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如宝面对小姑娘美好如天使般的笑容，心里某一角，像是塌陷了几分。
幸好。
她不是腾族人。
她只是一个被腾族人祸害的小可怜。
她不是我要清理的对象。
江如宝按下心里的种种思绪，转过身来，继续手里的动作。
好一会后，才装作不经意的问：
“小雪，你当初从那里离开时，除了母蛊，还带走了什么东西？”
叶雪茗不明所以，她歪头看了白医生一眼，“别的东西？……钱，算吗？”
那个家族积累了上百年的见不得光的财富，可都在她手里呢。
江如宝：“……”
小姑娘这性子有点耿直啊。
怪不得她悬赏那么大方，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呃……我指的不是钱，是实物……”
“你仔细想想，那里除了母蛊，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叶雪茗的视线在白医生脸上转了一圈，突然觉得他此时的眼神，清亮得跟他的年龄有点不相符。
不过，疑惑也只是一瞬间。
她以为这个问题也是跟研究蛊虫相关，于是问道：“特别的东西，比如？”
“比如……”
江如宝想了想，干脆直接伸手在空中比划，“一个他们很在意，很宝贝的，大概这个大小的石皿之类的……”
叶雪茗这下开始蹙眉了，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
“你怎么知道有这样一个石皿？”
“真有啊？太好了！”
江如宝喜得巴掌一拍，心跳差点没飙到一百八。
连忙追问道：“那个石皿现在在哪里？”
随即，他就意识到有不对劲的地方，蹙眉道：“有石皿，他们为什么还要用人血养蛊？”
既然有蛊皿，母蛊根本就不用喝人血才对。
叶雪茗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你跟那家人有什么关系？”
一句比一句大声。
且语气中，已经带着一点质疑和强硬了。
要知道，那个石皿可是那家人非常宝贝和重视的东西，只有家主和几个长老知道。
要不是被母亲有一次无意间听见，她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外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再加上白医生对蛊虫那么了解，肯定是经常接触蛊虫才能做到。
难道他也是那家人的一份子……来找自己报仇的？
这么一想，叶雪茗顿时退后一步，用一种非常冷漠的眼神看向白医生，两个小拳头，也蓄势待发……
江如宝见她这样，一下子回过神来。
我嘞个去。
因为突然得到重要信息，差点失态，吓着小姑娘了。
于是悄悄吸了一口气，又变成中年稳重男人一枚，缓缓朝小姑娘露出一丝温和的笑。
安抚道：
“小雪，你不要紧张，相信我，我跟那家人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呃……就算有关系，也跟你一样，是仇人关系，不死不休的那种……所以，我还要感谢你帮我料理了敌人呢。”
叶雪茗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但紧绷的身体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江如宝就像没看见似的，指着那些蛊虫，笑问道：“小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研究蛊虫的临床应用吗？”
叶雪茗看看他，又看看蛊虫，摇摇头。
江如宝叹息一声，“其实蛊虫并没有好坏之分，当年创造它们的人，目的只是用来惩治族里的坏人，还有就是抵御外敌入侵……”
“所以它们本来只是惩恶扬善，保护弱小族民的工具，如今，却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变成了加害他人的武器。”
“这不是当初创造它们的人的初衷。”
神女一族一直秉持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的行事准则。
就像过去千年，她们虽然拥有超于常人的力量，却也只是退守禁地，从没有想过去害人。
一切的手段，都是用来自保而已。
叶雪茗眨眨眼，还是带着几分警惕和疑惑：“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创造它们的人的初衷？”
江如宝倒是没想着隐瞒她，他下意识就不想小雪误会他，于是坦诚道：“因为创造它们的人，是我的祖师奶奶。”
“……”
叶雪茗的双眼顿时瞪大了。
祖师奶奶？
这是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
正在震惊中，又听对方说：
“我实话跟你说，你这些母蛊，都是当初害你的那家人的祖先，当了叛徒，从我的祖师奶奶那里偷走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引入外敌，害得我祖师奶奶一族，几乎灭族。”
“所以，我们跟他们，是不死不休的世仇。”
“如今，蛊虫被叛徒后人变成了害人和牟利的工具，政府现在已经注意到这东西的危害了，一旦收缴，一定会想办法毁掉。”
“而我，”江如宝指指自己，脸色无比认真，“不想眼睁睁看着祖师奶奶的心血，被毁掉。”
“所以，我要向政府证明，蛊虫不是坏东西，只要利用好了，就是可以治病救人的良药。”
“只要成功，我就可以保下这些蛊虫。”
这的确是江如宝最开始研究蛊虫的初衷之一。
也是他第一次跟人剖析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时，叶雪茗连小嘴也张大了。
用一种既佩服又敬畏的眼神看着白医生。
怪不得昨天他一看见那么多只母蛊，就双眼泛光，一副激动得不行的样子。
“白医生，你好厉害！”
说着，她神情猛地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惊问道：“我知道那个家族一直在躲避一个很强大很可怕的敌人。”
“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冒头。”
“一直像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只敢默默通过暗网和黑市赚钱，从来不会泄露真实消息出去。”
“他们害怕的敌人，是不是就是你们？”
曾经她母亲赫连敏不小心听到过几句，当时就想过，能不能联系上对方，里应外合，铲除那一家子坏人。
但一直也没找到机会。
江如宝：“……”
虽然不是，他们躲的应该是叛逃一族本家的人。
但他们神女一族，也是很强大很可怕的敌人好吧。
于是，江如宝大言不惭地“嗯”了一声。
“对，我们师门上下一直在找他们没错，只是没想到他们躲得那么严实，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到蛛丝马迹。”
叶雪茗见他承认了，表情怔愣了一瞬，随即，脸上就冒出又喜又悲，还有点恍惚的神情。
她垂下眼眸，嘴里低语道：“要是……能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那样，是不是她母亲，也还有活命的机会。
江如宝自然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但对方那破碎的表情，让他心尖尖突然有点疼，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