五见人来了,喊了声二哥,起身活动了下身体,拿了本书,坐在屋檐下看。
等老二过来,就见若娘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手撑着头看向他。
“怎...怎么了娘?”老二垂在身侧的手一抖,语气有些颤。
他其实猜到了娘找他是为了甚...
“不是甚大事,上次你说和张安青看对眼了,娘想着你跟周小莲和离也有段时日,新儿还小,确实需要一个娘来照顾她。“
”但是张安青情况不同,娘只提这一次,你和老五都听一下,今日出了这个门之后,就当做从未听过。”
老二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向老五,发现老五也是一脸疑惑。
若娘坐直身子,手指点了点桌沿,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老二,娘不同意你跟她,有很多的顾虑。”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是张景彦的女儿,是她娘和外人生的,这个外人还是个永业人。”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老二。
老二好像没听懂若娘的话,僵直地看着她。
“永业蛮夷?”他呆呆地重复。
这三个字,放在任何地方他都能瞬间暴跳如雷地上去将人揍一顿,此刻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虽说她如今已没了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世子夫人这样的头衔,在别人眼中只是个“牌位”了,可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可能有一日,就被有人心发现了。”
“可能你会想,世上长的相像的人何其多,普通老百姓其实不管你是谁,又长的像谁。”
“京都的人不一样,他们不会容忍长的像的人嫁给一个泥腿子,这跟被人玷污了没甚区别,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张安...张安宁要是一辈子在悦家村待着,那你我也无需担心此事。”若娘顿了一下,改了口。
“但是...有一点,你们都还年轻,除了新儿和霜儿,总会还有孩子...”若娘点到为止,这些是需要老二自己考虑的问题。
她看向老五:“她的亲生父亲是他族主战派将领的胞弟,从这里论,若她成了你二嫂,等你日后科举,越往上走,等着揪小辫子的人越多,通敌叛国这个引子一旦埋下,还能有一日安稳吗?”
“如今分了家,想撇清也不难,娘将利害关系跟你们讲清楚,后面的事你们兄弟自己衡量吧。”
老五放下书简,皱眉看向二哥。
他都不知道他二哥跟将军暂放在这里的女儿看对眼了,他二哥一个种地的,另一个可是曾经的世子夫人,怎么就...
“娘,这事儿...”老五要开口,若娘瞪了他一眼。
老五下意识闭了嘴。
老二还是老样子,若娘起身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自己好好想想。”
说实话,若娘真觉得老二配不上,但缘分这个东西,她也看不透。
老二失魂落魄地走了,老五也没了看书的心情,就在院子里蹲马步。
蹲着马步,老五心思就飘远了,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他二哥真是闷声干大事,一捅就捅大篓子。
他原先以为娘和将军一路过来,将来总有一日会搭伙过日子,他二哥这样一来,岂不是断了他们的可能?
将军对娘如何,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当初娘受了伤,将军都跟快疯了一样。
娘看着总是淡淡的,去岁将军没留在家里,直接去了上谷关,娘嘴上没说,人却消沉了好一段时日,后面就分家,还离家出走!
他们心里都清楚,娘就是不放心人想去看看。
想来娘从湖心岛回来之前已经跟将军达成共识,愿意给二哥和那人机会了,现在就看二哥怎么选了。
可怎么选又怎样呢?
捅破了窗户纸,哪怕最后二哥的事没成,娘和将军也再没可能了吧。
他不由挠了挠头,他和四哥尚未成亲,也一向不管这些,所以连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发觉。
如果不是此事事关重大,以后有可能牵连,娘一定不会告诉他。
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娘为了他们放弃了甚么,二哥难道就只理所当然吗?
若娘不知老五小脑袋瓜子乱飞,她决定了的事情也没想过后悔。
自从说了要参加科考,若娘便开始琢磨起君子六艺的事情,礼、乐、射、御、书、数。
她对照了一下老五的现状,只觉惨不忍睹。
暂歇了今年老五能考中的心思,想着先将架子搭起来,能唬唬人都成。
左右老五人还小,练个五六年也才二十岁,比一般人起步已经算早,心里倒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