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入学?”文青的脑袋凑在陈仰旁边,他看了眼黑板报上的字,一脸的诧异,“高一啊。”他抓了几下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怎么办,好紧张,我不太会装嫩诶。”
下一刻他就抬头挺胸,双腿并拢,站得笔直,朝气满满地大声道:“陈同学,靳同学,很高兴认识你们,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希望我们能一起加油,一起进步!”
陈仰看着文青憋红的脸和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纯澈眼神,他的嘴角狠狠一抽,不愧是郑之覃亲口盖章的影帝,这么快就入戏了。
周围很安静,陈仰站在走廊往楼下看,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所学校像一个空壳。
“你们进来的时候在哪?”陈仰回头问两个队友。
“二楼的楼梯上面。”文青剥口香糖。
“那这是第几层?”陈仰压着半人高的走廊往下够,后面忽然响起陌生的声音,声线华丽而深刻,“第四层。”
陈仰不是声控都觉得耳朵麻了一下,这样的声线听一遍就能记得住,并且很难忘记。
“靳同学有一把能让人酥断腿的好嗓子。”文青酸溜溜地撇了撇嘴,“羡慕不来啊,没法比。”
陈仰瞥瞥跟向东差不多高的新队友,对方似乎见多了文青的戏路,习以为常。
“这次的任务是校园背景,花季雨季少年情怀总是诗,很适合靳同学发挥,求带飞。”文青又剥了两个口香糖放进口中,三个一起嚼,草莓味浓郁香甜。
“安静点,青青。”靳骁长捏住他的嘴巴。
“唔……嗯……嗯嗯!”文青的嘴被捏成鸭子嘴,脏话变成了模糊的音节,他不大的眼睛死死瞪着靳骁长。
说了不准再这么叫我,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
文青气得血脉偾张,眼珠亢奋地转到陈仰的方向,他迫切地想要揭穿什么,靳骁长的手掌盖住他的脸将他往墙上一压。
陈仰连忙将那声“青青”抛在脑后,阔步走近他们:“靳先生,文青他……”
话声戛然而止,陈仰古怪地看着男人陷在阴影里的半边轮廓,一个大胆又微妙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他谨慎地试探:“lee?”
气氛瞬间变了样。
靳骁长松开捏着文青嘴巴的手,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被他抓出褶子的西装。
陈仰紧盯着男人不放,文青抱着胳膊看戏。
怪异的安静持续了几秒,靳骁长单手取下脸上的墨镜,捋两下额发侧过头看向陈仰,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故事感。
陈仰再次喊,语气变得笃定:“lee。”
男人只是看着他,没有其他动作,陈仰迅疾的心跳渐渐下沉,他做好了被否认的准备,冷不丁地听对方道:“怎么认出来的?”
“直觉。”陈仰口干舌燥。
“直觉……”靳骁长没什么意义地念了念,戴回墨镜,“就是碰运气。”
陈仰不置可否,他现在有更在意的事情,在意的程度大过查探任务环境,这一刻他的感性和理性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朝简怎么样?”陈仰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给他安排的是什么治疗方案?”
靳骁长刻板道:“我有职业操守。”
陈仰耐着性子,低声下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好不好?”
“我说好,你信?”靳骁长不冷不热地反问。
陈仰消瘦的脸上涌出一抹愣怔之色。
“自己有答案了还问这个问题,这么喜欢自欺欺人逃避现实。”靳骁长停顿半秒,“惯的。”
最后两个字的每一笔里面都塞满了挑剔和嫌弃。
陈仰的太阳穴轻抽,那次通视频的时候他有种见家长的慌张感,还脑补家长认为是他拐跑了自家孩子,对他怨恨许久,恨不得随时开支票甩他脸上,然而对方偏偏又因为某些原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不惯他又弄不死他。后来他得知朝简的家人都不在了,他没有机会见家长,现在又确定了lee就是靳骁长,这次的新队友,诡异的是……他仍然感受到了男朋友家长对他很不满意的拘谨忐忑。
邪门的事太多,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不算少。陈仰没有往那方面深想,他失望的是,靳骁长不会告诉他朝简的病情进展。
陈仰转身对着还在看戏的文青,冷着脸说:“你都知道。”
“这我不得不澄清一下,‘都’这个字用的不太恰当。”文青“噗”“噗”吹泡泡,这几年他只有邵家需要他的时候才会拎起“邵”姓飞这飞那装逼,其他时候都在青城窝着。但他不喜欢总是窝在一个地方,没意思。
两个月前,文青正要换住处,他随口跟姓靳的提了一句,对方就送了他一套房子。
文青没住过老屋,新鲜得不得了,他立马派人张罗一通住了进去。第二天文青去对门借盐,发现邻居是陈仰,他敏感的认知瞬间让他明白事情有蹊跷。
姓靳的算计他,但他最后还是选择被算计,因为他最喜欢玩游戏了。
作为游戏里的一员,文青的任务是看着陈仰,并记录他害相思病的点点滴滴,直到朝简回来。
至于记录的那部分,文青按照游戏规则发给靳骁长了,不知道用途是什么,他懒得管。
文青将自己的心路历程讲给陈仰听,真诚道:“就是这么回事,我很无辜的。”
陈仰没有说话,靳骁长要他痛苦煎熬的过程干什么?给朝简看?动机和目的在哪?难不成是要让朝简知道——陈仰喜欢你,比陈仰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
会是这样吗?陈仰抿住干燥的唇,朝简说他是解药,也是毒品,主治医生会不会也把他放进了治疗的方案里面?
陈仰是愿意被放进去的,只要有利于朝简控制病情,他怎么都行。
“那你知道朝简的情况吗?”陈仰小声问文青。
“我的阿仰啊,你问我这个问题说明我刚才跟你讲的那些事,你有三分之二没有听进去,我都不知道姓靳的还有个马甲。”文青唉声叹气,他对上陈仰迷茫的眼神,又叹了口气,“你能懂我的意思吗?姓靳的只跟我说朝简是他朋友,没透露他们的医患关系,哎,我也一直被蒙在鼓里啊,他的刀工堪称一绝,我以为他是法医,哪晓得他竟然是心理医生。”文青一副读错了剧本的模样。
陈仰用余光打量旁边的靳骁长,明明有一头随意的自然卷,却让他看起来跟可爱柔润不沾边,无论是体型还是轮廓线条都具有强烈的男性特征,可他依然很……漂亮。真的漂亮。
其实还能用别的词形容,但最直接,最有冲击性的还是那个词。
——漂亮。
靳骁长的肤色很白,那种白和朝简不同,朝简是冷淡的,靳骁长是沧桑的。
这人从昏暗的视频窗口里走出来,站在日光下,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子活了几个世纪的沉淀气息。
然而他没有老人家的慈祥随和,他的凌厉是骨子里的,时不时地露出来,划你一刀让你血溅当场。
“靳先生跟朝简有点像。”陈仰突然没来由地蹦出一句,他细琢磨又觉得不像,靳骁长一看就是欧式混血,五官太过立体深邃,一寸寸刻出来的一样,朝简的长相偏向行云流水,没有雕刻的痕迹,只不过他们都有一种浓郁的古老贵气,仿佛是上个世纪的同一批油画,观赏性极高,正当陈仰这么想的时候,文青惊奇道,“你也发现了?”
“我头一次见到朝简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眉眼长得像靳骁长。”文青耸肩,“不过我怀疑是颜值到了一定得高度都差不多。”
陈仰:“……不是没可能。”
他能从槟城进任务世界,文青也可以在国外参加晚宴的时候进来,说明在哪都能接任务,前提是青城户口。
由此可以推断,靳骁长十有八九是青城人。陈仰装作随意地找文青求证。
“不清楚,他那人城府深着呢,什么老谋深算,老奸巨猾都是他的形容词,我问过他老家在哪,怎么能说那么流利的中文,你知道他怎么回我的吗!他说只有靳太太才能知道他的户籍,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文青对陈仰挤眼睛,“等我可以看他户口本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陈仰:“……”
他再去看靳骁长的背影,这个任务结束前一定要想办法再问一问朝简的病情。
文青往靳骁长那凑:“对于你马甲掉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俯视着看。”靳骁长瞥瞥只到他肩膀的青年。
“……”文青对着他吹泡泡,“朝简是不是快死了?你跟我说说呗,我不告诉陈仰,我保证。”
靳骁长苍白的唇勾了勾,意味不明道:“青青,你之前一次不打听,现在装好人干什么?挑战自己?”
文青拿掉男人的墨镜往自己脸上一扣,他的鼻子不够挺,轮廓不够立体,墨镜戴着滑稽。
“你每次那么叫我,我都想那这个塞你嘴里。”文青的指间多了个硬币。
靳骁长唇边的弧度敛去。
文青靳骁长他对视一眼,嘴边的粉色大泡泡顿时就瘪了,这人的眼里像是连着森林深处,幽暗古寂,多看一会就能被里面飘出来的迷障困住。
“怎么还没人来啊?好无聊。”文青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埋怨道。
陈仰收了收杂乱的思绪:“快了吧,总不至于就我们三。”他看了一眼教室的门牌,那上面是空白的,没字。
教室里有一排排木制桌椅。桌子是双人的那种,椅子是分开的,有两个是长板凳。陈仰数了数座位,三十六个。
陈仰记得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一个班人很多,都是单人桌,教室里是三组,中间那组是四个人一排,左右两边靠墙的那组都是两人坐一起的。
而这个教室也是分成三组,一组两人,总共六排。
“哎呀,有人来了。”文青就像是终于盼来了客人的老鸨,激动得迎了上去,“来了来了!”
“队友,我们在这ehere!here!here!here!”文青冲楼梯口方向大叫。
上楼的脚步声向四楼靠近,这次来的是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身形纤瘦的男人,有两个女孩跟在他后面。
那男人穿白衬衫休闲裤,清傲的气质里带着几分书卷气,陈仰不陌生也不熟悉,只知道他疑似是向东的旧相好。
白棠的脚步停下来,他跟陈仰四目相视,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
两个女孩见白棠不走了,立即慌得抽泣,其中一个耳朵上戴大圆耳环的女孩战战兢兢地问:“白,白教授,怎么了?”
白棠轻摇头,他迈开脚步走了过去,清清冷冷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陈仰从中得出他想要的信息,白棠是老任务者,第三次做任务,跟他一起上来的是他的学生,都是新人。俩女孩是一对闺蜜。
“白教授,你是教什么的?”陈仰考虑到任务环境,问了个重要的问题。
“历史。”白棠给了回应,私人问题不带进任务世界,再者说,他误会了,这人和向东没有感情瓜葛。
陈仰蹙眉,历史的话,文科班占优势,不过任务是由“新生入学”展开的,后面不知道是什么发展。
“教授好啊,”文青开心地笑着说,“白教授,拜托你了。”
白棠以为队友的意思是如果需要答题就拜托他多出力,结果对方又说了一句:“任务好不好玩就看你的了,拜托。”
“……”白棠对文青的第一印象是,游戏型玩家。
白棠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不远处的混血男人,神秘的能力者,他下定义之后就稍稍舒口气,这次的任务也许会比前两个轻松。
那对在崩溃边缘挣扎的闺蜜也在看混血男人,当他侧了侧脸的霎那,她们紧握住彼此的手屏住呼吸,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在噩梦里见到了颜值top。
过了会走廊上又出现了两个任务者,钱家两兄弟。
钱秦对于再次跟陈仰合作没有多大反应,钱汉就要显得激动很多。
文青对着陈仰重重哼了声:“怎么回事,来的两拨一共五人,其中三个都是你认识的人,没有我的。”
“这又不能怎样。”陈仰说,“关键时候哪个都指望不上。”他没有透露那对兄弟的做事风格,不然文青能兴奋死。
“求人不如求己,是生是死都要由自己决定。”文青忽然往陈仰身后看去。
陈仰有所察觉地向后转头,那是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剃着寸头,三十出头的样子,凭空出现的,刚来。
“这是哪里?”男人看看陈仰八人,“电视台做节目?”
“怎么没看到摄影师?”他在走廊上面左右张望,头往空教室里伸了伸,“你们都是明星吗?导演在哪?我不参加真人秀!多少钱都不参加!快送我回去!”
陈仰做了这么多任务,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词,他见文青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看,好奇道:“你老队友?”
文青嘴角一扬:“不是哦。”
陈仰多看了文青两眼,既然不是,那你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玩游戏的时候,老玩家没多大意思,主要还是要靠新玩家。”文青慢悠悠地走向那个还在找摄像机的男人,“先生贵姓?”
“啊?哦哦,我,我姓林,林承业,承担的承,事业的业。”林承业认认真真道,“老弟,你能带我去找导演吗?我不想上电视的。”
“为什么不想上电视?那多好啊,能出名。”文青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我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会。”林承业手忙脚乱地摆手,“我真的不行,我……”
“这是素人节目。”文青打断道,“导演特地找了各行各业的素人来空学校录的。”
白棠看不惯文青忽悠新人的做派,出声解释。
林承业听完吓傻了:“不是节目吗?什么任务?”他按照白棠的提示摸口袋,茫然地拿着摸出来的白卡翻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救命啊!”林承业绝望大叫着往楼下冲。
陈仰在四楼看林承业朝着学校大门口跑去,旁边响起文青的笑声:“按照正常的规律,他跑出校门就是任务失败,多半会炸得稀烂,但他是不可能跑出去的。”
果然,林承业停在了半路上,他的安全意识阻拦了他的脚步。
不多时,陆陆续续有任务者来四楼靠左最里面的空教室门口集合。
这次的任务者是二十个人,十男十女。
陈仰揉额头,假如他们是这一届的新生,那就是说,还有十六个学生没来。
“才二十人,这么少。”文青靠在水泥的走廊边沿摇头叹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玩五十人以上的游戏。”
靳骁长突兀道:“青青,你觉得陈仰如何?”
“青个头青,你烦死了。”文青阴郁地瞪了靳骁长一眼,不情不愿地回答,“善良又不圣母,心细又不软弱,果断又不鲁莽。”
“你给他这么高的评价?口香糖黏住了你的脑子?”靳骁长扫了眼正在询问任务提示的陈仰,“我横看竖看都在及格线以下。”
“那是你有偏见。”文青一语道破。
陈仰没注意到靳骁长跟文青的视线,他挨个观察初次或者二次合作的队友们,重复问道:“谁拿到了任务提示?”
这次还是没人说话。
一定有人拿到了提示,陈仰的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他在大家面前走动,态度很好:“这是团体任务,提示很重要,如果谁拿到了还请分享出来。”
“尤其是文字类的提示,知道的人越多,思路想法就会越多,我们也能尽可能地分析出提示代表着什么信息,减少人员的死亡。”
陈仰真心诚意地讲了一番话,队伍里冒出一个年轻男声:“我……我拿到了。”
有人愤怒地谩骂,有人小声抱怨鄙夷,嘈杂声一片。
那男生叫曾进,他成了众矢之的,又怕又窘,一张脸爆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只是……我还没适应,大家也都是第一次见……”
“好了好了,这没什么的,队友之间不信任,有防备,这都是正常的。”文青笑嘻嘻,“必要时候还会把队友推出去当靶子呢,都淡定点。”
嘈杂声霎时消失。
“曾进是吧,你介绍自己的时候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学习进步的进。”文青拍拍男生的肩膀。
曾进被拍一下就抖一下,他磕巴着透露了任务提示。
【你不学不要耽误别人。】
走廊寂静无声。
“这话……”陈仰思索着说,“上学的时候算是比较常听到的吧。”
跟哥哥站在一起的钱汉弱弱举手:“我被那么说过。”
有人附和:“我也被说过。”
“我也……”
二十人里面有一小半都被那句话糊过脸踩过自尊心,尽管羞耻却也不改。
“这个提示的意思是……”钱汉扒拉扒拉把卷毛拉直的头发,“不能在上课的时候交头接耳?哥,你有想到什么吗?”他碰碰他哥,其他人也看过去。
钱秦那张线条偏冷峻的脸上露出“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学霸的世界没有那句话,那是他的知识盲区。
陈仰不动声色地打量兄弟俩,哥哥内向木讷,弟弟活泼单纯,这都是表面现象,他收回注意力道:“上课大声挪椅子算不算耽误别人学习?”
白棠沉吟:“算。”
“还有呢?白教授,队伍里就你一个老师,你可以站在你的角度思考一下试试啊。”文青期待脸。
白棠顿时成了焦点,他微微抿了抿红润的唇瓣,声音清越:“我从来没有对学生讲过那样的话,哪怕是类似的。”
那对闺蜜忙不迭点头作证,是的,我们教授外冷内热,心肠很软。
“……是个好老师。”钱汉不合时宜地感慨,“做你的学生真好。”他是个学渣,受过很多伤。
“大家都读过书吧,都想想啊,除了不能在上课期间找同学说话,不大声挪椅子发出刺耳声一惊一乍,还有别的吧,求求你们了,快点想啊,我不想死!”队伍里有的人心态非常差,还没开始做任务就要疯了。
没人给出对策,这么硬想,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靳骁长解袖扣的动作倏然顿住,绿色的眼瞳偏向楼梯口。其次是陈仰和文青,他们同步。
“你反应慢了退步了,青青。”靳骁长皱眉。
文青的脸扭了扭:“说什么呢,我就是想不进反退也做不到。”
靳骁长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进步了。”文青看向陈仰,笑得满是趣味。
陈仰盯着楼梯口,他在心里读秒,第十三秒的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那是个顶着啤酒肚的眼镜男,穿灰蓝色的条纹褂子,手里端着一个茶杯。
“你们怎么不进教室,都在走廊上干什么?”
班主任来了!陈仰猛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去,空教室的门牌号上面有字了。
——高一(1)班
“都进来吧,不要在走廊上影响到别人。”班主任喊了声就走进教室。
走廊上的二十人反应各有不同,都这会了还有人认为是某个节目组安排的整蛊环节,不肯面对这个噩梦。
陈仰第一个抬脚走向教室,他进去的那一瞬间,背后传来混乱至极的惊恐叫声,犹如见了鬼。
“哇哦。”文青看到什么精彩的画面,拍了拍手。
陈仰有感应地垂头看自己,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刚才他穿的一身运动服已经变成了黑白校服,胸前还缝着一个校徽图案的东西。
“你变年轻了!”文青激动地蹦跳。
陈仰从校服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他看到了自己,又不像是自己,仔细瞅瞅会发现就是自己。
镜头里是十六七岁的陈仰,眉眼青涩而张扬。
文青欢呼着快步进教室,穿着校服转过身问陈仰:“我变了吗我变了吗?”
“变了。”陈仰看着文青乖得不行的样子,“你额头的胎记……”
“露出来了是吧。”文青无视教室外面那些人的视线,他只对靳骁长招手,“靳同学,快点咯。”
靳骁长迈步走进教室,从一个漂亮而高华的男人变成一个洋娃娃男生。
文青:“……”
陈仰:“……”
其他人:“……”
“别堵在门口,都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班主任背着身子在黑板上面写字。
陈仰本来还在想大家的位置要怎么安排,他就突然毫无预兆地知道了自己的位置,第一排。
而且还是中间那组,正对着黑板和讲台。
陈仰在队友们同情或漠然的目光里坐下来,他有种真的回到学生时期的感觉,手里像是已经有了一支笔,面前也铺着试卷课本。
这次的任务会是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陈仰靠着椅背搓脸,他大学都毕业几年了,高中的知识早就全部还给了老师,一点也没给自己留。
对他来说,高中的知识就是乍一看都会,仔细一看,这都是什么啊。
陈仰两手撑头,朝简,我这回悬了。
很快的,二十个任务者分布在了教室的各个座位上面。陈仰旁边是空着的,靳骁长坐在他后面,长腿踢到了他的椅子。
陈仰欲要回头,他忽地看向教室门口。
后面的靳骁长抬了抬眼皮,又垂下眼睛,屈指在课桌上轻敲。
陈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知能力提高了很多,他凝神等着,几个瞬息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阵纯粹又青春的笑闹。
是这个班级的学生,他们来了!
“老班好!”一个锅盖头男生在教室后门打报告,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是快速奔跑产生的红晕。
“进来。”班主任把粉笔放在讲台上,背后的黑板上写着一段开学寄语。
陈仰逐字看了,这个老师虽然不严厉,却很认真,他希望自己带的学生能端正态度,不要浪费高中三年。
不一会,那十六个学生都来了教室,全班应到三十六人实到三十六人,满员。
陈仰旁边的位置上是个男生,就是那种每个班都有的书呆子,他还没跟对方聊上,就听到靳骁长女同桌的羞涩笑声,被逗笑的。
有那么漂亮的校草级别男生做同桌,还主动和自己说话,没有距离感,高兴是人之常情。
陈仰没感到意外,靳骁长这个人多样化,视频里一个样,刚见面一个样,拆穿身份后一个样,现在又是一个样,没有表演痕迹,丝毫不生硬。可能是心理医生很会揣摩不同性格的人的特点。
“叮铃铃”
上课铃声突如其来,陈仰听到了几个任务者竭力压制的受惊喘息声。
“好了,都安静,大家能坐在一个班是缘分,我们要珍惜这段时光,现在从第一组开始,挨个做一下自我介绍,从前往后。”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面带微笑。
“大家好!我叫钟齐!”靠门的第一组第一排,坐在外面的男生迅速站起来,声音洪亮。
“我叫夏乐,很高兴认识大家。”女同桌垂着头,两只手攥住校服,声音小小的,很害羞。
……
大家陆续发言,任务者们也努力让自己融入班级氛围里,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转眼就到了第三组,班主任提醒大家放松心态,介绍的时候可以再详尽一些。
“各位同学,我叫李力,特点是吃的多,力气大,只要大家不嫌我胖,以后班里的体力活都可交给我。”一个胖胖的男生站起来,大大咧咧地说道。
“哈哈哈”班里传出没有恶意的哄笑声,大家都觉得这个男生很有个性。
“……”
“大家好,我是徐路路,我的人生格言是:只有高水平的集体,才有高水平的个人,班级的荣誉大于一切,谢谢大家!”一个很有气质的白净男生说道。
下面响起一些掌声,连班主任都满意地点点头。
陈仰坐在第一排,他不能一直扭着头看后面,只能偶尔装作好奇回个头,大多时候都通过学生们自我介绍时的语气细节猜测他们的性格,从而初步推一推这个任务里的厉鬼是谁。
“大家好,我叫王娟……”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说完坐下去,她的同桌就站了起来。
“我叫林洋,双木林,海洋的洋,愿在知识的海洋里,我们乘风破浪……”那男生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配着上他整齐的发型,显得有点精致。
陈仰扭头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叫林洋的同学,开始他没觉得有什么,可当林洋准备坐下的时候,陈仰的脸部肌肉一绷。
怎么是蓝色的运动鞋?他明明记得林洋站起来说话的时候,脚上穿的是黑色的鞋子。
林洋有问题!
陈仰不动声色地将头转了回去。
……
班上同学的自我介绍已经过了一大半,很快就要到小张了,他紧张得不停用手摩擦腿部,上学时期他每次遇到这个环节都结巴冒汗。他就是很怕大家都看着自己,很怕在班上被关注。
现在是所谓的任务世界,“介绍自己”说不定是第一道关卡,要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了,有可能会死掉。
小张的牙齿开始打颤,他第一次做任务,什么都不懂,警觉性和反应能力很差,又要面对他不自信的环节……
女同桌安慰道:“没关系的,随便说两句就可以了。”
“嗯……”小张恍恍惚惚,眼神涣散,他有碰到女生的胳膊,有体温,是活人。
“对了,给你袋话梅吃,减减压。”女同桌小声说。
“啊?”小张一愣。
“上面给会看到,我从桌兜里给你。”女生狡黠地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双人课桌中间本来有块挡板,但这张桌子的挡板坏了。
小张在女生的提醒下把手伸进课桌的桌肚里,往中间移了移,有只手从那边伸了过来,一个小袋的话梅被塞进他手里。
女生给完话梅,然后熟练的拿出一本书挡住脸架着,装作看书的样子,而自己却在后面偷偷的吃着零食。
小张看到这一幕觉得亲切,他不自觉地吃了一颗话梅,又酸又甜,似乎他真的放松了不少。他隔着袋子捏了几下话梅,脑中闪过什么,表情变得傻愣。
刚才他好像在课桌兜里摸到了一块软软的,像衣服一样的东西。
小张坐下来的时候有看桌肚,他记得里面只放了几本书,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件衣服?他无意识地弯下腰,将目光对准桌肚看去。里面
黑乎乎的,只有微弱的光线,几本书零散的放在里面,而在书的后面,一片黑暗中,似乎真的有个什么东西在那里。
“那是什么?”小张鬼使神差似的呢喃了句,将脸缓缓靠向桌肚,他的后背徒然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他一大跳。
“哎,到你了。”是曾进在提醒他,轮到他做自我介绍了。
小张连忙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大家好,我叫张全亮,很高兴认识大家……”
“下一个。”班主任见他很紧张的样子,示意他坐下。
小张浑身是汗地坐了下来,这关过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想到桌肚里的异样,他有种被什么抓挠的感觉,心痒难耐,控制不住地再次弯下了腰,脸靠向桌子。
那幽暗的桌肚似乎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把脸贴在了桌肚上,恨不得要将头塞进去的样子。
“啊……”小张的嘴巴惊惧地张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到了极点的东西。
桌肚的深处有一团白影在黑暗中晃动,然后变大,一左一右的分开。那是两只苍白的手!
那双手缓缓伸出,将小张的口鼻一把捂住抓紧,力气很大,他的脸被抓得变形。
教室里没人发现他的异样,就算看见了,也只以为他是在桌肚里找书。
小张依然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一动不动,只是青紫的脸不断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
就在这时,抓着他脸的双手松开了一只,然后沿着他张大的嘴巴,一点点的伸了进去。
小张的脸更加扭曲了。
当那条死灰的手臂全部伸进他的嘴里之后就开始缓缓退出,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喂,喂,你怎么了?”自我介绍已经结束了,旁边的女同桌终于发现了小张的异常,赶忙推了推他。
“砰!”小张的身体像弹簧一样,猛地站直起来,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女生被他的样子吓得一怔,刚想询问……
“噔……噔……噔……”学校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是《运动员进行曲》。
早操时间到了,班主任催促大家去操场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