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哥们走后,说‘乏了’的康熙让人招来暗卫。这件事他当然不可能只让四阿哥一个人去调查,比起老四,他似乎更相信自己手里的这股暗势力。
“皇上,这是奴才在索额图书房的暗格里发现的。奴才在索大人家发现还有别人也在查他,不过那股势力不行,被索额图发现并且歼灭了。”因为那些人,索额图有了防备,他们调查的有些艰难,不过也多亏了他们,让之前安插在索额图府里的人发现了书房的秘密。
康熙一目十行的看完这些密信,他震怒非常。他知道索额图这个人可能不会老实干净,却没想到会如此肮脏。
太子出生于十三年,这些密信里面最早的日期是十八年,也就是说他在太子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作恶。他的太子,这么多年竟然在如此恶人的身边长大,也难怪思想上会如此,如此的容不下兄弟。
闭上眼,随后睁开,他眼神凌厉,“传朕的命令,让禁军副统领围了索额图的府邸,明日,朕要亲自去查抄索府。”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用等那些人招供,仅凭着这些银票书信就能要了索额图的命。
“梁九功去把四阿哥叫回来,这上面所涉及的官员,让他和老九、老十也一并查抄。”密信上可不仅仅是京官,还有很多外地官员涉及其中,这些都需要有人出面处理。老四法不容情是最合适的人选。
索额图不会想到自己前脚刚刚回到府邸,后脚就被人围了宅子。禁军是什么地方,他能收买一个巴克图实属难得,眼前这位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是他无论如何都收买不了的。
看着索额图出来,他拿出圣旨,“索大人,对不住了。皇上有令,索额图结党营私,现包围其府邸,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斩。”斩字被他说的杀气腾腾。
索额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臣是冤枉的。”索额图所在的这一条街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禁军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过来,不少看门的小厮全都回去禀告自家老爷。
有与索额图关系好的站出来说道:“索大人一向大公无私,我看指定是有人诬告,副统领大人可不要受了小人奸计。”
副统领冷冷的看过来,他一甩圣旨,“圣旨在此,末将所做一切皆是皇上准许,若众位大人不信,大可入宫去与皇上明说。就是不知道,众人有命进去,可有命出来。”圣旨上写的清楚,索额图所犯乃是结党营私、卖官鬻爵之事。什么叫结党营私,一个人可做不来。这个时候谁敢去跟皇上求情,搞不好就会落得个同党罪名。
别看他表面冰冷,实际上也算是热心,他这是告诉众人,这件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若不是索额图同党,没必要为此枉送性命。
众人有些迟疑,索额图说道:“清者自清,老臣自然不惧,老臣就在府里等着皇上还老臣一个清白。”说完索额图就转身回府。
回去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皇上的品行他了解,若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动此干戈的。可若说有证据,他自认所有事情都做得干净,并没有留下把柄。
第168章
若说皇上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
索额图一惊,他忽然想起四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四个月前曾有人潜入索府,以前他没往这方便想,只以为是哪里来的无知宵小。现在想想若那些人是皇上派来的……
噌的一声站起来,他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不行,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些人就是皇上派来的,若不是,自己此行岂不是自曝?
想罢,他又坐回去,只是他的手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以此来疏解心里的焦躁。
禁军真的严格执行副统领的命令,不管府里的人想去做什么,他们宁愿自己去代办,也不允许出门。
毓庆宫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侍卫小跑着来到书房,因为跑的急,他差点摔倒。
太子心情正烦闷,听见有人喧嚷,他黑着脸打开书房的门,“放肆,没规矩的东西,拉下去斩。”
见有人围上来,那人挣扎着说道:“殿下饶命,是索额图索大人,索大人出事了。”他是太子的心腹,正是因为知道太子与索大人关系非同一般,这才会着急的传信。
“等等,回来。”等这人来到跟前,太子继续说道,“索额图出什么事了?”
“是,是长泰大人让人来报信,说禁军忽然围了索府,是禁军副统领亲自带队。里面的人不许出来,若是有人想要去探望也是许进不许出。任何人都不例外。”他特意加重‘任何人’三阿哥。
长泰是索额图的亲侄子,也是太子的亲舅舅,当他发现事情不对之后赶紧让人过来给太子报信。如今赫舍里这一支最显赫的就是索额图,他若是出了事也就相当于整枝赫舍里氏都完了。长泰没本事,只能靠着祖辈的恩封,想要救索额图,唯有太子。幸好他手里有太子给的令牌,这才赶紧让人来报信。
“备马,孤要去索府。”太子说完就想要往外跑。
等他赶到索府,发现来人说的没错,索府当真是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别说人恐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副统领拦住太子,“见过太子殿下,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索额图,不听劝告者,一律按照索额图同党处置。”
扬起马鞭一鞭子抽在副统领脸上,副统领不闪不躲当下就被抽出一道血痕,饶是如此他脚下一动不动,坚定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如果,孤一定要进去呢?”太子也来了脾气,他倒要看看副统领敢把自己怎样?
谁知副统领不卑不亢,“那奴才就得罪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擦都不擦拭一下,副统领可不是糊涂人,先不管索额图犯的什么错,皇上的命令就在那里,他若是不听从那就是抗旨,抗旨不尊,皇上能要了他的命。至于说太子这个储君,若太子要报复他,那也是登基之后的事情了。
“你,”太子还想在动手,却被人抓住了鞭子。他转头一看居然是三阿哥。“怎么,老三你也打算造反?”
三阿哥松开鞭子,“造反?若说阻止太子殴打朝廷命官就是造反,那臣弟就是了。臣弟倒是想问太子一句,副统领做了什么,要遭受你这般毒打?”禁军的副统领可是二品大员,看着他脸上的伤,三阿哥都觉得疼。
此时他由衷庆幸,若不是自己心里有气直接回府,只怕就错过了今日这场好戏。
索府被禁军包围的事情不一会儿就传的沸沸扬扬,三阿哥那边自然也知道了。没人知道三阿哥得知这件事是怎样的心情。
索额图可是太子心腹之中的心腹,能让汗阿玛大动干戈,回来就下达如此命令,他犯的事情一定不小。说不定,他还能通过这件事把太子拉下来。只要想到这个他就坐不住,当下就坐着马车过来看热闹。
看着依旧与太子僵持的副统领,三阿哥默默给自己点个赞,他来的真是时候。若早一点就看不到太子殴打朝廷命官,晚了太子就进去了。
三阿哥话说的大义凛然,因为这些话,他都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
太子冷哼一声,“老三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孤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就凭你也配?”太子眼神轻蔑,三阿哥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侮辱。他不配?都是汗阿玛的儿子,他为何就不配?他不配谁配?十二吗?
想到这里,三阿哥连连冷哼。“太子殿下,臣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你,若你一意孤行,臣弟只有进宫去找汗阿玛了。”
他是阻止不了太子,他就不信汗阿玛也阻止不了。
“你,”太子拿鞭子指着三阿哥,看着三阿哥无畏的样子,再看看油盐不进的副统领,他冷笑。很好,很好,他记住了。
有心再往里闯,结果府门在这个时候打开,索额图听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他看到太子,心里是感动的,然面上仍旧在说:“殿下先回去吧,莫要中了小人的奸计。皇上是盛世明君,老臣相信他会还老臣一个清白的。”
索额图并没有与太子接触,甚至为了避嫌,他始终与太子保持着两米开外的距离。对于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他心里没底,正是如此他才不能连累太子。只要太子好好地,他就还有机会,若太子没了,他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希望。
一番话是说给太子听的,也是说给留在府外等消息的众人。随便一扫就知道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太子党,所以他更不能慌,只有他镇定,这些人才不会自乱阵脚。
太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这就入宫去找汗阿玛。”说着他转头就走了。
三阿哥紧跟其后,他走了两步又回来,“副统领你的伤没事吧?要不要本阿哥去给你买点药?”
副统领拱拱手,“多谢三阿哥,一点小伤不碍事。”
三阿哥撇撇嘴,脸上都被血水模糊了,居然还说只是一点小伤。“虽说男子身上有伤正常,你这个伤在脸上不妥当,正好本阿哥府里有上好的疗伤药,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来。”
禁军的副统领,他也不指望能拉拢,只希望对方能看在今日善缘的份上,对他能有个好印象。
仔细叮嘱身边的小厮,然后他就追着太子而去,这可是大热闹,他不去掺和一脚怎么行。
两人一前一后入宫却被告知皇上在延禧宫,三阿哥有些想打退堂鼓,太子却二话不说往后宫去了。三阿哥咬咬牙也跟着过去。
此时延禧宫十分热闹,皇上、惠妃、大阿哥夫妻、四阿哥夫妻、宜妃和五、八、九、十四位皇阿哥都在场。惠妃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长乐,今日那是抱着长乐不撒手,嘴里一通心肝肉的喊着。
宜妃眼馋的不行,她眼巴巴的瞅着,惠妃只当没看见。实在被看的受不了,惠妃就道:“宜妃妹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若是想要孙女,你去找你家老五啊。”三月的时候五阿哥就大婚,只不过太后娘娘身体有些不好,五福晋在照顾太后,所以没跟着过来。
宜妃摊手,“我也想,这不是没带过小姑娘,你把长乐让给我带几天,也让我提前练习练习。”她可不是新媳妇安佳氏,安佳氏脸皮薄别人稍微打趣几句就会脸红,她宜妃什么没见过,惠妃这些那都是小儿科。
“那不行,长乐我也想的紧,你就别想了。”孙女好不容易来到自己身边,她谁都不舍得给。
两人你来我往把康熙都给逗乐了,他伸手指着两人,“你说说你们,两个人加起来都快百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长乐过来,咱们不理他们。”
宜妃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皇上不说臣妾险些都忘了,之前臣妾还在想皇上出门怎么都不知道带着臣妾等,原来我们都成了老太婆,皇上嫌弃了。”
“你呀你,”康熙失笑的摇头,这个宜妃,他不过是拒绝了带着她去甘肃,这都快一年了,没想到她还抓着不放。这小心眼的样子,还真让人苦笑不得。
虽然被宜妃挤兑,但他却觉得这延禧宫来对了。跟几个孩子热闹热闹,之前沉重的心情都轻松不少。再有其实看宜妃跟惠妃你离我往也挺有趣。
只是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梁九功一脸尴尬的走了进来,“皇上,太子与三阿哥求见。”
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盏,康熙冷哼,“他们来做什么,不见。”老三先不说,太子来肯定没好事。
他都说不见,却不想梁九功又回来了,见皇上瞪着自己梁九功只觉得冤枉,他苦着脸:“皇上,太子殿下说您若是不见,他就在外面跪着。”瞧,不是他梁九功不识趣,只是对面那个是太子他也没办法。他若是不通报真由着太子跪在那里,等会儿皇上还不知怎么心疼呢。
康熙的脸彻底黑了,惠妃见状只好说道:“皇上,太子求见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不您就去见见?”其实她早就发现皇上的心情不好,留皇上在延禧宫对她并没有好处,还不如趁此机会把皇上打发走呢。太子愿意接受皇上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人’,那真是太好不过。
宜妃也紧跟着说道:“是啊,皇上,若真让太子殿下跪在这,传出去对太子和惠妃姐姐的名声都不好。太子向来有分寸,跑到这儿来找皇上,那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皇上还是去见一见吧。”
依着康熙的意思他是真的不想见,两人或许不知道太子找他什么事儿,康熙心里隐隐有着猜测。太子出宫的事情早就有人报给他,现在看来是刚从索额图那边回来。他见自己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替索额图说话。
想到索额图做的那些事情,康熙就心寒。最让他难受的是,太子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想跟太子问清楚,他担心太子受骗,可同时他又怕是太子默认了索额图的做法,太子一直都是知情的。
心情矛盾,所以他并不想见太子。
但任由太子跪在外面……
无力地呼出一口浊气,罢了,这件事总归要解决的。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往外走。
“恭送皇上。”皇上前脚刚踏出房门,屋里的人明显变得轻松。
大阿哥下意识的要跟着出去,却被惠妃给拉住了。“你说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那太子都跟到这儿来了,事儿肯定不小。你跟着去做什么,挨骂吗?”
从皇上回来到现在惠妃一直在忙,外头发生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大阿哥回来府门都没回,更不知道索府的事情,见惠妃想要伸手拧他耳朵,他跳起来,“额娘,当着宜妃娘娘和兄弟们的面,您能不能给儿子留点面子。”
九阿哥眼睛咕噜咕噜转,最后他低下头,“大哥放心,九弟我什么都没看见。”两人相处大半年,关系比以往亲近不少,像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他开的。
玩闹几句,八阿哥忽然说道:“你们说太子找汗阿玛做什么,我刚才还看见了三哥。”三哥跟太子一块入宫,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十阿哥嘟囔一句:“管他什么事儿呢,总之跟咱们没关系。”他嘴里的咱们,自然是包括在场所有人。其他人想想也是,也就没再追问。
却说康熙一路板着脸带着太子与三阿哥来到乾清宫,他往龙椅上一座,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说吧,找朕何事?”
康熙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不高兴,三阿哥下意识瑟缩两下,随后他看向太子。太子心里直打鼓,但他依旧鼓起勇气说道:“儿臣听闻禁军围了索府,儿臣斗胆敢问汗阿玛,索额图犯了什么事儿。”
“听闻?朕看你是亲眼所见吧。”
三阿哥缩着脖子点点头,他小声的说道:“太子想要强闯索府,还打了副统领。”话还没说完就见康熙冷冷的看过来,尽管知道皇上的怒气不是对着他,三阿哥还是绷紧了神经。反正已经得罪了太子,那就得罪到底吧。
“汗阿玛,都怪儿臣知道的迟了,等儿臣赶到,副统领已经被鞭子抽伤了脸。不过,儿臣已经让人去给副统领送过药了。”
虽然好男儿不在乎有没有疤痕,但伤在脸上又是另外的事情了。纵观朝堂,哪怕是武将,就没见脸上有伤的。
抓起桌上的镇纸扔在太子脚边,“胤礽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是想要知道索额图犯了什么事儿,好,朕就成全你。”说着就把从索额图府里搜出来的东西朝着太子扔了过去。
太子看了盛怒中的康熙一眼,又低头看看撒在前面的纸张,他颤抖着手一一捡起来。他想说这些都不是真的,是别人陷害,可看着上面的名单,他说不出口。这上面的人员他太熟悉了,都是索额图给他联络的,拥护他的人。
康熙一直紧盯着太子,太子脸上的变化他看得一清二楚。看太子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些事,或者说某些事情太子是之情的,更甚至他是直接参与其中的。“胤礽,朕最后问你一句,索额图派人谋杀老大,你到底知不知情。”
“什么??索额图与乱党勾结陷害大哥?”三阿哥惊呼一声,他差点跳起来。甘肃的事情三阿哥不知道,他以为皇上说的是两年多年,大阿哥去往甘肃路上那件事。
三阿哥不说还好,他一说,康熙也想起来了,“老三不说朕差点忘了,那件事也是索额图做的吧?朕问你,你们可是手足兄弟,为何你能下得了如此狠手?”别说老大如今已经不争了,就算还在争,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痛下杀手的时候。
他的太子,他温润儒雅的太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太子抬头看向康熙,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汗阿玛,若是儿臣说这件事儿臣不知情您相信吗?”康熙不说话依旧冷冷的看着他,太子凄苦一笑,“不管汗阿玛信或者不信,儿臣都要说,儿臣真的没做过。”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大哥的命,至于索额图他就不敢保证了。想着索额图三番四次的试探,他恨不得跑去索府给他几巴掌,都说了不准备擅自行动,不准擅自行动,他为什么就不听呢。
汗阿玛敢大张旗鼓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就算没有,只汗阿玛扔出来的这些东西也足够索额图死一百回了。
不,不只是索额图,自己怕是也会被连累吧。汗阿玛看着他的表情如此陌生阴冷,可能在汗阿玛心里,他已经认定事情是自己做下的吧。
康熙与太子不说话,三阿哥倒是想直接给太子定罪,可仅有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他不能出头,若真的出头,皇上的怒火肯定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别太子没扳倒,他先凉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