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炎拉着红袖的小手,一路走进来的这家首饰铺,外观甚是大气,内部装饰得也颇为考究。
店内迎面一樽敦实的柜台,两侧内墙上架设了跟后世的博古架差不多的陈列架,上面林林总总地摆放了各式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等等。
汉时的金银铺功能很是强大,不光售卖珠宝首饰,也有各色玉器古玩,还兼着首饰回收,金银典当等等。
而且,金银铺里的伙计也不像酒肆饭馆里,跑堂的小二那般过分热情,这里的伙计只负责店内卫生清扫,物什规整等等,迎客售货的业务都归掌柜的。
“哟,这位公子里面请。”穿着也颇为讲究的掌柜,一脸笑意地迎上前道,“公子可是要为府中女眷选上几件润色之物?呵呵,但愿小店里的一应金银玉饰能入得贵眼。”
黄炎礼节性地笑了笑,也未置可否,只是在两侧陈列架上粗略地过了一眼,说道:“店家,你这可有更好一点儿的珠花头饰?”
架子上的东东,也不外乎一些大众化的珠宝首饰,俗气得很,后世的黄炎虽不是什么豪门上流,但这些庸俗之物却绝对入不了他那24K金的法眼。
“呵呵,公子好眼光,那,请公子稍候片刻。”掌柜的眼睛一亮,知道眼前的这位公子哥绝不是凡俗之辈,眼光挑剔得很,于是立马想到了自己珍藏在后室的精品首饰。
不多时,店家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
“公子请上眼一看,这是珍品洛阳货,缀玉金步摇。”
盒子打开后,一股幽淡的檀木香顿时扑鼻而来。单看这精美的首饰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东应该差不了。
一只纯金打制的步摇,钗头左右屈开,一边曲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蝴蝶,一边以金丝绕成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
蝴蝶翅下垂有金线流苏,牡丹花下则是几缕珠坠。流苏玲珑有致,珠坠晶莹辉耀。
整支金钗打制得相当精致完美,黄炎一眼便相中了它,身旁的红袖虽然惊诧于它的光艳照人,但眼中的一丝光彩瞬间便消逝了——此等金贵之物绝不属于我等下人。
“来,戴上试试看。”红袖心中仅仅抱着欣赏一番的想法而已,却不料自家公子当即从盒子里取出那枚金钗,抬手便要给自己簪在头发上。
“公子不可!”红袖心中又惊又骇,慌忙拉住了黄炎的手,可黄炎却是铁了心似的,坚持着把那支金钗插到了她的发鬟上。
“呵呵,真好看!”后世的黄炎除了给自己老妈买过几只镯子,还从未给其他女性买过这些金银首饰,当下看着这支精美的钗花在红袖的发鬟上颤颤摇摇着,再配以小丫头那张绝美清丽的俏脸,心中一时自觉美不胜收,咧开大嘴,嘿嘿傻笑起来。
“恭喜公子了,尊夫人本就天生丽质,这支金蝶步摇与尊夫人当真是绝配啊!”精明的店家自然看得出黄炎眼里流露出的欣赏赞叹之意,也随之笑着附和道。
一声尊夫人,黄炎本来就笑不拢嘴了,此时更是有点嘴歪歪了!
而红袖脸上却挂不住了!
娇嫩脱俗的俏脸上,早已是羞红滟滟,一抹浓艳的红晕直从粉颈蔓延到了耳珠上来。
随着红袖臻首羞垂,发鬟上的金步摇也微微抖抖地颤动起来,那几串晶莹玉润的珍珠,更掩衬得佳人俏脸的粉嫩,清丽。
“店家,这支钗子我要了!”黄炎甚是贪婪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红袖俏脸上挪开,笑着对店家说道。
“公子……”红袖吓了一跳,忙低声轻唤了一声公子,又暗暗拉了拉黄炎的衣袖——这般贵重的金钗,奴婢万万受戴不起。
“呵呵,公子好眼光!”掌柜的又是连连称赞买家好眼光,一边满脸堆笑道,“这支金钗可是地地道道的京都货,小店也是代他人售,只敢收您两万钱。”
“两万!?”红袖骇然着,一只葱葱玉手急掩在了自己的唇前,另一只手则慌乱着,想要赶紧取下这支天价金钗。
“别动!”黄炎伸手拦住了她,再抬眼望望她发鬟上的金钗,因为红袖的一羞一惊,此时更是欢快地舞动不已,当真恍若一只生动的金翅蝴蝶,正流连在华丽的牡丹花上,翩翩起舞。
好一个蝶恋花!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黄炎目光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红粉佳人,情不自禁地随后‘霪’出两句诗来。
黄炎的出口成章,章字华丽,直把掌柜的惊了个目瞪口呆!
而店内的楼梯上恰好下来一人,在听得黄炎这两句惊世佳作之后,更是连称妙绝!
“妙!妙!妙啊!”
望着眼前这位举止大方,敦厚文雅的谦谦君子,黄炎对他的交口称赞忙还以谦逊地笑意。
“在下徐州糜竺,糜子仲,对这位公子的才华甚为叹服,敢问阁下尊讳?”来人礼仪周到地对黄炎拱手施礼道。
“呵呵,在下黄炎,黄太极,”黄炎谦笑着还了一礼,“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黄炎也只是偶有观感,随兴而发而已。兄台过奖了。”
“好!好!好!”自称糜子仲的又是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好一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啊!黄公子当真才思敏捷,才华横溢啊!糜竺受教了!”
“呵呵,不敢不敢。”黄炎笑着回道。
“柜上(掌柜的),这支金蝶钗半价售予这位黄公子!”眼前这位貌似金银铺的东家,兴奋之余,当即吩咐了掌柜的一声。
掌柜的其实就跟部门经理差不多,东家应该就是公司绝对控股人了。
“是。”掌柜的忙应了一声,转而又笑着对黄炎说道,“恭喜黄公子,这支金钗您可以一万钱取走了。”
“呵呵,谢过了。”对于打折,而且是打了对折,黄炎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忙拱手谢过,一边又笑着说道,“今日出门没带足够银钱,还望店家能差人去寒舍取来。”
“无妨,无妨,”掌柜的笑着还了一礼,一边吩咐伙计道,“去,随黄公子去黄府取回银钱。”
“等一下,”黄炎拉起一直呆立一旁的红袖,刚要转身离去,那位东家又急忙出言拦住了,“敢问黄公子,可否将方才那两句佳作赠与糜竺?这支金钗就算回礼了。”
咦?
还有这等便宜事?
自己不过随口剽窃了白乐天的两句诗,竟然可以换来一支价值两万大钱的金钗?
嘿嘿!
这买卖倒真划得来啊!
“好啊!”黄炎想都没想,当即应了下来,“那,这支金钗,黄炎可就却之不恭,堪堪笑纳了哈!”
“哈哈!好说,好说,黄公子请慢走,他日你我有缘再聚。”东家爽快地笑道。
二人回到大街上,黄炎仍是紧紧地拉着红袖的一只芊芊玉手。
“公子……”红袖羞见于路人稀奇的目光,忙低低唤了一声。
黄炎也没啥可避讳地,径直将她拉到一旁,转身两眼直钩地盯着红袖,傻笑了好一会儿。
眼前的俏佳人,肌如玉润,粉脸含羞,体态玲珑,身姿婀娜,如果换上一身素白的抹胸小晚裙,再穿上一双黑色细高跟罗马绑带鞋,嫩白的粉颈上再绕上一串晶莹剔透的珠链……
美!
太美了!
美得无可挑剔!
“公子!”眼见着自家公子此时的表情,几乎又要跟昨晚相似,红袖忙再次轻声唤了唤他。
“嘿嘿……”处于痴傻状态中的黄炎,刚要深情地表达一下,此刻自己内心的欣赏倾慕之意,身后却陡然响起一阵急乱的马蹄声。
“哈哈!太极老弟好悠闲,好兴致啊!”一声粗野的大嗓门盖过了马蹄声,然后就见披铜盔戴锁甲,左挎刀右佩枪的夏侯惇,忽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大步来到黄炎跟前,嬉笑道,“小先生这是领着小美女逛街呢?”
对于眼前这个硕大的莽汉牌大灯泡,黄炎只能狠狠地回以一个白眼!
“嘿嘿,元让兄今日一身戎装,当真是英气‘逼’人哪!”黄炎把其中一字咬得重重的,嘿嘿一笑道。
“呵呵,某家刚从军营中调兵回来,正巧遇见小先生。明日便是大军出发之时,小先生可别误了时辰啊,”夏侯惇见着黄炎面色不善,知道是自己鲁莽,撞散了一对含情鸳鸯,赶紧陪着笑脸道,“为兄只是一介武夫,幸亏到时有小先生随军指点,某家先谢过了!”
说完,那武夫便郑重地对黄炎拱手一礼。
“元让兄言过了,既然你我同在军中效力,黄炎自然会尽心尽力,元让兄何必这般客气?”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夏侯惇的一番客气,黄炎也只能勉强笑着回了一礼。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那,某家就先行告辞了,你们继续,继续!”夏侯惇憨憨一笑,转身上马,屁股还没坐稳,忽地又跳了下来,紧走两步再次回到黄炎身边,又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讪笑道,“那个,太极老弟啊,某家早上去孟德那里的时候,发现他府上的那套家具,当真是稀罕得很哪!不知太极老弟能否也……嘿嘿,也卖一套给我?”
咦?
今天出门也没看黄历,难道还是个纳财的好日子不成?
刚刚才平白得了一支上好的金钗,眼前这莽汉又要让自己,再小小地发上一笔横财?
黄炎心中偷笑不已,面上却是一脸的愁容。
“这个嘛,黄炎手里也只有那一套啊!实在对不住了,元让兄。”
“哎哎,贤弟!贤弟!”黄炎小小的一计欲擒故纵,却把夏侯惇给急坏了,连贤弟都喊了出来,一边又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说,“既然那套家具出自贤弟之手,即使这会儿没了现成的,回头有劳太极贤弟再做上一套,可好?”
“这个嘛,那玩意儿费时又费事,费工又费料……”黄炎仍是苦着一张老脸犹豫道。
“这个好办!某家这就差人给太极老弟送上工钱料钱,也是五万大钱,一分一文也不会少的!”见着黄炎稍稍松了口,夏侯惇忙道出了自己的诚意。
“哎呀,元让兄提钱的话,不就伤了你我之间的感情了么?”黄炎言辞恳切地说道,其实心中却是想着,谈钱伤了感情,谈感情的话可就伤了大钱了......
“那好吧,看在你我兄弟情谊的份上,黄炎回头再辛苦一回,给你再打制一套。不过时间却是来不及了,只能等到他日你我凯旋归来的时候了。”黄炎甚是大方又大度地说道。
“嘿嘿!行!”见着黄炎终于点头应允了,夏侯惇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待他日你我得胜归来时,就麻烦太极老弟再为我打制一套了!某家回头就先把银钱给你送过去,顺便为老弟再精心挑选一对美婢,一块儿送到你府上!”
“嘿嘿,行!”黄炎心中只惦记着那五万大钱了,谁想那夏侯莽汉竟然还有额外赠送!
“哎!等等!”待夏侯惇刚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黄炎急忙拦住了他,“那个,夏侯大哥啊,一套家具五万钱,那些零头就免了吧!”
“呵呵,”瞅了一眼旁边忧思沉沉的小丫鬟,夏侯惇拍了拍黄炎的肩膀,认真道,“太极老弟当真是好男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