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喜娘本就是阴魂之身,快落水时稍一振臂,又平稳漂浮在了水面上。
而这一剑刺出之后,我只觉得猛地一阵头痛欲裂。
紧接着,我的表情也不再受控,面露狰狞恶狠狠地开了口——
“臭小子,你竟敢坏我的事?也罢,我就先吞了你,看你还怎么捣乱!”
我知道,这话是对我自己说的。
而随着话语声,我的头痛更强,自己的神志也开始越发模糊。
仿佛整个灵魂,正在被另一个自己吞噬殆尽……
我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连眼前的视线,都开始变得灰暗模糊……
而这时立在船下的喜娘,已舞动着鞭子又要冲来。
她正要飞身上船,远处的一阵喊声却突然阻止了她——
“喜娘,你在人间斗不过他,何不跟我合作!”
喜娘一愣,忙循声看去。
说话的是三先生。
此时他正立在另一艘小船上,一旁的孤灯子也已经重新又扶起了被撞倒的法坛,正把一件件散落的法器捡起来。
如今那小船上倒是安逸,周围试图上船袭击的河漂子们,竟都被黄素贞以一己之力挡在了船下。
狐狸脸虽也想爬上船去,可毕竟落在水里不方便行动,一时间被一群河漂子围着袭击,倒也分不开身。
见喜娘看了过去,三先生忙又喊道:“马玉书虽是小乙前生的一缕残魂,但如今毕竟藏在小乙肉身中试图夺舍,你是阴差,驱魂治鬼的本事如今对他没用!这码头的阴气可比杀猪棚里更重,把他拉去阴间,阴间是你的地盘!”
听到三先生这话,我心里竟突然升起一丝惊慌。
虽那惊慌转瞬即逝,但我也猜得出来,是马玉书怕了。
这时喜娘也恍然大悟,哪还顾得上之前斗得死去活来的事,急忙飞身后撤几步,掐着决就开始叽里咕噜地念咒作法……
这一下,马玉书更慌了。
“陈喜娘,你给我住手!我才不去那鬼地方!”
随着一声怒吼,马玉书控制着我的身体飞身下船,一剑又朝喜娘刺去。
可如今我神志模糊,再想集中精神拖住他,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时却听呼啦一声,从另一条船上飞来的火红色墨斗线,赫然缠住了我的一条腿……
一见得手,三先生忙叫孤灯子帮忙拽线,两人合力往后猛地一扯,我在空中再控制不住行动,扑通一声直直摔进了水中……
“小三子!你变了!”
落入水中的马玉书又一声嘶吼,振臂之间破开水面直飞出水。
然而再落下时,我并非落在船上,而是落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地面。
慌张中我抬头看向四周,哪还有水?
分明是一片满是尸骸、折戟沉沙的古战场……
在杀猪棚里时,我也到过同样的地方。
这是阴间。
不等我……
准确地说是不等马玉书,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啪一声响,喜娘的长鞭已又抽来,我急忙闪身想躲。
可我明明清楚看穿了鞭子抽来的轨迹,想闪身时,身体的动作却比之前迟钝了不少。
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那凶狠的一鞭结结实实抽中了我的肩膀。
一股剧痛顷刻间传遍我全身上下,而被那疼痛一激,我模糊的神志竟又清醒了不少。
我捂着肩膀踉跄退了几步,好在有黑木剑撑住地面,才不至于倒下。
一见终于伤到了我,喜娘大喜,连我地上又抽三鞭,随着三声鞭响,满天飞舞的阴魂开始此起彼伏地朝我扑来。
此时再看那些阴魂,已都不再是残影,而是清清楚楚的狰狞恶鬼,铺天盖地数之不尽。
我急忙举剑抵挡,可相比之前在码头时的从容,如今动起手来,自己显得慌张笨拙了不少。
我正和阴魂交战之际,三先生的声音再度传来——
“马玉书,你已经死了七十多年,如今魂魄都已转世投胎,又何必再执着于这一缕执念仇怨,非要夺舍后世的肉身?难道说你再成人,变成个化生道的妖孽,上天就能饶得过你?”
“逆徒,你给我住口!”我瞪着三先生,破口骂道:“小三子,我当年对你可不薄,如今你竟然帮助外人加害于我!天饶不饶过我暂且不说,我绝饶不了你……”
我话没说完,又被一群阴魂缠住。
而一听到这话,三先生面露悲伤。
“你若真是恩师回来了,要怎么骂我,我都听着。可惜你不是……”
三先生一声叹息,不自觉地竟双眼泛红。
他稳了稳情绪,又接着说:“马玉书前世的魂魄,都已投胎转世为今生的马小乙,你不过是附着于他残骸上的六灵作祟。当年,我亲眼看见你死在自己的鬼门精下,死后被吊在树上暴尸七天,这剑也在你心口插了七天。六灵脱离肉身时,因被前生的怨念恨意纠缠,竟无意间附着在了这剑上,这才化作了如今的你……”
“你胡说,我就是马玉书!我又回来了!”我一声嘶吼。
三先生摇摇头,仍旧气定神闲地道:“我早知鬼门精上附着你的六灵,这剑乃黑山上的阴邪圣物,能吸阴魂,阴气本来就重,你六灵附在上面终有一天会酿成大祸。我这才一直将剑带在身边,试图每日超度消解你的怨气,可惜我道行浅薄,终究没这本事。如今你转世的马小乙已经成年,我料定你将作祟,唯恐凭自己的本事,也制不住你,不得已之下,这才设了这局,为的就是引你现身……”
“设局?什么局?”我一声惊问。
不只是我,喜娘、孤灯子和黄素贞,听到这话也都面露惊愕。
三先生一笑,看向了孤灯子。
他说道:“孤灯子,你定还记得之前在卫生所里,我送过你一串五帝钱。你虽恨我,可小肚鸡肠最爱占小便宜,虽不屑收我的法物,但你必定舍不得扔……”
“这话不假,我想扔来着,又捡回来了。”孤灯子傻傻地答道。
“哈哈,就算你不捡回来,一过了手,你也再逃不脱……”
听到三先生的笑声,孤灯子更为不解,忙从怀里掏出了那串五帝钱来。
“什么逃不脱?这钱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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