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叫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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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干上的蚱蝉扯着嗓子滋哇乱叫。

复贺兰一把拽上窗帘,踹了一脚旁边的男同桌,“晒不死你!下次再不在我回来前把窗帘拉好,弄死你。”她的语气不像开玩笑,手握成拳头在空中比划了俩下。

周一的升旗仪式刚结束,男生缩着脑袋坐回位置,趁拳头还没落下来之前赶紧连连点头,汗水顺着下巴滴下来,脸像融化的黄油。

教室在五楼,很多事有心无力,但复贺兰不会听这些废话。

她掏出一本单词本,在无数张涂鸦画中撕下了唯一的空白页,转身一掌拍在后桌桌面上。坐附近的女生们心领神会,纷纷拖着椅子围过来。

这张不属于她的桌面干干净净,只放着一只敞开蓝色笔袋,复贺兰自然地从中抽出了一支黑色水笔,快速地写完了今天的内容。

女生们探头去看。

是这学期的排行榜。

不过排的不是成绩,是脸。

复贺兰干这行满打满算也有一年了。她从高一入学起就开始做年段上各班男生的颜值红黑榜,浏览用户从原先的高一四班到现在的全年段,体量越做越大。

如今上了高二,业务变得更加繁重。毕竟最近开学,她要着手统计新来的学弟们。

干这行并非毫无风险,高一下学期的一次统计中,黑榜第一是她们班转来的一个新同学。复贺兰给他长相做出的点评是“地狱罗刹幽冥犬”。

排名是公正且客观的,因为那个男生长得很像沙皮狗,而复贺兰最讨厌沙皮狗,于是赐给他了这个雅号。然而排名表不知道怎么落入了本人手中,沙皮狗哭着跑去找了班主任。

她们班的班主任是个教语文的快退休的老头,举手投足间透着点老人味。班主任把复贺兰叫到办公室里,问她做这个干什么,她懒得费口舌,就说是好玩,老头今天穿着黑色的polo杉,这个颜色和款式让他的老人味看起来更浓了。

老头说,长相什么的不是她们这群高中生要考虑的东西,也不应该拿样貌取笑同学,十六七岁是花一样的年纪,大家都是美女帅哥。

复贺兰想,十六七岁就已经是沙皮狗的长相,往后只会沙皮的更厉害。

回去之后,复贺兰就此记恨上沙皮狗,于是每次做排名都要把他放在黑榜榜首,以儆效尤。

毫无悬念,这次的黑榜第一还是沙皮狗。即使她统计的是高一新生。

大家不关心黑榜,就算没有黑榜,用肉眼也能分出排名,大部分男生都安心地定居在黑榜。

这次的红榜榜首是高一二班的一个叫江玥的男生。

复贺兰用黑笔把他的名字圈起来,附加说明:“哦,这人好像是以第一的成绩进来的。”

“行了,直接开赌吧。”有女生不耐烦。

“我赌一个月吧,之前在路上偶遇过,不怎么搭理人来着,脸黑的像刚刚卖身葬父了。”另一个女生正在剪指甲,时不时抬头。

“男的能有什么不一样?我赌一个星期。”

每次排行榜做完后她们内部就要进行一次赌赛,赌的是多久能把红榜榜首拿下,赌失败的要请成功的一周KFC。

“贺兰上一个三天就拿下了,你们太高看这人了,我押三天。”

还在热议中,桌子的主人回来了。一只手上前默默拉开椅子,周围的女生往外挪了挪,给她腾了点位置。

“成明昭,你说呢?”

复贺兰看着她落座,一边转笔一边等待她的答案。平常这种话题是没有这个人参与的,通常情况下,成明昭只会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跟随气氛点点头。硬说的话,算是一位不错的观众。

复贺兰脾气不好,方圆十里没人敢招惹她。她独对后位这个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的乖巧小女生感兴趣。这类听话的好学生都不愿意搭理她们这样的人,但成明昭不一样,她愿意帮她传递上课写的小纸条,会在她睡大觉的时候帮她拉上窗帘,且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学期。

复贺兰看好她的义气,于是对她会比对一般人多些关照。

成明昭推了推笨重的镜框,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桌上那纸排行上,更准确来说,是落在了“江玥”这两个字上。

“明昭看上去就没有谈过恋爱嘛,你为难人家干什么。”有女生以为复贺兰在刁难成明昭,出来打圆场。

复贺兰只是想逗她,并没有非要追究出一个结果,被这么一说也要作罢。

“三分钟。”

“......什么。”复贺兰眯起眼,不确定刚才是成明昭在说话。

“我觉得,”成明昭盯着那串名字,不知道有没有经过思考,意外干脆地给出了答复,“只要三分钟。”

周围人发出“喔”的惊叹,对她刮目相看。众人的起哄让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亮了一分。

“可是,成明昭,三分钟能做什么啊?”

明昭睁开眼,窗外是湛蓝的晴空。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因为受到航路气流的影响,有较为明显的颠簸。请您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头等舱里的乘客并没有因为这次颠簸作出太大反应,而她身边的男人却紧张地靠过来,“老婆,不舒服吗?”

她回头,映入薛烨那张因为过分关切而绷紧的脸,温润俊逸的五官实在不适合摆上这样的表情,但他似乎察觉不到。

“做了个梦而已,不要担心。”

明昭递给他一个松弛的笑,手却被他反握,她碰到薛烨虎口处那颗微凸的疤,圆形的,青春痘的大小。这是他在俩人恋爱第一个纪念日下厨被飞溅而出的热油灼下的印。

当时的薛烨不好意思的告诉她,这是他第一次做饭。他不说她也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他25年来第一次摸到锅碗瓢盆。

他的手光滑、白皙、修长,那个疤突兀地躺着,像外来的入侵物种。

薛烨把她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掌心,好像这么做可以带给她力量一样。“梦?是噩梦吗?等会儿忙完,我们去医院看看。”

明昭没有拒绝,如果薛烨安排好了她就不会拒绝。她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从俩人交缠的手中看到了自己戴在无名指上的那枚10克拉切工的祖母绿钻戒,前几天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这是薛烨送给她的礼物。

它硌在俩人的手指中,像从肉里长出的华丽的异端,这么握着很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它实在太漂亮了,明昭可以为了它忍受一会儿。

她和它对望了几秒,然后满意地勾了下嘴角。

薛烨看她面容放松,这才稍稍放下了一点愁虑。他想着妻子多梦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就在半年前,明昭告诉他想开家电商公司,在此之前,她没有提过任何一个关于创业的想法。薛烨支持她的所有决定,虽然家里不需要明昭工作,但闲着也是闲着,有什么不能尝试呢。

于是明昭很动起手来,公司主要卖男性保健品,通俗讲就是帮那些在房事上有些力不从心的男人找回自信。这个行业利润空间很大,公司起步起的一帆风顺。

然而没过多久网上就出现了很多不好的声音,有男客户投诉吃完后非但没重振雄风反倒一蹶不振,几个受害者甚至结盟起来曝光了明昭的产品。

薛烨虽然嘴上说不会插手她的工作,但看到这番景象以及妻子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在暗地里帮她摆平了这些人。

这件事对于明昭来说多少算个打击,薛烨一直记在心里。这次回国是奉母亲的命令接管在中国的公司,辅佐明昭熟悉国内的业务,他主要还是想借此机会带妻子出来散散心。

趁着身边的明昭闭目养神,薛烨给助手发去消息,让他马上预约天华市最好的心理科专家号。

纽约的九月明显比天华凉爽,阳光实在太毒辣,皮肤接触到这样的烈阳,一定会起一片红疹子。明昭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撑着遮阳伞步履匆匆的行人,这么猜想。

“要先回家休息会儿吗,”薛烨亲昵地楼住她的肩,无论是夏日高温的煎熬还是上班迟到全勤打水漂的恐惧,都和他们无关。他看了眼手腕上的Tiffany,“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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