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么一个流民区的食铺居然还有匾额,还用皇家二字,昏君果然是昏君,真是荒唐!”
与李宽臣和路三这样的流民不同,秦京中的大多数人对于翠屏山发生的事其实没有那么了解。
他们最直观的感受最多就是这几日,溜进城内乞讨的流民变少了。
而住在城外的人的感受要更直接一点,但也只是觉得小偷小摸没那么猖獗了。
至于流民到底怎么样了,其实没有太多的人关心。
虽然京城到翠屏山只有相隔不到数十里地,骑马的话,两个时辰就到了。
但是这数十里的距离却好像完全是两个世界一样。
此时此刻,京城中谈论的依然还是方氏的事,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引起了京城百姓的关注。
据说皇帝从并州请回来一位大儒,也有人说是骗子,因为这位姓宁的大儒,在此之前根本毫无名气。
就好像突然一下蹦出来的样子。
而且并州那种贫瘠之地,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大儒。
不过不管是大儒还是骗子,但有一点,那就是天子似乎特别推崇这位宁先生。
其实天子也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表示过这种推崇,但是不知道就是从哪里传出了许多信息说,天子特别推崇这位大儒。
甚至还有说天子要聘其为帝师。
这样的事,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自然比谈论流民更有意思。
而且这两日又有消息传出,这位姓宁的大儒居然要在京城开坛讲学。
而且第一场就选在了太学。
京城上下,不管是那些世家子,还是富家翁,又或者是清流贵胄,甚至贩夫走卒一下子都轰动了。
有人对此十分不屑。
甚至听说有太学生扬言要给这个骗子一个教训,揭穿他的真面目,居然连天子都敢骗,好大的胆子!
不过这样的话在一般百姓听来,这好像是在维护天子的尊严。
但在世家子们听来,却立刻心领神会,这无疑是在说天子无知,不然怎么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假儒所骗呢?
这也是因为之前方氏的事,世家豪门吃了个闷亏,所以这个时候宁浊作为天子带回来的人,居然不知死活的要在京城开坛讲学。
还要给他们太学生讲学。
世家豪门自然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不能给天子实质上的打击,能打击一下他的威望也是好的。
但是南宫裳却和那些人有些不同。
相比于宁浊,他更加在意翠屏山这边发生了什么。
因为用流民的事做导火线,借以挑动世家豪门和朝廷的争斗,这本来就是他之前和韩卓武所制定的策略。
两人都一至认为,只要这一次世家豪门不再像以往那样收拢人口,那么等到大量的流民汇聚京城。
朝廷肯定会扛不住,到时候肯定会朝世家豪门伸手。
而世家豪门是什么特性,没有人比本来就身为世家子的南宫裳更清楚了。
贪婪、吝啬,同时还有些自矜自傲。
这就是世家豪门的最大特点。
在没有见到足够的利益之前,他们会轻易解囊吗?
想都不要想。
就算在见了利益之后,他们很大的可能也是把利益吃了,然后再转回头把这些流民的劳力也洗刷干净生吞活剥了。
但是皇帝这边好不容易才干掉了外戚,他可能会甘心就这样又再次把权力和利益拱手让给世家豪门吗?
也同样不可能。
所以两人都料定,皇帝在逼急了之后,必然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果然,皇帝的出手比他预料的还要快。
事情都还没完全展开,皇帝居然就果断的动用了锦衣卫,打的还是隐隐有号称京城豪门一流的方氏。
双方简直连一点前奏都没有,皇帝甚至连开场白都不给,就直接把方氏满门拿下,然后直接抄没了所有的房产田亩。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根本没有提什么让世家出手救助流民。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往往都会号召世家富户捐款捐物。
但皇帝压根没提。
干掉方家的理由居然是方家勾结崔氏,是乱党余孽。
这一下就大乱了世家的所有准备。
而且还没等世家反应过来,锦衣卫这边已经把一切罪名都坐实了。
再然后,皇帝和朝廷就好像这一下就吃饱喝足了一样,也没有了后续动作,除了下诏申斥廷尉府,把世家豪门给震住之后,就没有了丝毫的动作。
这样的表现,对于别的世家豪门来说,隐约还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谁也不会真的希望皇帝鱼死网破。
但南宫裳和韩卓武的所有打算却一下子都落了空。
南宫裳不甘心,所以他在再三迟疑之后,选择了亲自到平阳县翠屏山这边看看情况。
这一看顿时吓一跳。
这才几日功夫,这翠屏山一带怎么好像都不认识了。
这里不都是荒山荒野吗?
怎么多了这么多房舍。
这些流民在干什么,居然在清挖河道,还干的这么卖力。
那个大烟囱是干什么的?
这边居然还有砖瓦房?
而且这砖的眼色怎么是红的?
那墙上涂的是什么,居然不是青灰,居然这么白?
南宫裳越看越吃惊,他能看得出来,这翠屏山到泺水沿岸这一片都被人有意做出了规划,好像被划出了好多片。
每一片都有着不同的功能建筑。
而且他也能看出这些区域都还是才刚刚兴建的样子,很多地方都还是空白。
就比如他此时站立的地方,很明显应该是打算当做一个坊市的样子,但现在整个方氏之中却只有两三家店铺。
其中一家便是他面前的这家【皇家馒头铺】,于是才有了他本章开篇的那句话。
那感觉就好像谁糟践了这两个字,而隐约的,他好像有种把两个字当成他自己的那种感觉。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个人暗恋着一个心目中的女神,但是苦苦追求却总是追求不到。
而且这个女神还是别人的老婆,而别人还特么一点不当回事。
居然把那个女神神圣的不得了的名字,挂在一个贫民窟的小吃店上。
气啊,恨啊,咬牙啊,切齿啊!
不过他口中虽然极尽不屑,心中却满是震惊。
就这么一个破地方,居然有好多东西,他居然不认识是什么东西,但是只要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好东西。
“韩先生,你说天子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还真要让这些流民长期在这里生活不成?”
南宫裳皱眉问道。
而与他同路而来的韩卓武也同样处于震惊之中。
他以为他给南宫裳定下的战略已经够好了,可是皇帝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