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打赌

薛侍卫和杨侍卫在旁边拼命给吴珝使眼色,刚才拍马屁不是拍得挺好吗,继续拍呀,怎么拍着拍着打上赌了?

据他们所知,陛下十赌九赢,反正他们没见陛下输过。

上来就是五百金,他们全部家底也不过才三百金,要是输了上哪儿找那两百金去,恐怕卖身都凑不齐吧。

跟别人赌,还能赖,偏偏跟陛下赌,赖都赖不掉。

结果两人眼皮都快眨巴抽了,也没见吴珝改主意,仍旧笑吟吟跪坐在陛下身边伺候饮食。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大将军才带着堂下虎过来,李世民勾唇,吴珝脸上笑意不变,薛、杨两个侍卫开始扒拉自己的钱袋,呜呜呜还没焐热就输了。

等大将军走近才看清,他表情严肃,并不见丝毫喜悦。

堂下虎壮着胆子抖着身子蹑手蹑脚走进凉亭,来到吴珝身边卧下,仰起头呜呜呜似乎在对她诉说什么,眼中明显蓄着一泡泪。

吴珝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凑近它轻声道:“谁说我不要你了?别瞎想,我可喜欢你呢!”

小白这才收住眼泪,只回头看了大将军一眼,便朝吴珝撒起娇来,又是用脑袋蹭,又是伸舌头舔,亲热得不行。

忽然小白动作一滞,毫无征兆地再次抖成一团,不敢再看吴珝,更不敢再蹭她舔她。

吴珝下意识回头看白袍美男:“说好了全凭自愿。”

李世民盯着她的眼睛:“什么时候说的?”

吴珝耍赖:“……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我不懂什么意思。”李世民转眸看小白,微微眯起凤眼,吓得小白腾地站起,逃也似的跑出凉亭,直逃到大将军身后躲起来。

李世民移开视线,朝吴珝摊开手掌:“你输了,五百金。”

吴珝心在滴血:“我只有三百金。”还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呢。

李世民哼笑:“那便随我回去,以身抵债吧。”

吴珝吓得双手环胸:“可我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李世民笑出了声,“在这里能种菜,回我家便种不得了?我府上的丫鬟有些比你还小。你只是长得矮,又生了一张包子脸,所以显小,实际年龄应该比看上去大不少吧。”

吴珝简直欲哭无泪,她长得矮怎么了,浓缩的都是精华,精华懂吗?还有……这狗男人长了透视眼吗,她束了胸都能看出来她的实际年龄?

恰在此时,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吼,小白仍旧止不住地在发抖,却顶着对面巨大的威压一步一步蹭上台阶,然后倏地一声躲在了吴珝身后。

李世民哈地笑出来,缓慢站起身,缓慢地挽衣袖。吴珝也跟着站起来,张开双臂母鸡护小鸡仔似的将白虎护在身后,狠狠闭上眼说:“要打它,先打我!”

小白为她命都不要了,她怎么也得为它做点什么!

都说人美心善,她不信眼前这个绝世美男忍心对一个小姑娘动手,即便赢了传出去又有什么光彩。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万一他真敢动手伤了自己,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太宗皇帝明察秋毫爱民如子,她去求千金公主帮忙告御状,从此就讹上他了。

闭眼等了半天,都不见对面有动静,直到听薛兄说主家走了,吴珝才睁开眼睛,对面果然空无一人,连大将军都不见了踪影。

吴珝捂住心口,一屁股坐在地上,狗男人太狗了,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庆善宫门外,李世民在马上安慰大将军:“这畜生疯了,不要也罢,回头朕再给靖兄寻一头更好的来。”

大将军叹口气:“说来惭愧,臣驯服堂下虎这么些年,都没能让它认主。如今它有了主人,臣也该放下了。”

都说白虎自视甚高从不认主,他便只将堂下虎当成一个战力,就如坐下的马手中的枪,今日才知它原来如此通人性。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对它不够好。

李世民回到皇宫,在御书房站了半天,沉声吩咐马侍卫:“去查,这个武小娘到底是谁?”

马侍卫垂首应是,心里却有点犯嘀咕,当初抓人的时候便问清楚了,武小娘名叫武珝是武士彟的嫡次女,没有问题。

武家人众口一词,杨氏的反应也正常,还有复查的必要吗?

可陛下都这么说了,他只有听令执行的份儿,于是便吩咐暗卫重新去调查。

这边马侍卫在布置任务,那边王公公着急忙慌地跑进御书房禀报:“陛下,贵妃动了胎气提前发动,太医说恐有难产之相。”

李世民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快步朝万春殿走去,边走边问:“贵妃因何动了胎气?”

王公公小跑跟着,半天没回话,李世民不悦地回头看他。

王公公挥挥手屏退了后面跟着的,快跑几步压低声音道:“好像是百福殿那边传出闲话,说陛下、陛下在庆善宫养、养了外室,消息传到了韦昭容耳朵里。韦昭容那个火爆性子哪里压得住,当即便去了庆善宫。上午去的,下午才回来,回来便去百福殿找淑妃吵了一架。淑妃气不过,又跑去新殿找韦昭容理论,贵妃与韦昭容是堂姐妹,毗邻而居,让淑妃这一闹便动了胎气。”

王公公不说这个,李世民倒忘了还有韦昭容大闹庆善宫这一茬,便问:“可查清楚了,闲话真是百福殿那边传出来的?”

事涉四妃,不查清楚王公公如何敢禀报:“查清楚了,传话的人已经关起来了。”

走进神龙门,再往前便是韦贵妃居住的万春殿,李世民忽然收住脚步,要不是王公公眼疾手快差点撞上去。

靴尖一转,出神龙门,直奔皇后居住的立政殿而去。

此时立政殿中,长孙皇后正挺着孕肚跪在小佛堂诵经,祈祷贵妃顺利生产,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正念着,有宫人进来禀报:“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长孙皇后笨重的身体晃了晃,一个没留神手上佛珠落地,慕容女官赶紧弯腰捡起递了回去,皇后颓然坐下,并没伸手去接。

李世民便在这时走进佛堂,他接过佛珠递还给皇后,亲自扶皇后起身。

“陛下,臣妾无能,让贵妃遭此大难。”贵妃难产,陛下不在万春殿却跑来立政殿找她,多半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陛下沉了脸问她:“宫里那些流言是谁传给淑妃的?”

长孙皇后还未张嘴,慕容女官抢先道:“陛下,娘娘刚刚吩咐臣查清流言出处,眼下正在调查,还没有结果。”

李世民冷笑:“这个没结果,那庆善宫因何封禁,又为何让韦昭容进入,皇后总该给朕一个解释吧。”

这回不光长孙皇后,连慕容女官都有些傻眼,平时陛下不理后宫,怎么事到临头什么都知道。

如果说将外室的消息泄露给淑妃,不是长孙皇后的本意,是慕容女官自作主张,那么任由流言四起,放韦昭容出宫并为其大开方便之门,没有皇后的默认是不可能实现的。

长孙皇后自以为陪伴陛下十几年,与他同生共死,为他孕育子女,应该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到今日才明白,她还没有兄长了解陛下。

出了外室这事,兄长曾不止一次求见她,告诫她千万要沉住气,不可轻举妄动。

还拿前朝给她举例,说陛下不上朝不见朝臣,却连最新发生的贪腐案都了如指掌。

所以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征他们一直找机会劝谏陛下,他却一次都没跟着凑热闹,他们跑来联合他,他也装病不见。

尤其上次从庆善宫回来,兄长也曾找机会来看她,告诉她庆善宫关着的那一个多半不是什么外室,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总之让她不要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妃嫔知道了闹起来,让她务必压下,千万不要因此烦扰陛下。

可能是怀孕之后心情容易激动,一想到陛下那日对她的冷漠给她的没脸,长孙皇后心里就窝火。她不怕来自外界的威胁,哪怕危及生命,怕只怕陛下不再信任她不再敬重她。

更怕陛下被狐媚子迷了眼,待狐媚子生下皇子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淑妃和她的儿子李恪便是最好的例子。

做下这些事,长孙皇后半点不后悔,她错就错在太相信陛下的话。以为陛下说将后宫托付给她很放心,便是全权托付,哪知道陛下对后宫的掌控半点不曾放松。

不然庆善宫封禁几日这等小事,陛下怎会这么快便知晓了。

再说嫔妃出宫,平时嫔妃出宫只需她点头,陛下从不过问,今日为何韦昭容出去一趟,陛下忽然就关心起来。

兄长说那个不是外室,若不是外室,陛下为何如此上心,为了一个囚犯跑来向她兴师问罪!

枉她如此信任陛下,陛下却一直在监视后宫监视她。

心底忽然涌起无穷无尽的委屈,连带着这些年为他操过的心,跟着他受过的罪,还有生儿育女的痛,侍奉太上皇的憋屈,一股脑冲出来,涨得心口疼,连带着小腹也隐隐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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