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给孟祥制作仙女镜的方法的第二天,林向笛就开始在城中四处寻找郁瑶的身影。
玄奘也选择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因为在门义城中,有一座气势宏伟的寺院,他想去这座寺院里拜访上师。
孟祥在家忙着做了些仙女镜,等到日暮时分,看见垂头丧气的林向笛回来,就着急的问到:“打听到什么了吗?”
林向笛沮丧的摇摇头。
孟祥挠着脑袋想了半天说:“不如我们把你的爱人画下来,然后再去问,怎么样?”
林向笛在院子里随意的找了张小椅子坐下,托着腮,有气无力的说:“可是我根本不会画画啊。”
孟祥说:“那咱们就找一个会画画的人来,你给他说,他给你画,怎么样?”
现在郁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安镇冰留给林向笛的最后一个消息就是郁瑶好像是被二王子手下的一个走狗的走狗给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那个大走狗又是谁,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门义城距离慈仙城距离不远不近,也是去往都城的必经之路,安镇冰曾分析过,鬼三儿和莫老板联手,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将林向笛骗走,然后抓走了郁瑶,可短短的两天时间内,鬼三儿应该没有将郁瑶带去太偏远的地方,如果是鬼三儿的主子指使的,那应该是送往二王子府邸了。可当时二王子并不在慈仙城,估计鬼三儿会想办法送郁瑶去都城。这也是林向笛前往门义城的主要原因。孟祥提的建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请来的画匠竟是个年轻的小女孩,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孟祥走在前面,进了院子。
林向笛和玄奘都看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心想:莫不是孟祥在玩弄自己。
孟祥对林向笛说:“这是我们这里画工最好的师傅的女儿,周瑾。她的画工也是一等一的好,画个人像是完全没问题。”说着,还转头对女孩谦卑的笑笑。林向笛则有点不放心,一个小毛丫头,画出来能像吗?
女孩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斜睨了林向笛一眼说:“就是你要画画啊?”
林向笛点点头。
女孩有点不耐烦的铺开纸张,准备好各色颜料,朝林向笛努努嘴说:“快开始吧。”
林向笛反问:“开始什么?”
女孩说:“你要画的人啊,长什么样子啊?”
林向笛“哦”了一声,就慢慢的对女孩说:“瓜子脸,皮肤挺白,眼睛……”
女孩打断了他说:“停,停,停!你说的这千篇一律。有多少人都长这样,你知道吗?你仔细想想,她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这一说反倒难住了林向笛,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她很美。”
女孩瞪大眼睛,摊着手问:“就这三个字?”
林向笛有点急躁的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她在我心里什么样?除非你钻进我心里去看看了。”
女孩胸脯起伏着,大口的喘着气,脸被气的通红。好半天后,她才开口说道:“好吧,那你就说说,你觉得她美在哪里?这你总可以说出来吧?”
林向笛把视线从女孩脸上移开,开始想郁瑶。他喃喃的说:“她最美的时候,应该是卖仙女镜的时候,非常有活力,她的眉眼都带着微笑,那种亲和力,让人觉得非常舒服。晚上的时候,我们常常靠在一起看星星,那时候,她的眼睛最美,就像是所有的星辰都落进她的眼中。”
“我也喜欢看她拢头发的样子。她的头发很黑,平时她总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辫,但是每次洗完头,她坐在院子里晒头发的时候,就像是蒙娜丽莎一样,娴静又温暖。”
“我也喜欢她的嘴巴。记得那一次,我们接吻的时候,她的嘴巴就像是一颗草莓……”
林向笛忽然住了嘴,因为他看到在坐的三个人玄奘、孟祥和女孩都张大了嘴巴,吃惊的望着他。
他摸不着头脑的问了句:“怎么了?”
孟祥红着一张脸,一把把他拉到一边,小声的说:“大哥,男女授受有别,你看这周瑾虽然年岁还小,可毕竟是个女孩,你怎么好当着她的面说这种事情。更何况,那里还戳着一个大和尚呢!”
林向笛一下子觉得非常尴尬,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玄奘早已经溜走了,而那个女孩则开始挥毫泼墨了。
他给孟祥赔罪说:“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兴起,就忘了分寸。见谅,见谅!”
孟祥也注意到了此刻女孩正在画画,就不再说什么。同林向笛一同走了过去,看她画画。
开始的时候,林向笛确实没有看出什么,只是,随着女孩灵巧的手在画纸上飞快的游走,人物轮廓越来越清晰,林向笛才开始从心里生出一种由衷的佩服。
他并没有详细形容郁瑶的长相,偶尔女孩抬起头问一些细节,再低下头去画画。可是,眼见这女孩笔下的人物越来越传神,越来越像郁瑶,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孟祥没有见过郁瑶,可是也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周瑾手中的画笔,那画笔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每一笔都下的胸有成竹,恰到好处。
林向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画中的人物脸部已经完成,那活脱脱就是郁瑶啊。他用尽力气想要看清画上那张脸,他实在太想念那张脸,可是泪水氤氲了那张脸,模糊了他的视线。
女孩周瑾此刻正沉浸在绘画中,对全神贯注盯着她的两人毫无察觉。她的嘴巴用劲的抿起来,脸上的线条显得非常有张力,那种张力也来源于她的自信。
大约半小时后,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脸上严肃认真的表情换成了一种轻松的神态,她说:“看看吧,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林向笛惊讶的说不出话。孟祥在一旁问:“是不是啊?跟你说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啊?哎,你说话啊。你想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呢?那就是活灵活现的郁瑶啊。除了衣服颜色不同外,其余的都没什么差别。郁瑶被抓走的那天,穿着一件白色裙子,而画上的郁瑶,却穿着一件绯色金饰的薄纱连衣裙。
他扬了扬头,喉结上下活动,他用力的止住眼泪,故作轻松的问周瑾:“你怎么画的这么像?仿佛你见过她一样。”
周瑾不屑一顾的撇撇嘴说:“画的像就行,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林向笛说:“只是好奇而已。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能画的这么好,在我们那里都可以做侧写师了。”说这话的时候,林向笛是真心的在夸赞周瑾。
可周瑾一点也不领情,反问:“什么是侧写师啊?”
林向笛觉得解释对唐代的人去形容侧写师是一件非常难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描述。他只好搔搔脑袋说:“反正是我们那边画师的一种。对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付你多少钱?”
还没有等周瑾说话,孟祥家门外就出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歉意的走进来。孟祥急忙迎上前去问好:“周大哥,您来了。快请进。”
不等孟祥介绍,中年男子自己介绍说:“在下周道千,前面我有事外出,回来后听说孟祥叫了小女来此作画,我特意来看看。我怕小女误事啊。”
孟祥客气的对周大哥说:“大哥,您客气了。令媛的画作非常不错,看来是完全的学到了你的精髓啊。”
周大哥笑着说:“哪里哪里,我来看看。”说着,他拿起了桌上那幅郁瑶的画像。
可他刚刚看了一眼,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一样不动了。孟祥问:“周大哥,周大哥,您这是怎么了?”
可这周大哥竟一点也不顾礼节,将画胡乱一卷,塞入怀中,一把牵起正在收拾东西的周瑾就往院子外走,周瑾嘴里嚷嚷着:“爹爹,等等,东西没拿呢。”
周大哥则像是躲瘟神一样,急切的拉着女儿就走,根本不理会女儿的画。
林向笛抢先一步拦在周大哥前面,压制中心中的怒火问:“周大哥,是我请令媛来帮我画一张寻人启事,不知周大哥是怎么了?请明说。”
周大哥使劲的推开林向笛的身体,就要往外冲。前面还愣在原地的孟祥这时也冲了过来,对周大哥说:“周大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忽然就生气了呢?如果是我这位兄弟冒失了,请您见谅。”
林向笛转头不解的看着孟祥,孟祥对他眨眨眼。
这时,听到屋外声响的玄奘也走出了屋外,看着几人。
林向笛说:“周大哥,您要走可以。但请把我要的画像留下。”
周大哥怒气冲冲的说:“这幅画绝对不可能给你。”
林向笛说:“请把画留下,至于工钱,我会付两倍的价钱。”
周大哥怒目圆睁,把脸贴近林向笛的脸,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不要你的臭钱,我要命。”
这句话依旧让林向笛觉得难以捉摸。一幅画怎么就牵扯到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